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南话未说完，只见王福匆匆进来，语气有些焦急：“容妃娘娘说要事禀报，耽误不得。”
皇帝闻言抬手，示意王福将容妃带进来。
谢慕南站在一旁，背光而立，脸庞隐在光影中，那种看似随意无谓的姿态，却让皇帝看着心中怒火渐起。
冬日愈寒，寝殿内早已生上炭火，暖意四溢却也遮盖不住皇帝浑身散发的诡异冷意。
容妃罗思音翩然而至，身姿似若扶柳般走近皇帝身边，待在不远处的，还有随她同来的尚书罗茂。
又有一场好戏看了，谢慕南沉默地站在一边，冷眼看着殿内几人。
皇帝随意打发开献媚讨好的容妃，不经意间问道：“罗爱卿有事？”
罗茂走上前，看了一眼谢慕南，随即说道：“今日朝堂议事，有大臣提起，皇子辅政更为合适。”
“臣、定安王以及丞相受命于陛下，暂领朝堂，但终究我等只是臣子。”
“老王爷所言，虽言辞激烈，但颇有道理。”
武端帝闻言轻笑，看似平和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算计阴鸷，转而向谢慕南说起：“定安王以为如何？”
谢慕南缓缓向前走几步，步伐稳健有力，即便在皇帝高压威慑下，他气场一如往常淡然。
“臣认为，臣子以扶佐君上为己任，陛下有两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
“由皇子暂摄朝政，更为妥当。”
皇帝闻言冷笑一声，他倒是没想到谢慕南会是这般回答。
他之所以下令让谢慕南等人暂管政事，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互为制衡。
毕竟，区区臣子罢了，手中权力再盛又如何，不过也只是臣子而已。
但若是让他的皇子们负责政事，难保他们不会生出妄念，与臣下勾结，图谋他的皇位。
臣子没有正当的身份去争夺皇权，因为这是谋朝篡位。
可皇子系出戚氏，身份尊贵，自有上位的正当名号。
“孤有两位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
“尔等以为，何人可担此重任？”戚厉瑞问道。
容妃一听到这话，眼睛瞬间明亮，属于她儿子的机会终于来了。
容妃正要开口推举戚时卓，却被身旁之人猛地拉住，她困惑不已，转头看向父亲，只见他神情肃穆地摇了摇头。
“谢卿？”皇帝点名道。
“臣以为，三皇子最为合适。”
谢慕南声音低沉有力，听起来毫无破绽，“三皇子年岁正当，又有罗尚书教导辅佐。”
“由三皇子统领政事，陛下可高枕无忧。”
谢慕南的两句话听得几人心绪不明，皇帝听着总觉他这话暗含嘲讽。
罗茂却是听得心惊肉跳，一时间没敢说话，低头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这，这贼子表面上是推荐三皇子，实则是向陛下暗示他与三皇子所图匪浅。
陛下，最痛恨的便是皇子与外戚朝臣私相授受，勾结图谋。
“罗爱卿也认为时卓，是最合适的人选？”
戚厉瑞语气骤然阴鸷，眼神危险地盯着跪在一旁的罗茂和容妃。
“臣，臣认为三皇子虽年岁正好，但毕竟年纪还小，恐难当重任。”
谢慕南看着他们父女二人被吓得如同鹌鹑瑟缩，嘴角上扬，随即微微向皇帝作揖行礼：“陛下还有五皇子。”
“只不过，五皇子不过十三四岁，自是比不上三皇子。”
谢慕南的一句回答堪称完美，刚好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
戚厉瑞深知，他之前将权力下放，本意是想让其他世家与谢慕南为首的势力分庭抗礼。
但不知从何时起，定安王府风头愈盛，原本势力平衡的局面被他轻易打乱。
若是借此机会，将他的两位皇子放置朝堂，既可平衡各方势力，又可名正言顺分走谢慕南手中权力。
何乐不为？
看吧，这老天始终是站在他这边的，谁也别想动摇他的皇位，戚厉瑞暗自谋划着。
“孤会考虑的。”
#
远处晚霞满天，给泛黄的枯枝落叶添上一层暖意，夕阳西下，黄昏渐浓。
谢慕南想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徒弟，自己在朝堂上为他撕出一条生路，不知他现在学得如何。
行至勤学殿正门，谢慕南刚好看到谢羽百无聊赖地守在大门，看到他后，谢羽连忙收拾好。
“王爷，殿下也在。”
勤学殿正院，亭台楼阁，飞檐青瓦，一步一景，处处雕梁画栋。
谢慕南点点头，随即似是不经意间问起：“公主何时来的？”
“殿下一早便陪着五皇子来勤学殿了，到现在都没走。”
甚好，我亲自授课的时候，公主请都请不来。
我不在的时候，公主倒是来得勤快。
时至暮色，天空有些阴沉，殿内烛灯轻晃，蜡烛燃了半截。
“师傅。”戚时景小声叫道。
谢慕南伸出手指挡在唇前，眼神示意他小声说话，不要惊醒了梦中人。
谢慕南走上前，从案上抽出一沓纸，上面满是戚时景洋洋洒洒写的策论。
仔细看来，这次倒是写得尚可，这五皇子还有得救。
“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不必相见吗？”
戚知鸢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谢慕南那陌生而熟悉的身影，透过微微晃动的烛影，她以为自己在前世定安王府。
“什么？”谢慕南有些疑惑。
谢慕南放下手中的策论，扭过头去，只见戚知鸢靠坐在美人榻上，眼神迷茫地看着自己。
见她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谢慕南难得神色动容，语气不经意间也柔软下来。
“公主，你在说什么？”
四目相对间，两人眸光流转潋滟，谢慕南这才看到戚知鸢精致鹅蛋脸上好似未施粉黛，眉如柳叶，眼含纯真。
原来，公主的鼻尖上有一颗细小的痣，只有离得近才能看到。
“皇姐？”戚时景小声提醒着。
戚知鸢顿了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眸色骤冷，看似冷漠地觑了一眼谢慕南。
那般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居高临下，才是她身为安国嫡公主的原本姿态。
“时景，你先回去，皇姐和定安王有要事相商。”
戚知鸢素手微抬，执起桌案上的一盏茶，随即吹了吹，方才轻呷一口。
“五皇子留步。”
谢慕南先是拦下戚时景，只见谢迟谢霖有些费力地搬进来一口木质大箱子。
这熟悉的大箱子，戚时景和戚知鸢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暗道不好。
“公主，陛下已拟旨，自明日起，三皇子和五皇子入朝理事。”
入朝理事？
怎么这般突然？
“时景，你先回永宁宫。”戚知鸢提醒愣神的戚时景，催促他离开。
谢慕南指间捏着茶盏，轻轻叩击杯沿，谢迟谢霖见状向戚知鸢行礼告辞，随即追上刚走到门口的戚时景。
“多谢定安王。”
戚知鸢没来由的一声感谢，让坐在一旁的谢慕南却是轻轻一笑，“公主何意？”
“与其让时景藏于暗处，被人算计，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皇宫。”
“不如将他推至人前，让天下臣民都知道，父皇还有一个身体康健的五皇子。”
戚知鸢坐在上位，指间同样握着一盏茶，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质和底蕴，面对谢慕南时的从容沉稳，是发自骨子里的一种淡定雍容。
这种气度像是她与生俱来，无关他人的庇护衬托。
“今日在朝堂还有一件趣事。”谢慕南说道。
“朝臣们提起，臣本一介武将异姓王，远不如皇子暂摄朝政来得名正言顺。”
“毕竟，陛下的两位皇子是戚氏皇族正统血脉。”
此刻谢慕南有些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上位的戚知鸢，晦涩不清的神情，显得他隐匿的侵略感愈发强势。
“若说戚氏正统血脉，只怕三皇子和五皇子都不够格。”
“毕竟，公主你才是这安国戚氏皇族，唯一的嫡系血脉。”
“就连当今陛下，继位前也是庶出皇子。”
谢慕南：今日的身份是朝堂主理人[白眼][白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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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初涉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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