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宴会风波(2)

距离池塘不远,错落有致地立着几块湖山石造成的假山景观。在假山与假山之间,不宽不狭,恰好有着可供人侧身而立的空隙。

此时,徐瞻与云浅二人便在这山石之间面面相觑。

顶着徐瞻冷冷的目光,云浅不由缩了缩脖子,视线闪躲半晌,到底还是抵不住了,便扭过脖子,仰起脑袋迎上那道不悦的目光,弱声弱气地说道:“你别生气啊,真不是我故意要吓唬你惹你着急的,我也很无辜的。”

“我知道。”意识到自己的语调太过冷淡,徐瞻轻蹙了下眉头,方和缓了语气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尽管和云浅相处得并不久,可鬼使神差的,徐瞻打从心底就没觉得她会是个不分场合胡闹的人。

“快救救世子妃”的呼喊声仍旧在不远的地方回荡,敏锐如徐瞻,只稍加思索,心中便已如明镜一般。只是其间细节,唯有云浅能为他解惑。

云浅盯着徐瞻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确认他没有生恼以后,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而后方才朝徐瞻身边凑去,压低声音跟他说起来龙去脉。

原来和徐瞻分开以后,云浅便被李府的下人引到了后院女眷聚会的地方。因为徐瞻是临时起意赴的约,出门的时辰自然也比较晚,所以云浅到的时候,花园里的女眷几乎已经到齐。

那些女眷起初见着面生的云浅,眼里都有些惊诧,各自私语议论,纷纷猜测着她的身份。云浅被打量得不自在,正准备移步避去角落,可步子还没挪开呢,肩膀便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按住了。

“躲什么呀,本县主有话要问你。”

云浅回过身,正对上一华服少女不善的目光。

云浅往后撤了半步,避开少女的手,抿了抿,没有说话。

她并不认识这少女,可这少女却对她有着浓浓的敌意。回归周家的三个月,云浅便是不想,也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少女的敌意毫不掩饰,好似自己抢了她什么心爱的物什一般。

“你是什么人,刚刚怎么会跟徐哥哥走在一起?”少女大声质问着,下巴扬起,端的一副颐指气使模样。

辨不清是女子的语气太难听,还是那声“徐哥哥”太过扎耳,云浅的小脸迅速地绷了起来。旁边有人瞧出情况不对,悄悄地挪到云浅的身后,扯了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她,“那是昭阳长公主的女儿淳然县主。”

提醒的声音轻如晚风,若非留心,几不可闻,足见对这位淳然县主的忌惮。

淳然县主……

听起来确有几分耳熟。

云浅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原是早起时春祺随口提过,说是大婚那日昭阳长公主曾当众发难,为的就是宝贝女儿淳然公主失落的芳心。那么这会儿淳然公主对自己当众发难,许是刚刚瞧见了她与徐瞻同乘一驾马车又相携入了府门?

只是这县主方才当着徐瞻面隐而不发,直到现在才找到自己跟前来,那么所谓情思亦不过是其一厢情愿罢了。云浅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而后轻轻牵唇,看着淳然县主反问道:“不知县主口中的‘徐哥哥’是何人?”

“你……”淳然县主被她淡然的态度激到,柳眉几乎倒竖,她想要好好教训一番眼前不识好歹的女人,可总得抓住把柄才行。“自然是武成王世子徐瞻徐哥哥了。”

云浅点点头,忽而弯唇浅笑:“我竟不知夫君还有个县主妹妹呢。”

一言出,水榭内外倒吸凉气之声此起彼伏,正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再没有人料到,眼前这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居然会是武成王府新娶进门的世子妃。

即便那日喜堂之上,武成王妃有意遮掩,但这世子妃花轿临门换了人的消息还是如同生了翅膀一般,飞也似的在鄢都城中传开了。

文国公府二房嫡女幼年因祸走失,前些日子认祖归宗一事也并非密辛。如今这般新娘易人的消息散播开,听说的人心中不免有许多猜测与计较,多是认为文国公府偏心嫡亲的姑娘,硬生生将早已更改的婚约又给改了回去,不过是欺负周婉玉这么个养女孤苦无依罢了。因此,早有倾慕徐瞻的姑娘,如淳然县主之辈,对半路杀出来的云浅便多了几分敌意。

那些不善的目光一时宛如实质一般,齐刷刷地投落过来,锐利得几乎要将人削骨剥皮。

此番情景,换作旁人,不免张皇失措。可云浅却恍若未见,莹白的小脸上笑意盈盈,坦坦然地迎上了淳然县主的视线。反倒是后者被她一句话噎得语塞,当场涨红了脸,气得抬起手就想好生教训云浅一番,还是她身边的一个贵女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才没有当众闹将开来。

再后来不知是谁出面斡旋,好容易把淳然县主安抚住,赏花宴方得继续下去。

“然后呢?”徐瞻抬手揉了一下眉心,垂眸看向絮絮半晌没说到重点的云浅,问道,“这一出落水呼救的戏码又是怎么回事?”

“……”云浅默了一下,“你可是大理寺少卿哎,难道猜不出来吗?”

“淳然县主意欲使计,推你落水,再让小厮下人下水救人,借此坏你名节。”见云浅目露赞许,徐瞻轻咳一声,转而问出自己心中疑惑,“即使如此,你又是如何脱身的?”

云浅微抬下巴,轻轻哼了声,“自然多亏我聪明咯。”

赏花宴上,少不了香茗美酒。云浅酒量不佳,对桌几上的佳酿自是敬而远之。这样的细节被淳然县主注意到,后者便给侍女使了个眼色。

如同无数话本里写的一样,侍女奉命上前斟酒,失手打翻杯盏,酒水湿了云浅的裙摆,紧跟着就有李家的姑娘站出来,派人领了云浅去厢房更换衣裳。半路上,途经荷花池,小丫鬟故意引着云浅去池边欣赏枯荷,想要趁机推人下水。

只可惜这一切都教云浅给识破了。

“拙劣,太拙劣了。”云浅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这等伎俩也就骗骗话本里涉世未深的闺阁小姐,我一路上可防备着呢。”眼见徐瞻似要开口追问些什么,云浅赶忙继续解释道,“我练过拳脚功夫的,虽不比御敌武将和江湖侠客,制服一个小丫鬟可是轻而易举。”

接下来的事情,云浅没有说,但有着数年办案经验的徐瞻如何能不知道事情的走向。

有心之人设局,急于看着新鲜的武成王世子妃当众出丑,失了名声。急切之下,自然分辨不了最初叫喊呼救的人到底是谁。云浅仿着小丫鬟的声音引了众人聚到荷花池边,淳然县主安排好的小厮跳入池中“救人”,场面混乱起来,谁也没有发现荷花池里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武成王世子妃。

有意为之的混乱,轻易掩盖下一戳就破的谎言,所谓“祸首”悄无声息地隐于暗处……

徐瞻面色蓦地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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