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要不我再去县衙走一趟?”
江逾白思绪被打断,抬起头看向司遥,问道:“你是想去偷钥匙?”
司遥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必。”
“为何?”
江逾白未说出自己的疑虑,只道:“这并非偷一把钥匙就能迎刃而解的,再者,你大病初愈,还是再修养修养。”
司遥反问,“你不想尽快破案吗?”
江逾白珉了珉嘴唇,没有道出自己担忧,只说:“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司遥憋着嘴躺回到床上,不再说话,心中却有了别的打算。
入夜,梁州城再次陷入沉寂,偶尔有几声狗吠过后,深更浓墨再次归于平静。
江逾白气息平稳,呼吸均匀。
司遥却睡不着,她本以为暴露女儿身之后,江逾白会另住一间房,可他好像故意,到了晚上依然没有要离开意思,只不过两人调换了位置,他睡到了罗汉塌上。司遥轻手轻脚,翻下床,来到榻边。
她俯下身,凑近了想看看他是不是着真的睡着了,刚靠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她捂着脸后撤,江逾白保持着一贯的睡姿,双手在胸前交叉。
司遥松了口气,踮着脚尖到门边,缓缓打开房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嘎”动静,她吓的屏息,回头看榻上的人,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今天睡的挺沉。她在心中评价。
出了房间,司遥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门外站了一会,按她想法,若江逾白真装睡,那听见她离开,一定会跟上来。
等了好一会,房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才放心离开。
身体尚未痊愈,脚程也没往日快,不过即便如此,以自己的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偷一把钥匙不在话下。
整座县衙漆黑一片,凭着记忆,司遥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林见清的寝室,她摸着黑潜入,一进去就嗅见一股奇怪的味道。凭借着月光,她看见床上睡着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其中一个便是林见清,另一个看年纪,应该是林见清的妾室,睡梦中白花花的大腿像条白蛇紧紧缠在男人身上。司遥一下就猜到这两人今夜做了什么,也反应过来那股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了。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道从门缝里窥见的小麦色的人影。未经情事的少女,瞬间就面红耳赤。她揉了揉鼻子,提醒自己。
正事要紧。
她迅速在屋内搜索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找到,偶尔弄出一些动静,但床上那两人许是太过放纵,竟毫无反应。
司遥托着下巴思索,林见清到底会把钥匙放在哪呢?应该是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什么地方又是只有他一个人会去,其他人不会去的呢?
书房?
这样想着,她决定换个地方找一找。
出了寝室,司遥在院子里寻去书房的路,忽尔一阵寒风刮过,她以为起风了,可天色渐暖,怎会有如此冷冽的风。
正在她疑惑之际,一股更强大的气流朝她袭来,然后便看见一个人影直奔而来。
一瞬间,司遥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风,是剑气,那人手里握着一把剑,剑身在月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晃得她刺眼。
司遥拿来护身的武器始终是那把短刃,可短刃根本无法与长剑博弈。她飞快闪身,只听“嘶”一声,左肩衣料被挑破,随即而来是灼烧的痛感。
那人没再进攻,而司遥也看清来人长相,是徐淮。
司遥看了看伤口,已经渗出殷红的血,浸染白衣。
“何人?敢夜袭县衙,好大的胆子。”徐淮挑着细长上扬的眼尾。
司遥气笑了,挑衅道:“喂,大哥,我连个兵器都没有,袭谁了?倒是你,暗箭伤人,非君子所为!”
徐淮乐了,一双下三白让他看起来皮笑肉不笑,“哟,气性倒不小,来县衙作甚?”
司遥不甘示弱瞪回去,“多管闲事!”
徐淮两指剑身上滑动,勾着嘴,反讥,“求个饶,我给你留个全尸。”
司遥哪肯,咬牙切齿道:“做梦!”
话毕,转身朝着反方向就跑。
徐淮愣了一瞬,瞧她刚刚那副架势,以为是要拼死一搏,哪知溜得如此之快。
不过他并未给司遥太多的时间,移形换影三两步追上去。
司遥边跑边回头,只见那徐淮像鬼魅一般,连影子都没看清就已经跑到她前面。
“见鬼了。”司遥啐一句,又换了个方向。
可徐淮好像摸清了她的招式,又或者说他的速度快的惊人,无论司遥怎么变幻招式逃走,他总能先一步堵住她的去路。
几个来回下来,司遥腿脚发软,撑着膝盖喘息。
徐淮像一只饱腹的猫,捉住了一只老鼠,先戏弄一番,再杀之。
“怎么样?求饶吗?”徐淮笑的比刚刚更放肆,眼神里的杀意比刚刚更浓。
司遥不服气道:“要杀要剐随你,男子汉大丈夫痛快些,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徐淮面不改色,“怎么?想死个痛快?我偏不。你知道我一般怎么审那些不肯开口的犯人吗?先在头顶划个口,然后一点一点灌水银,水银会硬生生把皮肉分离,等水银渗到脚底,就能得到一张完整的人皮。你皮肤这么白,剥下来的人皮一定很漂亮。”
司遥听得浑身鸡皮疙瘩,手心直冒汗,嘴上却不肯服输,“变态!你怎么废话那么多?还不动手?”
徐淮嗤笑一声,笑对面之人死到临头还嘴硬,他握着剑的手抬起,剑刃对准目标。
司遥手伸进前襟,摸到那把短刃,心中盘算,她近不了他身,自然无法伤他。徐淮将剑刺进她身体,就是两人离得最近之时,她中了剑,对方一定放松警惕,她便趁机用短刃插进他胸口,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万一徐淮刺偏了呢?
万一自己命大呢?
思绪间,徐淮正以惊人的速度靠近,司遥不敢眨眼,眼睁睁看着剑气刺破空气直逼她而来。
忽然,一道亮光如闪电从眼前划过,快到让人根本无法辨别那是何物。
紧接着“哐当”兵器摔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司遥低头看,徐淮的那把剑已断成两截。
再看刚刚的飞来之物,竟也是一把长剑,剑身没有徐淮的那把清亮,通体呈黑色,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泽,完好无损的刺进木梁。
徐淮朝着剑射出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屋顶上站着一个人。
“江逾白?!你怎么在这?”
江逾白从屋顶上飞身下来,背对着司遥站到她与徐淮中间,直到此时,司遥才缓过劲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江逾白的剑出鞘,是为将她从徐淮的剑下救出。
江逾白负手而立,道:“徐少卿,我来找人。”
“哦?”徐淮指着江逾白身后的人,问道:“他?”
江逾白点点头,“正是。”
徐淮摊手,笑道:“原来是江大人的人,难怪这么硬气。”
江逾白侧过半张脸,面无表情看了司遥一眼,看的人心里发虚。他什么都没问,转过头继续对徐淮说道:“徐少卿若没什么事,我们便先行离开了。”
说罢,便要走。
“等一下!”徐淮伸手拦住去路。
江逾白顿了顿,右臂将司遥护在身后,开口道:“还有何事?”
徐淮表情意味深长,挑衅道:“江大人怎么会出现在梁州?你的人夜闯县衙,就这么走了?”
江逾白面色平和,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与平时十分不同,肩膀高耸起伏,连站在身后的司遥都知道他忍着怒意。
“什么时候侍卫营办案,还要向大理寺通报了?”
他语气毫不客气,反倒让徐淮尴尬起来,于是赔笑道:“那自然是不用的。江大人别误会,你既到了梁州,想必是为军饷一案而来,同是为圣上办事,互相有个照应那岂不更好。”
论官阶,大理寺少卿是正四品,而江逾白是从四品,他知道徐淮心里是不服他的,碍于高宗的面子,不表现出来。
不过江逾白并不打算卖徐淮这份面子。
“不用了,大理寺和侍卫营本就隶属不同,徐少卿,我们还是各查各的吧。”说完,对着司遥使了一个眼色,便径直离开。
徐淮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司遥快步越过他,临走之前瞥到梁上的剑,飞身上去,费了好些力气才拔出来。
从县衙出来,司遥抱着剑追江逾白。他走的并不快,好像刻意在等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司遥追上去,把剑递给他,可怜巴巴道:“江大人,你的剑。”
江逾白没有接,看了眼剑,又看看司遥,却始终不说话。
司遥自知理亏,若非自己一意孤行,江逾白也不会为了救她暴露自己行踪,如此一来,林见清定知道他们来过,那军饷便极有可能被转移。
“江大人,我……”司遥想道歉,话刚到嘴边就被打断。
江逾白神色又恢复到往日的平和,除了眼底有一抹淡的几乎捕捉不到的忧虑,他接过剑,插回到剑鞘之中,看着司遥左肩上的殷红,问道:“其他地方有伤吗?”
司遥自己都差点忘了肩上的这处伤,她连连摇头,直说没有。
江逾白长长叹了口气,轻不可闻,“先回去吧。”
他的背影在午夜幽深的巷子越行越远,墨色的衣裳逐渐与墨色的夜融为一体,他没有生气,没有责备,可越是如此,司遥越觉自己的心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揪住,越收越紧,搅得她心神不宁,心烦意乱。
巷子深处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
“还不走?”
“哦,来了。”
司遥应了一声,毫不犹豫朝着阑珊尽头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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