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懿旨到的时候，云侯府里上上下下都反应了好一会儿。
云染想过德嘉太后可能会给她赐婚，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把她和睿王联系在一起。
这会儿她跪在最前面，听传旨内侍讨巧恭喜的话，逐渐回过神来。
“韶和谢太后娘娘恩。”
无论如何，眼下这懿旨，她肯定是要接下来的。
至于跪在云染身后的其他人，脸色各异，甚是精彩。
云侯爷昨日听到秦氏与自己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不大相信，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找到个知情人去打探一番，宫里的懿旨就送到了府里来。
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说，甚至说不出半个不字。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家姑娘也算是得了门好亲事。无论睿王如何，左右德嘉太后总会护着云染的吧。
毕竟当初于氏也是因为她才丢了命。
还能让云染在睿王府里出什么事不成？皇家的脸面是一点也不顾了吗？
而且，他一个没什么实权的侯爷，爵位传到自己这一辈纯属祖上积德了，且于氏的离开也在某种程度上帮了侯府不少。
大姑娘这要是嫁给亲王……云家这爵位总得保得住吧。
倒是云侯爷身边的秦氏一脸喜气洋洋。
她昨日仔细琢磨了许久云溪的话，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更何况，刚刚听到懿旨提及云染只是个侧妃！
侧妃啊！这臭丫头便是高嫁入了亲王府，也不过是个侧妃。说白了，那就是个妾室。往后还有正主儿压着她，也兴不起什么浪来。
左右一合计，真是天大的喜事。
这上京城里，她们侯爷，可也算得上是亲王的泰山。
睿王再混账，那外面的人也是得给侯府几分薄面的。
传旨的内侍临走前得了鼓鼓一荷包，又转身对云染点了点头。
“太后娘娘说了，郡主只管好好准备着，待下月郡主及笄之后，再由钦天监正式给睿王和您选个大吉的日子！”
云染只浅浅的笑着，面上还挂着几分羞涩。
德嘉太后虽然待她一向不错，可毕竟睿王才是她的亲生儿子。赐婚这种事，她不会不经由睿王的同意。那这桩婚事，便是睿王自己点了头的。
可是为什么？
她不记得自己与睿王有过什么交情，更何况，上京城里数得上排在前面的勋贵她都让路遥路远打探过。睿王……不像是喜欢她打造的这种风格。
思及此处，云染蓦的想起来，难不成上次在怀家马场门口的时候，睿王邀自己去西苑便不是心血来潮？那时他便知晓了与自己的婚事？
再说这头衔……
侧妃？
也不知是德嘉太后定下的，还是他傅泽定下的。
倒是她爹云侯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许是给睿王安排个这样的侧妃母家，圣上也安心许多？
云染越想越多，等听到云侯爷和秦氏唤自己的时候，他们已经唤了好几声。
“姐姐可是欢喜过了头，竟是这般出神。”
云溪的语气有些阴阳，觉得自己藏得深，可到底年纪小性子急了些，云染轻易就听出来，对于太后赐婚自己与睿王这件事，她这同父异母的妹妹是透着几分实打实的欢喜的。
稍一琢磨，云染轻笑。
“太后娘娘赐婚自然是侯府的福气，难道不该欢喜吗？”
心思这样浅薄，别说自己只是嫁给睿王做侧妃，就是自己嫁给个名不见经传的，要不想让云溪得到好处，那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只她前脚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脚秦氏就跟了来。
云染规矩的朝她福了福身子，“母亲。”
秦氏扯过她的手，一脸慈爱的拍了拍。就这副模样，任谁瞧见了都得说一句，这秦氏当真是把大姑娘当成了亲闺女一般疼宠。
“知道你这孩子乖巧，可这是天家赐婚，你可莫要有什么想法才是。若真的是有什么不痛快，便与我说说，千万别憋坏了身子。”
因着睿王在外不算好的名声，又只是个侧妃的头衔，秦氏怕云染自己不愿意。
如今这形势，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懿旨已下，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别说到时候不能由着睿亲王这个姑爷的名头为侯府谋些福利，恐怕整个侯府都得跟着遭殃。
这种事，秦氏可是决计不允许出现的。
云染微微低下头，嘴角漾着笑，可却故意让秦氏瞧着自己揪着帕子。
“韶和都明白，母亲放心便是。”
言语间，难掩几分委屈与懂事。
见状，秦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东扯西扯的嘱咐了几句之后，带着丫鬟款款出了云染的院子。
她得差人回娘家去递个信儿。
这云染和秦昌不成，可不是她这个继母能做得了主的了。顺便，她还得敲打敲打秦昌，这睿王，可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别不知道天高地厚，惹到那活阎王身上。
倒是小桃，见秦氏已经走远，憋不住的凑上前来。
“郡主，那睿王府便是龙潭虎穴，太后懿旨指了您嫁过去，还只是个侧妃，这是给您的归宿还是……还是让您归西啊！”
这上京城里，谁不知道睿王是个混不吝的。
那不是亲王，那可是阎王！
上回太后娘娘寿宴的时候，秦家那姑娘还被丢进了池子里呢！
半眯着的眸子缓缓睁开，睨了一眼满脸愤愤的小桃，云染笑了笑。只这一笑，哪里还有半分在人前时的纯良无害。
侧妃好啊！侧妃不必管家只管娇奢，且睿王又美又多金，在圣上真的削了他的封号之前，她得借着他的名声，好好为自己谋划一二。
反正他的名声已经烂了，还能再坏到哪儿去？
再坏也怨不到她身上。
小桃泄了气一般，又不知道该如何应云染，只一声声的叹气。
世道如此，她回头得去一趟千佛寺给郡主求个平安符回来。不求大富大贵事事顺心，至少入了王府得保个平安才是。
差不多同一时间，睿王府里，傅泽才听完太后赐婚的旨意，正歪在太师椅上，似笑非笑的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妙龄少女。手里，还把玩着剑穗。
片刻，他朝立在一旁的清影扬了扬下巴。
“带出去处理了吧，别脏了本王的府邸。”
清影已经是司空见惯，半分迟疑也没有。
少女被人用棉布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原本眼波流转的眸子，此刻尽是无尽的恐惧。
她知道睿王的狠厉，但她没想到自己竟半月也没度过去。
厅前已经恢复安静，傅泽懒洋洋的起身。
“墨影，随本王入宫。”
*
入夜，小桃给云染放下了帘子。
只躺在床上的人辗转了好一会儿，又起了身。
云染随手从架上拿了件披风搭在肩上，倚在窗前的榻上。
月光透过窗户，刚好笼在她的身上。
她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是在看月亮还是看什么。
小桃觉浅，听到云染屋子里的动静之后，赶紧轻手轻脚的过来看。
瞧着主子倚在窗前，她轻声开口，“郡主可是睡不着？要不要奴婢去给您热一碗牛乳来。”
云染偏头看她，只随意的轻摆了摆手。
她就是一朝突然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谁，晚上睡不着罢了。
夜深人静，更适合她思考问题。
说实话，她从未将睿王列入自己的“考核”名单中。
她在原主少时穿越而来，自幼人前表现乖巧，在亲妈离开之后很清楚后妈的想法，为了生存只能装不知。史书也好小说也罢，看得多了之后，自从来的那一日起，她要的就只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一个善终。
这些年仔细打点盘算，也都是努力搞钱为自己后面铺路。
睿王，的确是个意外。
但她想通之后，也觉得这位“阎王爷”确实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他是德嘉太后的心头宝，自己因着生母于氏，在德嘉太后那儿一直得到不少照拂。虽只是个睿王府的侧妃，但大抵这位活阎王不会给她太难堪。
只要她做好分内的事，他不会这点面子也不给德嘉太后。
毕竟，除了坊间传言他摔碎太后宫里的物件之外，还未听说他与太后之间有什么隔阂。且上次自己被德嘉太后招到宫里小住那几日，她也是亲眼见着傅泽与太后的相处模式的。
大概，算得上是个孝顺的孩子？
她小心行事不漏锋芒便好。
睿王皮相是一顶一的好，单这一点，云染本人还是很满意的。
比起往后余生要是陪个大肚腩丑八怪躺在一起，她肯定是选样貌好的 。谁愿意守着个满脑肥肠的男人啊。他愿意交公粮，她还恶心不愿意收呢。
上京城里关于睿王的小道消息数不胜数，她也是听说过睿王府里经常有姑娘家的，虽然没有被抬上身份来的，但她不想争宠，又不用日日伺候，简直美死了。
至于那些不仅没被抬上来还被抬出去的，她只能念一句阿弥陀佛。往后在睿王府里，她也是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人嘛，总归要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定位要清晰。
不该管的闲事少管，不该说的话少说。
这不是她冷漠，是她的求生本能。
最关键的是，就像她之前惦记的，睿王有钱又有权，她总会沾上点光吧。
左右，嫁过去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何况，懿旨已经下了，既然不能拒绝，她只得好好盘算接下来的路。
傅泽：又美又多金？
云染：恩 夸你呢
傅泽：将来要是有比我更美更多金的呢？
云染：放心，毕竟你是原配
傅泽：母后！她有二心！
德嘉太后：韶和可是上京城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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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拾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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