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第五日得知郑王爷于江南坠湖的消息。天渐渐回暖，江南路远，时间久了尸骨会有异味与异样，郑王爷此举是为少些破绽。
楚凌手中拿着杜丹香囊，静静听着窗外鸟兽咕鸣。
因为三日后是花灯节，所以宫内换了新灯，添了红烛，新红落于旧木之上，说不清是喜是悲。华宗献的画挂在了书房，喜鹤衔枝，喻意挺好。
楚凌花灯节过后便打算办场春猎，按时间来春猎过后没几日便到了“百官福禄”，这几月通常会很忙，楚凌揉揉眉，默了一阵起身到书房批奏谏书。
翻开的第一卷，是忠良写的。忠良五十多岁的人了，在回京那日哭得稀里哗啦，楚凌细问之下才知道，郑王爷托他回京送信那日，他走了没多久便被人打晕丢进了小黑屋。虽没有受到伤害，甚至没听见绑他的人的一句话，但在凄黑的环境里每天只吃一顿饭，足以让一个快花甲之年的老人吃不消了。
楚凌见他那日，急切的问了他许多事。忠良刚脱了险，有些语无伦次，便在这卷章上一并答了楚凌的问题。
『郑王爷其实带了暗卫，但在王爷中箭被医师告知无痊愈的可能后，暗卫便被他全数遣走。陛下也知，信件不是由竹青亲手呈上的。王爷听了怕出事故，便写信令臣回京交于陛下，可臣路上遇险，书信也不知到了哪里。』
卷章未尾笔墨都淡了些。
『王爷想要回京与陛下叙旧，应该是他不想再留了吧。』
这云里雾里的话，让楚凌觉得宋忠良还未清醒。他将卷书放到一旁，拿了另一卷书。
第二件卷书中包了封书信，楚麦拿起。卷书上似是沈慰的字迹，而信上并未标注姓名。
“是五郡主的信。”看了卷书内容，楚凌心道。
五郡主是十年前先皇在世时嫁去的秦国，自那之后，除了寥寥无几的书信，楚凌与她便再没有其它联系。
昔日困于深宫中的鸟儿，到了秦国也依旧成了困于笼中的金丝鹤雀。楚凌叹了声，翻开书信。
依五郡主信中所述，魏国以十五座城池为骋，想与秦国联姻。秦国君主虽在犹豫，但依其对魏国使者的态度来看，魏国国君若再拿出些有“诚意”的礼物，这门亲事便会折个好日子定下了。
秦、楚二国的盟约是先皇还在世时定下的，十年过去，联系也便淡了。更别提先皇去世那年，秦君对魏、西围攻楚地，是坐视不管的态度。
如今魏国将肥肉递到了秦嘴边，那秦君没有不咽下去的道理。只是不知道秦君想不想耗费力气，多咽几块。
楚凌抖了抖信纸，拿了张空白纸页，毛笔蘸墨亲写了信。
魏国不问大小，四十几座城池，若秦魏结盟，别说四十几座，楚国便是十五座也拿不得。
魏国如今还未从前几年的战败中缓过来，前年“新府”运动还引了几波骚乱，国内正呈割裂之势，此时便是再好不过的进攻时机。
百骑俊马，十千锦帛，玉呈金上…到秦国需一月有余。
楚凌想约秦君齐伐魏国。信中只能保证秦必有一半魏土，至于最终城池相分，还需典客去了秦地再做商讨……
刘德去忙了花灯节的事，书房内未安侍从，他起身想出去叫个人。
楚凌刚刚从椅子上起来，便有人匆匆来敲了门，“陛下，晁官员求见。”
从红洲回京路上，晁常一路既叹又吁，听得楚凌耳朵快起茧。晁常有问必答，便就是不说一句多余的话。这不符合他性格的举动，反而令人有些担心。
联想起许文锦给自己的那封晁常写的信，楚凌不禁失笑，收了收东西，叫人召晁官员进来。
“臣在一家旅店内找到了易容用的工具，跟街上喊冤的那一行人有关。”楚凌还未开口，晁常便道。陛下点了点头，示意他在椅上坐下。
晁官员又鞠了一礼，有话要问说。
“暮眠村的事情，臣能知道吗？”
楚凌笑着眸子撇向别处，“没什么不能知道的。官员查了这案子也快半月了，还不知道因何事？你不是与许将军一同去了暮眠村，许将军怎么说？“
“许将军说要臣来问陛下。”晁常道。
“哦？”楚凌似有些惊讶，对上晁官员认真的眼睛，简略答他道：“暮眠村中埋了赵、江二位队长的尸首。”
晁常早些已知晓赵队长私通西域之事，他沉思了下，“江队长也是因……”
提起江年，楚凌叹了口气，“江队长没什么问题，朕…不知是谁对他动的手。”
“陛下觉得，黄官员可与华宗有所关联？”晁常问道。
“晁官员是这样认为的？楚凌反问他。
“是。”晁常应道，望着楚凌。
楚凌点头，看着晁常组织了下语言，“未带官员去红洲，不是因为不信任……”
“臣知道。”楚凌话还没说完，晁常就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话。年轻的帝王一时语塞，回想了好一会书信上的内容。
“晁官员可还有其它要事？” 他打算换个策略。
“无事。”晁常起身要告辞。
眼见他手碰上门，楚凌回头从抽屉中拿了东西叫住他。
“这是？”东西被塞到晁常手中。
“翡翠楼的地契。”楚凌道。
晁常忽一笑，“给臣的？”
他笑的有些放肆，但楚凌也便由着他来。“是。翡翠楼消息众多有利于你日后查案，而且下回有什么新酵的酒，官员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谢陛下。” 晁常总算不是那副板着脸的正经模样，楚凌轻笑了声，目送官员欢欢喜喜抱着地契出去后，便坐椅上，看来积攒下来的大小琐事。
偶有一两责引人发笑的，如尚支书家的那位公子，昨日又夺了哪位官家姑娘的心，刘官员家刚移栽的海棠花苗被汤官员家的猫啃了大半。李家的汤药已经连续送了七天了，还在嘱咐他记得喝。
晚些时分，用过午膳，刘公公拿了几个灯笼在书房内摆上。几枝刚漏粉的桃花苞被别到了桌旁与窗角处，门前挂着长长的红锦丝绸条。
雕成叶的翡翠被堆放在桌子上，刘公公过会会拿了，在底端穿上绣了字的红绸，分散放在宫中各个地方，恭闲着的宫中人取个有缘的“好喻意”。
楚凌前几年找到的莫过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四海安康”这类，都是刘公公特放在书房或寝宫周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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