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抓起当票转身,裙摆扫过柜台,带走一缕若有若无的茉莉香。行至门口,她忽然驻足,从袖中掏出块蜜渍金桔,放在门槛上:“给你的。”
沈砚之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雨幕中,才弯腰捡起金桔。糖霜沾在指尖,甜香混着雨水的腥气,竟让他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他躲在运茶车里,浑身湿透,怀里抱着块硬邦邦的芝麻糕,糕上沾着片茶叶,像极了她此刻的金桔。
三、茶漏里的旧梦
深夜的茶寮点着两盏豆油灯,一盏放在柜台,一盏挂在后厨。林晚棠对着账本发愁,算盘珠子在指尖来回拨动,却总在算到租金时卡住。银翘抱着棉被进来,见她眉心的川字纹,忍不住嘀咕:“娘娘从前在漕帮,何曾为银子发过愁。”
“此一时彼一时。”林晚棠捏了捏眉心,目光落在案头的青铜茶漏上。茶漏边缘有处凹痕,是母亲当年用船桨砸开官兵时留下的。她伸手抚摸凹痕,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棠儿,茶能止渴,亦能静心,往后若遇难处,就泡壶茶,想想这茶漏是怎么来的。”
窗外暴雨骤急,木窗棂被吹得哗哗作响。林晚棠起身关窗,却在转头时看见沈砚之的身影——他站在当铺门口,望着茶寮方向,手中把玩着枚银戒。
“他怎么还不走?”银翘嘟囔,“莫不是怕你跑了?”
林晚棠摇头,目光落在沈砚之袖口露出的银镣残片上。那残片她见过多次,却直到今日才发现,残片边缘的纹路竟与茶漏内侧的“渡”字纹路吻合。“去睡吧,”她拍拍银翘的肩,“明日还要早起熬粥。”
后厨传来陶罐轻响,林晚棠以为是老鼠,抄起茶勺悄悄靠近。却见沈砚之背对着她,正在灶台前熔银,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揉皱的古画。
“你怎么……”她惊呼。
“来换茶。”他头也不回,银水在模具里缓缓成型,“龙井换金桔,公平交易。”
林晚棠瞥见案头摆着王阿婆的玉佩,旁边是半块发霉的芝麻糕。糕点用纸包着,纸上有她去年随手画的茶宠小狮子。“你……”
“别多问。”他将成型的银戒藏进袖口,“明日让阿婆来取玉佩,就说……当铺算错了利息。”
她突然笑了,从陶罐里抓了把金桔塞给他:“沈砚之,你这算哪门子当铺老板?”
他挑眉接过,指尖蹭到她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搬茶砖磨出的痕迹,与他父亲书房里那幅《漕运图》上纤夫的掌纹别无二致。“林晚棠,”他忽然凑近,声音轻得像茶雾,“你这算哪门子老板娘?”
窗外惊雷炸响,两人同时抬头望向漏雨的屋顶。沈砚之伸手将她拽到灶台后,肩带蹭到她发间的茉莉香。头顶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的银镣残片与她的茶漏链子缠在一起,在火光中映出交叠的影子,像极了月老祠里的同心结。
“明日我让人来修屋顶。”他退后半步,喉结滚动,“还有……以后别再冒险。”
林晚棠望着他耳尖的薄红,忽然想起白天王阿婆说的话:“你掌心的茧,像极了我儿子船上的纤夫。”此刻沈砚之的背影,竟与老妇描述的“穿着玄色长袍、袖口有银镣的背影”重叠。
“知道了,”她转身煮茶,声音里带着笑意,“冷面老板,喝杯茶再走?”
沈砚之望着她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茶漏随动作轻晃,链子上的漕帮哨子若隐若现。他忽然想起父亲书房的密卷,里面提到漕帮有位“茶仙子”,能以茶为刃,救人于无形。
“好。”他轻声应下,目光落在她腰间的茶漏上,“这次换你煮的碧螺春。”
四、玉佩里的春秋
五更天,雨势渐小。林晚棠早早来到当铺,却见沈砚之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锦盒。
“给阿婆的。”他将盒子递给她,“里面有块人参,就说是当铺的“死当赠品”。”
林晚棠打开盒子,人参上系着红绳,绳结是“平安结”——与她母亲教她的编法一模一样。“沈砚之,你……”
“别问。”他转身进店,“记得带阿婆来取玉佩。”
茶寮里,王阿婆捧着人参泣不成声,小石头喝了参汤后,烧果然退了。林晚棠望着祖孙俩相依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十四岁那年,也是这样抱着母亲的茶漏,在运河边哭到天明。
“林老板,”阿婆忽然抓住她的手,“这玉佩……其实是我男人临终前给我的。他说,若有一天我走投无路,就去杏花巷找“晚棠茶寮”,说“戌时三刻”,老板娘自会明白。”
林晚棠浑身一震:“您男人是……”
“他姓陈,”阿婆抹泪,“当年在漕帮,大家都叫他“老陈”。”
老陈。林晚棠忽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名字——“老陈已去,漕帮事托于女”。原来王阿婆的丈夫,竟是母亲生前最信任的兄弟。
“阿婆,”她轻声道,“以后您和小石头就住茶寮吧,后厨还有间空房。”
阿婆正要推辞,却见沈砚之走进茶寮,手里拿着个木匣。“王阿婆,”他将匣子放在桌上,“您的玉佩,活当。”
阿婆愣住,打开匣子,玉佩上系着根红绳,绳尾坠着枚银戒,戒面刻着“**同春”。“这……”
“当票在此。”沈砚之递过一张纸,“月息零分,三年后可赎。”
林晚棠望着他,发现他今日换了件藏青长袍,袖口露出的银镣残片上,隐约有新刻的纹路——那是朵莲花,与她的银簪刻纹互补,竟成了朵完整的并蒂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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