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逃离安山村

多说无益,徐应站起身抬脚往外走去,决定去请里正。王四娘暗叫不好,若是将里正请来了,怕是不好,忙去拦人。徐应躲过王四娘伸来拉他的手,快步走到门前用力打开,清了清嗓子高声。

“我不知王婶为何觉得同林水张家结亲会是好亲事,可我知道同赖子叔拉扯这一事不曾有。若是这般胡说,我这就请里正来为我主持公道!”

这个时辰大家都在吃晚饭,关起门来自家说说话,村子里静悄悄的。徐应这一喊,像在安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住得近的人家纷纷竖起耳朵,听听是何事。

与其让人背后乱传,不如自己点破了,徐应是不会让王四娘的如意算盘得逞。王四娘想拿闲话逼他就范,这一步算是走错了。他本就无错,是不会让所谓的名声成为逼迫他就范的工具。

王四娘连忙将徐应往家里拉,就连徐有信也起来将他拉回去,在徐有信看来这是家丑,徐应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外扬家丑。

“你这是做什么!就算你不想嫁那张大源,爹再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就是,嚷嚷什么。”

若只王四娘,断然是拉不住徐应,可加上徐有信就不一样,徐有信正直壮年,一把力气。徐应从前只是对这个爹心寒,如今却是有些恨意了。

他不明白,哪怕他是个要外嫁的哥儿,但也是他的孩子,还是他第一个孩子。那张大源是什么人,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如今说得好听,只要王四娘吹吹枕头风他也会松口。

“我竟不知王婶何时开始做起媒人行当,张家与王婶多少好处,如此卖力。”徐应猜想许是张家给了王四娘什么好处,所以她极力想要促成这门婚事。

王四娘闻言脸色微变,徐应想得没错。徐应还想说什么,一阵敲门声伴着李峥的声音传来。

“徐家的,开开门!”

原来是隔壁的婶子听到徐应话中提到了里正,赶忙回屋让自个男人去请李峥来,免得出什么事。

人都到了门口,徐有信不得不去开门将人请进来。李峥进门后,王四娘还未说什么,徐应便言简意赅将事情说了一遍。“叔,你可要替我做主,我同赖子叔几时拉拉扯扯了。”

“胡闹,那日我也在场,就是那六赖子喝多了想抢食,所以我才扭送他家去。你们这般还讲不讲道理了!”那日李峥撞见王嫂子就知不好,叮嘱她不得将此事说出去。可才过了多久,事情就乱传了出去。

王四娘讪笑,“说笑了说笑了,应哥儿不曾同我们说过这事,我也是着急,才乱说话。谁知道他性子急,一听就直往外嚷嚷,劳累里正走一趟了。”说着倒了碗水递给李峥。

李峥摆了摆手,并不接。

那日六赖子被狠狠打了一顿,赖子爹也再三保证这件事不会传出去,谁知坏在了王嫂子头上。李峥心中微叹,他成亲迟,生子也晚。他老娘又很喜欢孩子,所以经常在村子里同孩子说笑,徐应小时候乖巧,又早早没了娘,很是得他老娘喜欢。但徐应到底是个未婚的小哥儿,这事他不能插手太多,只得沉着脸训斥了徐家人一番。

“你既叫我叔,我就不会放任流言四起,你且安心。”走前李峥安慰徐应一番,他是个男人不好掺合进女人堆里,但可以让他媳妇去,毕竟他前几天押着赖子回家和今天来徐家可是很多人看到了,横竖都会有人八卦,正好借机解释清楚。

徐应将李峥送到门口,远远看到他奶赶过来了。一看到徐应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进门就劈头盖脸冲王四娘问话,王四娘急忙将她拉进门去,关起门来说小话。徐有信沉着一张脸,徐秋兰默默坐着,只有徐涛继续端起碗吃得正欢。

等二人出来,徐老娘关心了徐有信、徐涛一番便走了。接下来几天徐家每天都处在大大小小的争吵中,徐应算是看明白了,无论有没有六赖子这件事,王四娘都会让嫁给张大源。

最后一次争吵在一个碎碗和王四娘骂声里终止。

……

徐应放空的眼神逐渐聚焦,蹭地一下站起来,下定决心要去做他一直要做的事情,只是这个进程提前了许多,不过并不打紧。他攥紧拳头给自个打气,择日不如撞日,去他的徐家。

此时家中王四娘也冷静了下来,认为徐应孤立无援,一定会妥协。出门去找徐婆子,商量如何让徐应就范,二人都商讨好作何用途了。

徐应回到家中未见王四娘,走到院子西面的墙角边。

这里一般是堆放柴火的地方,徐家只有徐应和徐秋兰会去拾柴,烧火也多是他们二人去做,因此相对安全。徐应也曾想放在身上,但怕一不留神就掉了出来,那可就不好了。

瞧着四周无人便快速将几捆柴挪开,再掀起防潮的稻草,抽出其中一块砖。里面藏着徐应从十岁起就攒的钱,几块碎银子和十来个铜板,共一两六钱。

将钱藏在身上后,徐应将地方快速恢复原样。进屋去收拾衣衫,徐秋兰与他同住一间房,中间只一道帘子隔开。此时徐秋兰并不在房中,徐应快速收拾好包袱,塞到枕头下,便躺下歇息,毕竟养好精神才能赶路。

是夜,徐家人都睡下了。徐应提着包袱,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来到厨房用老法子翻进去,拿了些饼子塞进包袱里。走到门口正要关门,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定睛一看却是徐秋兰,徐应的汗毛瞬间立起来。

徐秋兰脸色很是震惊又带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出的佩服,不过徐应却没有心思去看,只担心徐秋兰会不会叫唤。毕竟平日里二人虽无怨恨但并不亲厚,他跑了徐秋兰可是第一个要被问责的。

二人在夜色中就这般对峙着,风吹过,扬起几缕青丝。

徐秋兰嘴抖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她走上前一把将徐应推出门去,将轻轻合上门,周围一片静悄悄。

徐应没时间捋清他此刻的情绪,他还得赶着去见他姥爷、他娘最后一面。将包袱往身上一挎,快步离开。

徐应的姥爷是个挑着担子四处奔走的货郎,姓岑。他姥姥当年生下他娘时难产,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咽了气。孩子刚刚生下来就没了娘,哭声比猫叫还弱,老货郎心中悲痛,但不得不肩负起照顾幼子的责任。将孩子取名岑岁安后,便拿背篓将孩子背着继续做货郎。就这细细养着,将他娘养大成人,虽身子骨单薄,但已经很少生病了。

可后面老货郎逝世对岑娘子的打击实在太大,自徐应三岁起就病了。那时候徐有信同徐家二老还未分家,赚的钱既要交家用、又要供岑娘子吃药,顾不得家里,只叮嘱徐婆子照顾妻儿。

没了细心呵护她的老货郎,徐婆子又嫌弃她病恹恹的浪费钱,不肯多加照顾。几岁的徐应只能端茶送水、学采药熬药、照顾娘亲。可岑娘子苦苦支撑两年却还是去了,走时还抓着徐应的手直哭,也许是从那时起岑娘子就预见了徐应以后的日子难过。

徐应思索往事,来到岑娘子坟前。岑娘子是同老货郎葬在一处的,当时徐婆子嫌病死的人不吉利,不同意她同徐家人葬在一起,又哭又闹又撒泼,连李老汉出面都无济于事。

五岁的徐应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娘亲,只隐约觉得从那时起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斩断了……

徐应把附近的杂草清了清,各磕了三个头,从旁边的树上折了一支树枝下来,跪在二人坟前。

“姥爷、娘,我要走了,这里我待不下去了。如今折下一枝就当带着你们一起离开,待我安定下来再为你们另起牌位。”

言罢又是三个响头,收起树枝,坚定的离去。

徐应本想前往阕州,与如今所在的岐州相邻,那里民风较为开放,对哥儿姐儿的限制没有那么大。只因阕州多商人,曾出巨贾,与夫郎育得一哥儿,巨贾心疼夫郎经历生育之苦,便不打算再生育,对着唯一的小哥儿悉心照顾、教他经商。不服的人便用钱砸服,仍不服的人占据少数,不敢多言。

只是州与州之间人员往来须出示带有官印的文书,徐应不敢去冒这个险去要文书,只得考虑去进宝县。

岐州辖下四个县,府城位于中心,四个县分别是对应东西南北的平阳县、青山县、安山村所在的晋水县,再就是进宝县。

进宝县毗邻阙州,受到阙州一定的影响,是岐州除府城外经济最发达的地方,近几年隐隐有赶超的趋势。如果说晋水县是种地的好去处,那么进宝县就是做生意的好去处。

徐应往常去医馆送草药时听别人说起,从府城去进宝县得一百里路,这晋水县和进宝县一最南、一最北,怕是要走更远。徐应长那么大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晋水县,从安山村走到晋水县最多二十里路。

细细计划着徐应自己都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走那么远,稍有不慎就可能发生祸事。但他宁愿去做乞丐、死在路上,也不再想回到徐家。安山村很好、李叔很好、何夫郎很好、隔壁婶子阿叔很好,但那没有他的家人,这些很好的人也不能护着自己一辈子。

待在王四娘看得见的地方,王四娘就会死死缠上来吸血,哪怕他嫁给张大源,王四娘也会以继母的身份从张家要好处,徐应不愿同这种人纠缠一生。

徐应朝着进宝县的地方前行,天色渐明,阳光打在他身上。徐应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竟是跑了起来。从他娘去世起,他头一次这么快活。

哪怕前路未知,却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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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小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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