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两天前。

明珠借着送绸缎给已出嫁的大小姐出府,慌慌张张地便奔向了世子府,却不料世子谢随已经踏上了去宛都的征途。

“那怎么办...”明珠只得无助地哭了起来。

老夫人没有找到,府里又戒备森严,什么吃的用的都送不出去。

她家小姐金枝玉叶,从没受过这样的苦,这还怎么活...

本来突然想到小姐与世子是同玩了许久的好友,说不定侯爷会看在世子的几分薄面放小姐一马。

这下好了,世子也不在。

这时,世子的府中掌事站了出来,稍稍安慰了明珠几句,答应下给世子传信。

“明珠姑娘放心,我们的传信方式很快,最快两天便能...”

世子府的掌事已经这样做了保证,明珠也只能暂时止住啼哭。

或许是世子与二小姐的情谊,这掌事的都看在眼里,明珠来过之后便立即找人报信给世子。

只是刚刚他看明珠哭得那样梨花带泪,便不忍心叫她伤心。

两天对于世子从京外返回来是根本做不到的。

更何况,世子还率领着大部分府中精锐。

刘掌事是这么想的。

直到信送出第二天的漆蒙黑夜,世子独自轻骑,一人一马停在世子府侧门。

他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提灯去迎。

微弱灯光下,能看到世子眼里细小的红血丝和眼底的青黛。

世子一回府便换下衣装,他接过发现已经被湿透。

种种迹象都能表明,世子是昼夜赶路飞奔回来的。

“世子殿下...”

刘掌事心疼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世子便已经飞速换好了行装,交代了一句:

“刘让,今日我去侯府一事,还需保密,不能让任何人得知。”

“我速速便回,记得留门。”

他点头承应下来,“世子殿下放心。人便已经离开世子府。

原本世子是奉圣旨前去宛都城剿杀叛贼。

如今半途而返,若是叫人知晓,算作渎职懈怠,可是要掉脑袋的罪。

刘让边想边慎重,便在府中周围秘密设下暗卫,依言亲自去解开世子府厨房后面的暗门。

......

谢随没想到只是过了两天,再见她一是这般模样。

刚刚打晕了周围的守卫,将柴房的门栓从外面推开,虞芮的身子便从打开的门扉,轻易朝他的方向掉落。

本就像瓷娃娃的精致面容,此刻虽然狼狈,却因没什么生气,更像是瓷娃娃了。

谢随怀里的人浑身滚烫,他立刻反应过来她是得寒症。

“嫣嫣...嫣嫣?”

他唤她,知她现在必定非常疲累和想睡,却不能叫她睡过去。

但任凭他如何呼唤,怀里的人没有什么反应。

谢随只能将人带回世子府,尽快请郎中医治。

郎中探脉后开了一副解寒热的方子,却提醒谢随:“这位姑娘的寒热已经很严重了,会有神志不清的症状,至于清醒过来后,可能会变成痴儿。”

谢随神色凝重,“痴儿?”

郎中解释道:“便是记忆全无,像三岁孩童一般不能自理,不能恢复。”

“唉,老夫也无能为力,这位姑娘医治得太晚,从现有情况看,估计她已经发寒症发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谢随此时此刻还是恨自己赶来得太晚。

为什么偏偏发生在会在他调离京城之后...

“嫣嫣...不要离开。好不好,你还不知道...”

送走郎中后,谢随说着说着,没有注意到眼泪不知何时滑落。

滴落在心上人的脸庞。

虞芮似乎有了点反应,迷迷糊糊地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呻吟。

“谢...随......笨蛋。”

前面的字都含糊不清,唯独‘笨蛋’二字咬字格外清楚,谢随闻言一愣。

郎中早早提醒过他,寒症病人会在神志不清时胡言乱语。

他还是被这句‘笨蛋’破了防。

怎么连这种时候都还要骂他。

通红着眼眶继续望着榻上的人,虞芮还在哼哼唧唧地说话,他倾身上前,才能听得清一二。

“不...要哭,眼泪...好冷。”

耳畔这些话,有海棠花香弥漫,一瞬间他再次怔住,意识到眼前人不是在说胡话。

她醒了。

只不过太过虚弱,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谢随谨遵医嘱,叫人送过来备好的鸡汤米粥,扶着虞芮一勺一勺喂着。

“慢一点。”他将一勺米汤递到她唇边,忍不住提醒道。

不一会儿,虞芮边喝下了小半碗。

能吃下东西是好症状。

“谢随,既然我死了你这么难过,”

“那如果有人以我的性命要挟,要你去放弃一些东西,你该如何是好...”

虞芮恢复了些体力,突然打趣道。

两人的记忆却不约而同回到前世的剧本。

……

整个虞府受到几千两银子赃款的污蔑,从前气势浩大的虞侯府转眼间变成衰迷之势。

虞芮也因此受牵连至牢狱之灾。

而谢随在千里之外的宛都城,刚刚反败为胜,肃清反贼、祭奠亡父,正在全城搜罗老南阳王遗躯的节骨眼儿上。

直到一封密报送到谢随手上,才不至于信息隔绝。

两件事,第一件是虞侯全府入狱,另一件是宛都余孽...已经秘密潜入天牢。

这件密报明显是出自逆贼之手,摆明了要谢随做出抉择。

是继续乘胜追击?

还是放下一切...冒着危险赶赴洛京。只是为了救年少时的青梅。

青年时代的谢随,已经有了黑化的苗头。父死家破,朝廷追杀...一身反骨鹤腰,清绝内敛。松垮的玄衣仿佛堆在身上,整个人像一把暂时收入剑鞘的冷冰冰的灭世凶器。

可以说,截获密信之后,当时宛都谢随所有的手下都猜不到谢随的心思。

只是当夜,宛都的细雨绵延起来时,所有人提着烛灯将南阳王府翻了个底朝天,才发现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嗒嗒嗒嗒的马蹄声,后蹄从宛都荒地踏出,前蹄沾上了京都繁华的晨露。

......

同在此时。

晨间的鼓声响了三响。虞芮身在樊笼,只能听得更加混沌厚闷的打鼓声。

但是凭借她的习惯,还是认出来晨鼓,知晓已卯时。

她因常年受父亲虐待,身子虚弱,她起床便会浑身酸痛。

坐在蒲草垫子上暖了会儿身子,然后慢吞吞地将三天前馊掉的粥食重新端了出来。

实在难耐腹中饥饿...像是失去了味觉一般,眼见是馊食,她也一口一口吞咽了下去。

旧日里光华彩缎用惯的侯府小姐,到阴暗牢房的阶下囚,这也是虞芮此生数一数二的屈辱时刻。

她正眼眶通红吃着,外面似乎传来了阵阵争吵声。

“官老爷,求求您,让我们进去看看我们家小姐。”

听声音,辨别出是她的三个侍女来到牢里为她求情,她们早就在她入狱之前已经被发卖了,这是为她又私下偷逃出来了...

那可是死罪。

念头刚冒出来,虞芮便发觉自己一身冷汗。

汗流下来的同时,身体上的异感也越来越明显,她一开始只觉得是吃了馊饭的缘故,并未多想。

耳边丫鬟们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为了缓解下身的不适,她一边揉一边用手掐了掐有些青紫的手臂。

但偏偏不如她意,小腹的刺痛感像千万根银针扎入,令她当场便惨叫连连。

半带迷茫,半带痛苦的表情,定格在她牢前不速之客的瞳仁里。

她也是突然发现自己牢前站了一个幽黑身影。

阴暗、忧伤,仿佛要把她吞噬掉。

那个可怖的身影,蹲下身,对她说:“对不住了...虞二小姐。”旋即打开牢门,将她用过的馊食进行替换。

虞芮见此,一下子便明白了。

有人要毒死她。

“可是...可是为什么?”虞芮屏着一丝生气,不甘心问出口。

她招惹什么了?

那人一开始想回答,却在抬头时止住了口,迅速离开,仿佛虞芮身边有什么可怕的瘟神。

那人走后,虞芮还是凭借自己的经验,推出来那人是从宛城而来。

黑袍之下的云纹绣,正是宛城一带最时兴的男子衣料纹饰。

宛都么...

虞芮六窍似乎打通了那么一点点。

宛都的人已经跑到她这里来了,既然想要她的性命,那么监狱外面她的三个丫鬟,怕是进不来。

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虞芮虽身在洛京,却一直关注着宛都。

自然知道,自己那位故人在宛都大开杀戒的事情。

这帮人估计是在调查中查出来,威风凛凛的小南阳王,还有一位弱不惊风的小青梅。

故风尘仆仆地来取她性命泄恨。

只可惜这些人算错了。

自己口中地故人,在他的眼里,她并没有那帮人想象的那般重要。

只是年少时打发无聊的玩伴。

她却为此错付过真心,早在故人上宛都之前与其一刀两断,即便她死了,谢随也不会怎样。

是了,她现在承认,故人是谢随。

她口中吐不出的二字禁忌,是谢随。

喉头一阵腥甜,她只是轻轻咳了两声,却都咳出了大片鲜血。

随着鲜血,浑身上下的生机也在流逝。

似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虞芮指尖点血,在布满尘土的地面上写字。

一笔一划,如泣如诉。

“我与谢某......”

尾句‘此生不复相见’落下,她泫然脱力,趴倒在地上。

绝望...在她朦胧的瞳框,与尘土交融。

她不曾知晓的是,如果她身子没有那么虚弱,再挺上一时半刻,

谢随便会救下她。

可惜…没有如果。

杏花落了,谢随十四岁的小青梅也落在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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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到系统后和竹马he了
连载中仲吕二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