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正面迎敌，把距离拉开！”
顶着暴雨，岑孟声嘶力竭地大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他左肩一直横斜到下腹，触目惊心的猩红染透了玄衫，随着雨水，一直一直蜿蜒到皇城地面。
险些丧命于妖兽之口的阿肆，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个二次将他从鬼门关夺回来的男人，一时间思绪全作空白。
不远处，全身赤红，身形若豹却生有五尾的妖怪，因暴怒而嘶吼着，熟悉的断刃还插在它身上，而那些弑妖刀的主人却一个个......
“师父，三大和阿柒他们，还有小玖......”他声音发颤，牢牢地抓住岑孟的手臂。
岑孟轻轻摸了摸阿肆的脑袋，眼神一片温柔，“师父既然带你们进门，今日也定将把大家都带回去。”说罢，一抹凌厉自眼底闪过，持刀站起身来。
“师父！”阿肆飞快地拉住他的衣袖。
看了他一眼，岑孟一改先前的温慈，语气果决道：“圣上下令除妖，夜叉寮无权抗旨，你是我岑孟的徒弟，快松手。”
“打不过的，”阿肆嘶哑的声音里透着绝望，“我们不是它的对手......”
“握紧你的刀！”岑孟一反常态地吼了他一声，将他用力推开，转身冲进暴雨中。
“至少......至少要将阿陆保下来。”
视线模糊不清，透过嘈杂的雨声，只听见岑孟的声音在前方隐约响起，阿肆忽然心中一痛。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刚迈出两步，只觉背后狠狠中了两箭，疼痛还未蔓延开，眼前又有几道寒光擦过雨幕飞速而来，不偏不倚，想躲开已是枉然。
那双墨瞳骤然紧缩。
“你做噩梦了。”
混沌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响起，温柔间透着几分忧虑。
冰凉纤细的手轻轻探上他的额头，想为他拭去冷汗，却冷不丁被他伸手握紧。
“不要怕，”流渚俯身在他紧锁的眉间落下一个吻，睫羽半掩下微阖的双瞳，晃动着水雾氤氲的墨色，“我在。”
“为何......”
阿肆似是挣扎着呢喃。
“什么？”
“为何要在此处......”
眼神蓦地一晃，流渚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阿肆却紧握着不愿松开。
“你希望我离开？”
她神情落寞，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阿肆双目紧闭，脸上笼罩着难以言喻的压抑，无法释怀的悲伤与思念，仿佛在眉宇间深深交织。良久，忽然低声道：
“我......只愿你从未离开过。”
他低喃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戚。
心，不觉扯痛了起来。
紧握的那只手松开了，她无力地将手收回，看了一眼他的睡颜，眼含不舍，身形渐渐透明，消融在了夜色里。
“流渚......”
阿肆低唤道。
再度降临的黑暗，带来一片不同先前的血色，如同山洪，猛然翻涌而来。
梦中的场景被不停放大，暴雨冲刷着无数道窸窸窣窣的人影，指责、讥讽、惋惜，虚与委蛇......绝望得让人透不过气。
他痛苦地加剧了呼吸。
“醒醒，喂，快醒醒。”
窗外的雨声由虚渐实，感觉脸颊被拍了拍，阿肆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惊出了一身冷汗。
“大晚上的，我还以为你中邪了！”阿陆呆呆地看着他，浅栗色的长发松散在寝衣上，显然是匆忙而来，“又做噩梦了？”
只觉耳中一片翁鸣，阿肆没有回应他，呼吸还因方才的梦境而略显紊乱。
他怔忡地盯着自己的手，面色如土，一时分竟有些不清梦境与真实。
“喂......”
看着他惊魂甫定的模样，阿陆不由得收了声。
师兄这样，和平时的冷静沉着截然不同。
“我很讨厌雨天。”
阿肆的声音有些低哑。
记忆中有两次雨，第一次斩断了过往，流离失所，而第二次，把新生再度变成了过往，两次都是生离死别，两次，都有同一个人......
似是一愣，一抹难以察觉的复杂在阿陆脸上掠过。
“好了，振作一点。”
他一拳锤在阿肆肩头。
翌日天还未亮，阿肆已经装束整齐，准备出门。
被吵醒的阿陆，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发现那青面獠牙的夜叉面具正端端悬挂在腰间，不由有些惊讶。
“你要入宫？”
仿佛没听见他的话，阿肆自顾自将那通体漆黑的横刀佩戴好，径直踏出了房门。
窗外雨声淅沥，似乎下了一整夜，阿陆支起身子，望着他的背影没在雨幕里，发了一会儿懵。
抱起被子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玄将军，他喃喃自语道：“这小子，最近好像总往宫里跑......”
卯时，勤政务本楼的灯烛还未尽数撤下，象首金刚铜香炉里，熏香袅袅，龙榻上的男人挥退静守在两旁的侍卫和婢子，抬眸看了殿中的玄衣少年一眼。
烛光合着透过朱窗的晨曦，照拂在那端仪俊逸的面庞上，但见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沉静且深不见底，隐隐带着无形的威压，叫人不敢揣度。
“朕要你调查一个人。”
声音从上方传来，就像那铜香炉中的轻烟，高贵慵雅，透着掩不住的威仪。
阿肆恭然行礼，只是例行公事地问：“陛下需要轩冕调查何人？”
殿内一片沉默，半晌，忽听对方开口道：“访宁公主。”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似是有几分古怪的神情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掠过。
阿肆保持行礼姿势的双手微微一动，眼底也闪过了一丝异样，他颔首掩去眼中的情绪，恭退两步，转身离开，却听对方的声音又淡淡地响了起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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