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 发现

任一竭力忍住睫毛的颤抖,只有脑门上的冷汗止不住,在手电筒的照明下泛着湿润的碎光。

一只大手抚上他的脑门,大手粗粝,刚碰到任一脑门的时候他本能就想往后躲闪,咬牙硬是忍住了,一丝异样都没有露出来。

“怎么这么多汗?”男人的手又转到任一的脖子后面擦了一把,伸到眼下捻捻。

“啊?小兔崽子命硬着呢,别是病了。”小个子惊诧地把啤酒罐“咯”的一声放在车上,顺着男人的灯光打量任一的脸,手电筒时间有些久了,灯光昏暗,野外没有一丝灯光的情况下只能照亮任一上半身。

目前还没人发现任一脚上的异样。

车又是一沉,小个子也上车了。

任一脑子飞速运转,试图给自己找到一条生路,可惜,没有任何办法,他还有一只脚没挣脱出来,就算挣脱了,他又能怎么跑,这伙人可是有车。

只能祈祷这两个都是瞎子。

或许真是任一的祈祷起了作用,小个子上车后眼睛只黏在任一脸上。

先是一道黏黏糊糊的眼神在自己脸上舔舐,然后一只潮湿阴冷的手就伸进了任一的衣领,在胸口上狎昵地摩挲,跟刚才男人粗粝温暖不带一丝猥琐的抚摸不同,这只手恶心到任一胃里都在翻涌,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一旁的男人眉头紧皱。

他年纪轻,初中毕业后就在村子里帮爸妈打理庄稼,年后被爸妈托给一个亲戚带出来见世面,结果稀里糊涂干起了这行,或许就是同伴说的,他还是年轻,看不下去这些事。

刚开始想过要跑,但是进这个组织的投名状就是不蒙面做一次生意——猖狂如此,他们不畏惧警方,只要确保手下的人除了他们,再无人可依靠。

就像王力,他的面容信息已经被警方盯上,哪里也去不了,只能跟着干。

大家都很有经验的跟他说要不了多久他拿着那么多钱,心里就不膈应了,谁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他总会做噩梦,梦见他爹娘知道他在干什么败德的事后,气得把他赶出家门,同村人都戳他们全家的脊梁骨,小妹原本的婚事也黄了,每天在家以泪洗面。

还有那些小孩子。

那么多小小的身体淌着血堆叠在一起,哭声和求救越来越尖利,他就算醒来了那些声音也不断在他耳边环绕。

猛地回过神,他握住小个子的手腕,“没事就走吧,还得赶路。”

小个子的手猛地在任一胸口一揪,白嫩的小尖一下红了。

任一憋住嗓子里一声嗷,眼泪水都要沁出来了,妈的这死gay手劲怎么这么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可怜他?他以后的日子可比你好多了!”

小个子终于把手拿了出去,转过身尖利的指甲在男人的肩膀上猛戳几下,“我可是在救他,要是没我慧眼识珠,这小子根本活不到成年,早被他那婊子妈杀了喂狗!”

男人的手垂下,手电筒的灯光终于远离了任一的脸,打在卡车的车厢地上,他默不吭声被戳的后退两步,低着头,突然他的视线凝住,定在一个地方,猛地抬头看向小个子。

小个子正好这时转身出去,声音远去:“你以为这些小婊子不乐意?他们懂事了都得抱着我的腿感谢我呢哈哈……”

男人不被他洗脑,他是见过被一些客人买走的小孩的结局的,第二天客人让他们去“售后”,同伴一脸习以为常,他却不解,买走一个小孩去养怎么还会有售后。

到了才知道,什么叫“售后”。

就是处理尸体。

那么小的孩子已经脱离人形了,少了只手,他忍着泪翻找,发现有手指关节在孩子的嘴里,更不要说□□,血肉模糊一片,几乎成了肉糜,他甚至不敢多看。

最后是同伴看他抖得厉害,把他挤到一边,警告他别惹客人不开心,那可是大客户。

大客户?

怎么一个大客户?杀的人多的那种大客户吗?

最后小孩被一个蓝色塑料袋裹着,最终归宿是总部的一个黑色大炉子,很可笑的是,那个炉子的尺寸就正好是十岁以下的小孩能放进去。

因为没有小孩能活过十岁。

小个子回到车上,见他半天不动身,不悦地转过身在小窗上“咚咚”锤了两拳头,“你他妈就是个木头!真要有善心就别干这行!在这装什么大好人?看我这次回去不告你的状。”

他嘟囔着又开了罐啤酒。

男人嘴里干涩的很,他看了眼小窗,把手电筒又打开在地板上照了两下,“货物”丢失的后果有多严重他知道,更不要说,这个小孩已经被定下了,带回总部养个把月就能“出货”。

但是……

他木着脸下车,抬头看到月亮,那么圆,那么亮,他很想家,想他娘的炖鱼,他爹的旱烟味,还有小妹的笑脸,他更想像月亮一样清清白白地回家。

“咯嚓”,双开门的车门被缓慢关上。

他把铁链缠绕两圈,锁头只虚挂着。

回到车上时,小个子似乎真的生气了,嘴里不干不净骂着,他照旧如往常一样开着车,沉默不语。

车子发动起来,在碎石子路上颠簸地跑着,莹莹月光下,车后门上挂着的锁头泛着湿润的光——那是男人的手汗。

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回去会面临怎样的惩罚。

任一张开眼猛地喘上几口气,手电筒往下打的时候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谁知道这伙人胆子大,但眼睛是真不好。

继续磨另一只脚,有了经验这次要快很多,在刺痛中,“啵”的一声,他的脚完全自由了。

来不及管破皮流血的脚腕,他嘴脚并用把手上的绳子也解开。

他妈给的钥匙被他找机会藏在鞋里,任一心里“咚咚”直跳,猫着身子看了眼小窗。

见没什么危险,他直奔后门。

刚可是往外一摸锁头,钥匙还没插上去呢,任一蒙了,锁怎么是开着的?

又摸索两下,反复确认就是开着的,他疑心病犯了,这是在诈他?

诈一个六岁的小孩?至于吗?

他不经意间疑惑的往后看了眼小窗。

心里咯噔一跳,任一僵住。

他和后视镜里的一双眼刚好对上!

那双眼乌黑,就那么一动不动盯着他,车子仍然平稳运行着,时不时有些小颠簸,任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变成了冰碴子。

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蛋!

可是任一像只被毒舌盯住的青蛙一样呆了很久,后视镜里的眼睛竟然撤开了。

车子却仍然开着,没有一丝要停下的意思。

他开始怀疑,车前明亮,是不是看不到昏暗的后车厢?是不是他只是凑巧和司机对上了眼?

咬咬牙,这时候再坐回去也太蠢了。

任一又看了一眼小窗,大着胆子把手伸出去开锁,锁头一拧一提,很容易就打开,他把胳膊伸出去更长,趁着一个拐弯把锁努力扔进草丛——防止车上人发现了拐回来找他时看到锁头从而判断他在哪下的车。

没了锁的虚挂,门缝变大,车里灌风,锁链发出被拉动时的咯咯声,邦邦打在车门上,那声音激的任一就是一哆嗦。

任一赶紧伸出手拢住铁链,他人小手小,很费劲地才握好。

车前的小个子耳朵一动,“木头,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是不是后头…”

酒喝多了,他眼睛迷蒙,扭头看小窗也看不清,男人沉稳的声音回他:“碾死一只狗。”

“奥奥,狗啊,狗好啊,肉鲜紧实,跟小孩的滋味比着嗬嗬…”小个子一脸醉相,说话间就失去了意识,睡倒在座位上。

司机听了他含糊的话,只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一阵恶寒从心头涌上皮肤表面,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又看了眼小窗户,那个小孩正顶着毛脑袋蹲在车门前,小豆芽一样的身体让他眼前恍惚间闪现很多个类似体型的经过他手的小孩。

他方才还打鼓后悔的心,一下定下来。

没忍住嫌恶的表情,他看了眼歪倒在位置上的小个子,心里发狠地想,还不如把他闷死了丢进水库里。

或许这样他的罪孽可以洗清一点……

男人的眼睛更深了,两腮越咬越紧。

任一侧耳听了半天,没听到前边有什么响动,就又把脑袋伸出去看看,只要等下一个弯道,车门一推他就可以跳车,随便往哪里跑都可以,流浪街头不也很自由。

任一苦中作乐般想到。

他可以翻垃圾桶嘛,或者要饭,反正跟他妈住一起的时候,他不也是靠要饭填肚子。

而且他兜里还有六百。

他肯定能活下去。

任一刚给自己鼓完气,就感受到车子微微拐弯,他心道:就是这时候!

“吱!”

是车子制动的声音,任一向前撅的的姿势让他顺着惯性一个后仰,滚地葫芦般滚到了车厢前。

来不及摸摸摔疼的屁股,他连滚带爬往椅子上去,丢在地上的麻绳胡乱在手上缠,抖着手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他妈的就不能顺顺溜溜开下去?!

前面的司机看着小窗里屁滚尿流的任一,嘴角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望着前方的水泥桥,松开了刹车踏板。

车子停下没一会,很快就又发动了,任一身上被吓出来的哆嗦还没停下,惊讶地往后看了眼小窗,眼睛猛地睁大。

透过车的前挡风玻璃,他看到车过桥了。

水泥桥并不宽,但长度一眼看去起码有五六十米,水面在月色下显得乌黑幽深,在夜风的吹拂下波涛荡漾。

这是附近最深的水库,桥闸还未完工,人烟稀少,他们常从这桥上过避人耳目。

任一瞪大的眼睛里映出那桥上没有加护栏的一侧,桥下黑水滚滚,正是任一打算跳车的那侧!

他猫回车门口,把脑袋挤出去,水上的风大,吹得他眼睛迷住,颤抖着睫毛睁开一看。

晚上的深水更显恐怖,没有护栏阻挡视野,只见那水面暗流涌动,月光下似乎有无数黑蛇纠结缠绕,在水下游动摆尾,薄薄一层雾气从水面上缭绕开,美丽中透着一丝诡谲。

不难想象,如果刚才他直接跳车,现在就正在水里挣扎沉沦,车上的人可能救他也可能不救,更有可能看不到他就直接开过去。

他就此葬身鱼腹。

无人知晓。

车子很快就驶离桥面,前方是几个挖矿堆出来的土山,夜色下显得极高大。

任一知道真正的时候到了,可是……

他舔着犬齿往后一看,正看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那是一个小孩,就在他位置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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