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大，叁愧却只穿了件单薄的校服。
冷风灌进他宽大的衣服里，让他原本清瘦的身体更显得单薄。
他转身的那一刻，一直压制阿芷的两人立刻动了。
他们不由分说捂住正在拼命挣扎的阿芷的嘴，接着把她往刚失窃、目前火还没扑灭的档案室里拖，想上演一出“毁尸灭迹”。
成昏和赵和徽怎么也没想到，叁愧这个小崽子下手会这么狠。
“叁愧，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昊哥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眼看叁愧要赶尽杀绝，成昏连忙出声喝止。
“三叔，你真是太天真了，现在不杀她，等人到了，我们可就没什么胜算了……”
“你真是疯了，现在杀了她，和栽赃嫁祸有什么区别……”
“我们可不就是在栽赃嫁祸吗？”叁愧打断了赵和徽。
“有证据能证明吗？”成昏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凉透了的那人：“拿不出我们往她身上泼脏水的证据，那我们就是清白的。”
“懂了吗？初出茅庐的小鬼……”
叁愧冷眼看着面前的几人，心下有了大概的猜测：“再过几年，叁家老爷子一死，就该轮到我了吧！”
“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成昏表情不变。
单看外表，他是一个绅士。
“叁家除了已经死了的人外，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赵和徽讥讽道。
“哦？”叁愧转过头来看着说这话的赵和徽，轻轻挑了一下眉，语气也变得十分耐人寻味：“你刚才是在说我那已故的爹吗？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看了我叁家的笑话。”
“……”
赵和徽和成昏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叁愧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尤其是性格，简直和他那个死去的爹一模一样。
叁愧的父亲叁钰，是叁家那一辈的独生子，18岁生子叁愧，卒于18，死因外人不详。
有点门路的都知道，叁钰之所以年纪轻轻就丧命，是因为狂得没边，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为此还差点把整个叁家搭进去。
“停下吧”，叁愧朝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过来。
负责牵制阿芷的两人得到指示后立马松开了她，转身朝叁愧走去。
阿芷顿时摔倒在地，好不狼狈。
“长辈都发话了，我一个做小辈的，哪有不听的道理？”叁愧神色自若，嘴角甚至还有笑溢出来：“就像……之前你们使唤我一样。”
听完他们内讧的全程，阿芷再也控制不住，大笑起来，声音凄厉异常，让人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摇晃的身形，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摔倒，鲜血不断从她的额头上流下来，慢慢的，竟覆盖了她的大半张脸。
一整个翻了盖的指甲在她起身剐蹭到的时候疼痛异常，但她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她毫不在意的用两指捏住摇摇欲坠的指甲盖，用力一扯，那片指甲就被她连根拔起，上面还带有些许血肉。
“啊哈，就凭你们也想杀我？”
话音刚落，巨大的白色光晕在她身后亮起，瞬间把她吞没。
“哟，平清山那么大个戏台子不够你们演是吧，非得大半夜叫人来作陪。”昊宇那一贯不着调的声音从阿芷身后传来，打破了两方僵持的局面。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她，也无端打了个寒战。
成昏和赵和徽眼看昊宇来了，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默契的低下头，保持缄默。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季未也来了。
坐在副驾上的昊宇先一步下车，随后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面对几人的对峙，季未理都不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抬脚就往档案室走，昊宇和其他人紧随其后。
不出所料，所有没有被转移的重要文件全被付之一炬，账本也被毁去大半……
可以说，这一次的盗窃事件让季未损失惨重。
赵和徽给成昏递了一个眼神，成昏则冲他摇了摇头。
他们也不知道，事态发展竟会超出预料那么多。
起初，被派来协助阿芷的那个秘书与白宇私交甚密这一把柄落在几人手里以后，他们要挟她，让她坐实不久前阿芷“偷偷转移大量资产”的证据，并将此事上报给昊宇。
按照昊宇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他一定会对阿芷下手。
光是这一点就够阿芷吃不消的了，更别说阿芷还在不久前接替了昊宇的位置。他们相信昊宇一定就此事怀恨在心。
对于成昏和赵和徽来说，不该存在的人死了，想要的目的达到了，就连所有对他们不利的东西，也都消失了，所以他们才会阻碍叁愧先一步下手，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一场注定会赢的战役。
毫无疑问，这一次，连上天都偏爱他们。
季未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发现这一次事故至少让东陆倒退三年。
可以说，看完了火灾现场以后，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叁愧以外，没一个脸色好看的。
一时间，没一个人敢出声打扰沉默的季未。
“罪魁祸首，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季未看也不看阿芷，只是自顾自脱下手套，扔在被烧得看不清原貌的临时办公桌上，扬起无数灰尘。
“不是我干的……”
“开口之前，记得先把证据拿出来。”季未打断了她，摆明了不想听她那些苍白无力的辩词。
阿芷不说话了，低着头，站在季未和昊宇的面前。
季未觉得没意思，朝身后的昊宇伸出了手。
昊宇会意，立马抽出一把匕首，放在季未的手心里。
季未将匕首扔在阿芷脚边。
匕首与地面接触的那一瞬间，发出“当啷”的一声，如同砸在众人的心上。
他的意思很明显：自己动手，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昊宇一直冷眼旁观，不出声，也不表态。
阿芷最终还是没有捡起那把匕首。
“我手里有白宇的股权转让书，以东陆董事会的名义签订的……”此言一出，局势瞬间逆转。
一边，昊宇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如果我死了，东陆不仅会损失大笔资金，就连已经签订成功的意向性协议也会就此作废。”阿芷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听清了。
众所周知，白宇和季未一直不对付，之所以没有撕破脸，就是因为白宇手里握着东陆不小的股份。
对于季未来说，这犹如一个定时炸弹。
而季未想要的，是绝对控股。
听到这句话，成昏和赵和徽心里咯噔一下，连看向阿芷的目光都变了。
此刻，他们有些懊悔，为什么不早一点将阿芷的存在抹杀，竟被她扳回了一局。
“你是在和我讨价还价吗？”
季未本来已经打算放弃阿芷了，谁知，阿芷的一波操作又让他改变了态度。
来这里之前，他一直觉得阿芷烂泥扶不上墙，活该被雪藏。
“不，我只是在向你展示我的价值。”自始至终，阿芷一直保持着谦卑。
季未终于拿正眼看她了。
“叁愧，明天要去上课是吧。”季未终于注意到了身旁如同透明人的叁愧。
叁愧没有想到，季未会突然提到他第二天上学的事情：“是的，季先生。”
或许是想到了柳井，季未对叁愧这一类少年总是格外仁慈：“你回去吧——把你带来的人留下。”
“好的”叁愧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话刚说完，就有人上来带他离开。
叁愧在临走前，看了一眼阿芷。
阿芷余光中看到叁愧往自己这边看，但她没在意。
待叁愧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季未这才重新开始刚才的话题：“我承认你所展现出来的价值有点意思，但你一下子就让我亏了这么多，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给我一年时间，我把那些空缺补上，营业额翻倍。”
“做不到怎么办？”
“要是做不到，长青的罪名我担。”
这是单独针对季未和昊宇提出的条件，因为谁都知道，季未是之前长青的总负责人，而昊宇，则是程景最得力的下属。
……
无疑，成为长青的替罪羊与东陆损失的仨瓜俩枣比起来，后者在季未眼里不值一提。
“成交。”
“既然如此，季总方便开个后门吗？毕竟平清山一年的营业额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从今天开始，东陆的资源任你使用，人员调遣由你安排，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一年里摆平一切。”
赵和徽表情严肃的看着面前大放厥词的阿芷，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这一次就这么算了吗？季总别忘了，是你自己说的要赏罚分明，就这么放过她，让后面的人怎么想？”
“那依你的意思，你想怎样？或者说……你想拿她怎么样……”季未点到为止，假装不知道几人在背后的那些勾当。
赵和徽听出来了季未的意思：“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我们全听季总安排。”赵和徽话还没说完，就被成昏打断了。
要是有得选，成昏也不想和这样的蠢货为伍。
“夜里风大，各位早点回去休息吧。”昊宇一直作壁上观，这时候却突然开口，让赵和徽和成昏心里一惊。
看得出来，他是在给面前的两人找台阶下。
成昏顺势接过话头：“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季总和昊总也早点回去。”
季未懒懒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赵和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成昏瞪了一眼，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出口，跟着成昏离开了。
两人路上一直沉默不言。待车驶出姚县，赵和徽终于忍不住了：“不是，我们到底是图什么啊，就这么放过她了？”
“闭嘴”，成昏不留情面的打断了他：“你真以为季未好糊弄？今天要不是他给我们留了面子，我们都不一定能走出那个门。”
“他又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他一直都知道。”
“怎么可能？明明我们做得天衣无缝。”
“赵和徽啊赵和徽，你真是……蠢得可怜!”
“还看不出来吗？今天晚上，我们才是主角。”
“……”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和徽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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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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