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画面如前世,她与谢随皆愣了一会儿,才将神思抽离。
世子府外雨声凄凄,室内烛火晃了两晃。
虞芮意识到谢随并没有回答自己,遂敛下眼眸,谢随喂粥的动作也因之一顿。
虞芮倾身,主动喝下勺子上凝白的米粥,入口,微凉。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谢谨行,我的死不怪你。”她自己找补了一句。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早已出卖了自己。
虞芮方才的所作所为,让一座大厦在谢随心头轰然倒下,这些前世的种种...虞芮怎会知道?
巧合么?
他颤抖地将大手抚上虞芮的发髻,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他宁愿相信不是。
濡湿的衣襟提醒着虞芮:
谢随抱着她在哭。
没有声音,眼泪落得不如府外渐成瓢泼之势的大雨。
可是谢随在哭什么。
“谢随你...”她刚要问,耳边却冷不丁涌来一阵温热的湿意。
“所以你留下此生不复相见,是在罚我...”
“没能来救你。”
哽咽却又肯定的语气,和抱得越来越紧的身体,虞芮一下子什么都明白。
他们两人,一个穿书,一个重生,在一个雨声鼎沸的夜里相认了。
尚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咚咚’作响,良久虞芮松了松胳膊。
“行了,谢随我有点热...”
刚刚相认的兴奋被身上的热意抵去。
她也不想做那个破坏气氛的人,但是几次挣脱不成功,再不让谢随松手,她便要在他的怀里憋死了。
虞芮如愿被松开,刚感受到一点凉意,谢随却一双凤眸紧紧地盯着她,生怕跑了似的。
她也有一点纠结。
谢随重生...那么原本剧情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了,在联想到这几天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其实都有谢随在暗地里帮她。
包括此时此刻,谢随眼里好像有一片炙热缓缓燃烧。
难道是她想错了?
谢随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在乎她的。
怀着想要验证答案一般的心情,她往谢随跟前凑了凑,见没有什么反应,便又往前凑去。
试探之中,他不抗拒也不主动,只是僵着身子等在原地。
虞芮又起了退却之心,再往前一点点,就能亲到眼前人的唇角了。
若他突然躲开怎么办?
可她现在骑虎难下,又不能往后退却。
时间似乎停滞了在这一分几秒,虞芮的身子滚烫异常,两人之间的氛围暧昧得要噬人心魄。
却没有发现,方才她步步紧逼之下,锦被遮挡的手一帧一帧地握了起来,隐隐泛红。
谢随闭上了眼睛。
......
紧闭的房门此时不合时宜地被敲响。
“谁?”谢随的声音微微有些哑。
“世子,是我,虞二小姐的祖母到了。”
管家得令进来之后,发现虞芮面庞依旧潮红,不过精神看上去好上许多。
虞芮被秘密送上祖母归京的马车上,路途并不遥远,他们人已在京郊庄园。
明瑟山庄内。
虞芮人已躺在山庄里最好的一张榻上,旁边是祖母,正帮她拨开被汗水沾湿的几缕发丝。
三个侍女也齐齐跪在她的榻前,自责没有照顾好她。
祖母望着她,眼带心疼,“真是可怜样的,祖母定为你讨个公道。”
她在山庄里养病,天刚微明,祖母便乘着马车往京城里去。
与此同时,虞府守着柴房的人也从晕厥中醒来。
“坏了!坏了!二小姐不见了!”
惊慌失措的声响引来众人。
一边穿衣一边往此处赶来的虞侯,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心中的怒气越来越盛。
待到柴房处,简单查看了周边的环境,得出结论是有人救走了虞芮。
“真是好大的胆子!”
虞庭深胸口起伏不平,正在大声训斥巡逻的人手看顾不利。
此时一声娇媚的声音传来,“哎呀老爷,大清早的动什么气。”
大夫人也来到了案发现场。
得知前因后果,她一边轻轻拍着虞侯的胸口替他舒气,一边不经意道:“人丢了便丢了,二小姐娇气也跑不了多远,老爷派人定能将她抓回来。”
得了宽慰,虞庭深怒气淡了些,“那便听夫人的。”
“虞芮这孩子,和她故去的娘真是一点都不像,实在是太不听话了!”回到前厅的路上,他还愤愤不平地对大夫人指责道。
仿佛这样才能使自己舒慰些。
没成想,他话音刚落,前厅里便来了人。
虞侯看到来人,先是眼神一顿,才心虚道:“...母亲,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古氏的紫檀手杖敲得掷地作响,她满头焕白,佝偻身子,并未理会虞侯的问句。
虞庭深忙迎上去,神色有些古怪,“母亲,您怎么了?”
古氏坐下,虞侯和大夫人只得站着在一旁。
她收了手杖,连眼睛都懒得抬,“嫣嫣去哪儿了?”
虞庭深内心咯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正要说,您不知道,二小姐自己调皮贪玩,竟然彻夜跑出去不归家。我和老爷还没找到,老爷刚刚还为此生了气。”
大夫人在一旁巧笑圆道。
殊不知,祖母已经知悉全部。
她生气得将手杖扔在中年男子身上,“事到如今还要蒙骗我这个老婆子!真当我耳聋眼瞎!”
虞庭深扑通一声跪下。
捶胸顿足道:“算是儿子求娘,儿子管教自己的女儿,您能不能不要插手。”
“管教自己女儿...要是我没有提前回来,嫣嫣就要被你害死了!”古氏不满地用粗粝枯瘦的手拍着案堂。
虞侯听得有些发懵,继续听着古氏训斥。
“三天三夜关在柴房里,不给吃不给喝,她都要让寒症给烧死了!天底下哪有你这般狠心的父亲!”
古氏苍老声音如雷贯耳。
他想要为自己争辩什么,嘴张张合合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口。
“是二小姐有错在先,顶撞...”大夫人不死心般辩驳道。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古氏直接拂了大夫人面子。
她浑浊的眼睛瞪着下面的中年男子,“嫣嫣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该怎么和陛下交代!”
“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去给你女儿道歉,去得到她的原谅,不然,我看你这个侯爷也该做到头。”
“娘,我一个做爹的,怎么可能对女儿道歉,您这不是难为我。”
虞庭深抬头强烈抗议。
方才那番话,古氏也是正在气头上,现在气撒出去,语气稍缓了缓。
“你连这张老脸都霍不出,还能干点什么?”
面目却还是严肃,仿佛要逼着虞侯在身上割点肉。
他急忙应下,“那就将城西铺子...”
虞府在京城的产业能如此壮盛,那城西一排街功不可没。
不仅是位处于京城市商街的黄金地段,而且还是陛下当年亲赐的牌匾,影响力不同凡响。
大夫人听到一半,顷刻之间脸色变了,神色阻止虞侯继续说下去。
那城西铺子是先前他们二人商量好,要给阿蓉或阿芷作嫁妆。
“那就这样罢。”古氏夺过话茬,让虞庭深后海的话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他们二人自知理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古氏临走前又告诫了一番,“嫣嫣回来以后,要事事顺着她,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打扰她了。”
虞侯和大夫人只有频频点头称是的份儿。
虞芮在山庄将养了一阵,虽然身子还没好利落,但十天后便是太后寿诞,她连什么礼物还没有挑好,还要抽出时间去学宫中礼仪。
回府之事便再也耽搁不起。
谢随在那日将她送到祖母处,便日夜兼程赶赴宛都,她也来不及把记忆中所见的危险告诉他,不过他现在应该也不需要了。
谢随的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拨过车帘,外面漆朱高门,已然到达虞府。
听祖母说,父亲为了向她赔罪,将城西的铺子过到了她的名下,她今天回来就是为了这铺子。
门外侍女林立,早早候着,恭请她回府。
声势壮大得很。
但是虞芮想都不用想,都是祖母怕她伤心准备的,至于她的父亲,她连个影子也没瞧着。
“二小姐好。”
虞芮淡淡应下,在侍女的簇拥下回到闺房。
刚落脚便有小厮进门,笑脸告诉她,“城西铺子尚有旧帐未结,二小姐还需等一些时日。”
这话...怕不是在拖延。
小厮似是看出来虞芮的心事,“这事从前年就开始的,最近马上就要完了,也不会让二小姐多等。”
虞芮听到此处才将心往上提了提,“还需几日?”
“至多四五日。”
虞芮知账务这等事记不得,便也默许,不过她还提出了要求,“那我可以去走动看看罢?”
小厮舔着笑脸回答:“当然可以,随时恭候二小姐。”
还不等他歇下一口气,便听到:“那就现在。”
众人围绕之下的虞芮比往前更有了几分威势,小厮擦了擦汗,回道:“小的这就去准备。”
趁着小厮备马车的空当,虞芮点了点人数。
虞芮知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女们是祖母特意安排的。
但出门的话确实不需要这么大的排场,便只带了她亲近的三个大侍女。
此时却有个墨绿衣衫的侍女站了出来,“奴唤乌桕,还望二小姐能带奴前去。”
她较其他侍女要年长些,眼神清明皎洁,一看便知是祖母的手下。
有这么一个人又不是坏事,虞芮便一同允下。
她带着四个侍女坐上了去城西的轿辇,本意是想在自家的珍宝行看看有没有什么礼物能送给太后。
还没到跟前,却发现那珍宝行的门前吵吵嚷嚷不像个样子。
“黑心店铺!黑心店铺!还我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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