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想要做个甜口的蘸料,但这蜜汁酱汁需要用到蜜。若是家里有嗜甜口的,便做,若无,就……”蜂蜜在这会儿被称之为蜜或者白蜜,并不算多见。
“做,”坐在一旁的吴氏先同意道:“家里还有些石蜜和白蜜。”
等到蜜送来,童白用石蜜混着豉汁搅拌均匀,再加入少量姜末和胡麻油,蜜汁酱汁便好了。
谢嬷嬷见她忙完,端起几个蘸碟轻嗅,又送到了夫人面前。
吴氏低头闻了闻,眼神亮了几分,嘴上却道:“难道小娘子只打算用蘸料糊弄?”
这时候,那慈眉善目的嬷嬷又很适时的晃了晃手中的金豆。
童白:……
她眼神很好,也不必频繁在她眼前晃悠。
而且,椒、盐蘸料和葱姜酱汁普通,但蜜汁酱汁却是一点也不普通。
但,不管心下怎么想,她却偷偷瞧了金豆好几眼,咽下口中唾沫,童白拿起一旁的黄瓜。
光吃炙烤羊肉未免口感单一,若是能搭配上醋腌黄瓜,解腻不说,还爽口。
童白切开黄瓜,将内里的籽去掉,添加豉汁和醋腌制好。
吴氏很满意她的识时务,朝身旁的嬷嬷抬了抬下巴,
那慈眉善目的嬷嬷好奇问:“这是做什么?”
“单独吃羊肉难免有些油腻,奴便想着做点醋腌黄瓜。”唐朝虽没有酱油,但是醋却是常见的。谢家的醋她闻过,属于香醋一类,腌制出来的黄瓜,定然滋味不差。
这时,羊肉也够腌制时间了,对羊肉进行抓揉后,童白抬头道:“可以炙烤了。”
吴氏起身,“你们同我去往老夫人的院落。”
童白这才知道,原来不是这边做好送过去。不过也理解,现烤现吃的味道才叫好,送过去都凉了。再一个,闻着烤肉的香味吃才叫色香味俱全。
童白半垂着脸,站在厨娘身后,几乎被厨娘那壮硕的身躯给遮挡住了,这样偷偷打量着四周,并不显眼。
去到老夫人院子之后,她便明白,无需这么小心翼翼,她们在院子里忙活,而主家都坐在主院的堂屋里,别说偷瞄,就算是她往那边特意看,因为光线的原因,她也看不清里面有哪些人。
炭烤炉火架起,谢家的厨娘动作麻利的炙烤起羊肉来,不一会儿,炙烤羊肉的香味传到堂屋里,打断了正在说话的几人。
一个穿着金丝线锦袍的小郎君道:“十九郎,你今日可要好好尝尝这炙烤羊肉,我这表妹马上要嫁去工部谭员外郎家,这段时日一直在家苦研中馈之道。”说着,做出闻嗅的姿势,“我感觉好像跟往常家里做的味道不太一样。”
“六郎,你这孩子,干嘛做出这一幅怪模样!”坐在上位的王老夫人笑嗔道,“难道王家少了你一口羊肉吃了?”
她娘家在前朝时虽只是小吏之家,但新朝建立后,凭着从龙的功绩,早已不是过去的王家了。
王小郎苦着脸:“王家没饿着我,但学堂里做的饭食太难吃,这才想着来姑祖母家打打牙祭,”生怕王老夫人不信,他拉上坐在一旁的另一名小郎君,“十九郎,你说,学堂的饭食是不是难吃的很!”
被他唤作十九郎的少年,应声拱手行礼道:“是,还请老夫人别介意十九贸然上门的失礼。”
王老夫人目光在其俊俏的脸上停留一瞬,笑道:“小郎君客气了,来了家里,便跟六郎一样,是我的侄孙儿,一会儿多吃点,今日做这炙烤羊肉的便是做那蜜渍金齑的小娘子,她做的这蜜渍金齑,晶莹剔透,混合着柑橘换清新与梅子酸梅的香气,入口的味道算是我吃过的里面最好的。”
十九郎顺着王老夫人的话语抬手作揖,“姑祖母,这蜜渍金齑味道这般好,侄孙儿斗胆求品尝。”配上他挤眉弄眼地怪动作,这求吃食的话语添上了几分精怪。
反倒不显得失礼了。
老妇人抬抬手,她身边伺候的嬷嬷下去张罗着金齑泡水,等到端上来时,王六郎忍不住赞道:“好香!”
童白耳尖的听到了这句赞叹,让她在紧张中感到一丝成就,但谢嬷嬷冰冷的视线立刻让她绷紧神经。
切记切记,不能情绪外放。
随着羊肉炙烤的时间越长,油脂滴落炭火‘嗞啦’作响,香味入了堂屋里,引得王六郎跟个猴子似得没法安心坐下等待。多年的家族教导让他知道,不能直接去到院子中去,双重折磨之下,便问了几句这做膳食的小娘子的情况。
王老夫人其实也知道的很少,只答应说,要是羊肉好吃,便让那小娘子来领赏钱。
随着烤肉和蘸料分桌端上来,一时间王六郎也顾不上说话,赶忙吃了起来。
他身旁的十九郎也是斯文却不慢的吃着嘴里的羊肉,外皮烤得金黄酥脆,内里鲜嫩多汁,热气裹着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比起他在主家吃过的大厨做的炙烤羊肉都要好吃几分。
想着自己那爱吃炙烤肉的上峰,十九郎仔细回味了食材的美味,拿起紫檀筷箸,伸向一旁的青翠越瓜,入嘴便感受到一股子酸爽,咀嚼之后发现既能解去羊肉的油腻,还增进了食欲。
就这样一口肉,一口越瓜,再来一口酸甜的金齑泡水,盘子里的食物越吃越少,一时间,室内只余下满足的咀嚼与轻微的碗箸碰撞声。
主家吃的欢心,那边下人们也忙活的起劲,除了送到老夫人这的外,还有其他院落也在等着这边的炙烤羊肉。
等到主家吃完了,她们这才在谢嬷嬷的引领下回了小厨房,等到收拾完小厨房,日头早已偏西。
这时候的长安,平民一般食两顿,权贵和富商食三顿。她们作为谢家的短工,没有食三顿的待遇,却是可以在午时略略休息一番。
不过才忙碌完的童白却是没能休息,被那吴氏派来的人喊着去往主院。
路上,谢嬷嬷提点道:“小娘子,夫人心善,见你家道艰难,特意想给你指条明路。签了身契,吃穿不愁,你弟妹也能得济。一会儿见了夫人,可要识抬举。”
谢嬷嬷的话像淬了冰的针,扎得童白浑身发冷。
身契等同于卖身为奴,她猛地抬眼,撞进谢嬷嬷不容置疑的目光里,一颗心直直沉了下去。
卖身为奴?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尖。
她骨子里流淌的是“人人生而平等”的血,岂能甘为牛马?
童白死死垂着头,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眼底的戾光。
破局!必须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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