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觉得我胜之不武?”柳山收刀,喘着气站起来,伸手拉了阿猫一把,
“输了就是输了。”少年低头回,约莫还是有些不甘心,摸了摸鼻子,“是我笨。”
“我先看看你的伤,”柳山绕到他身后,瞧见被隔开的外衣上浸了血,便问,“可要叫大夫?”
阿猫回头,和她交换了一个只二人懂的眼神:“不用,很快就会好。”
厨房早久备好了午膳,只等主子发话,柳山将刀还给侍卫就要去膳厅,阿猫顾及着背后的刀伤快要愈合,说要回房换身衣裳,两人背向而行,谁也没提先前的约定。
负责伺候的下人早一步布置好菜肴,柳山跨入厅内,正正瞧见今日的新菜中摆了一道炸丸子,盘底还卧了一层亮晶晶的糖汁。
袖宝递来一碗汤,问:“小姐,可要等等?”
柳山回:“等着吧。”
袖宝点头,兴致勃勃说起这桌新菜来,从备菜到烧制:“鱼是炭火烤的,加了晚熟的红果和烧糊的老辣椒,可香了……”
耳旁絮絮叨叨不停,阿猫却一去不回,柳山听着听着忽然站起来往外走,小丫鬟一愣:“去哪儿啊?”
不过几步,柳山跨过门槛便瞧见少年坐在门口,手里把玩着一片金黄的落叶不知坐了多久,察觉她过来也不抬头。
袖宝从后探出脑袋:“咦,怎么不进去?”
阿猫看了眼两人又低下头:“我输了,得守着你们试菜。”
话出口,柳山轻轻往门上一靠,促狭道:“我说的好像不是守着,是看着。”
阿猫闻言动了动鼻头,他是妖,老远就闻得到食物香气,和普通人站在饭桌面前的效果没什么分别。
不过少年没解释,说了声好以后站起来往里走。
天冷,菜也凉得快,柳山拉开椅子,不再逗他:“坐。”
阿猫愣了愣,没动。
袖宝忍不住嫌他笨,道:“小姐和你玩笑呢,还不坐下来,难不成叫大家陪你饿肚子。”
阿猫抿唇,顺从地坐下,见她们开始用饭后,拿筷子夹了颗炸丸子,柳山见状问:“好吃吗?可还合你的口味?”
少年默了默,软下僵直的背脊,避开她的目光看向外头,几场秋雨洗去最后一点燥热,便是天晴空气里也泛着凉。
“好吃。”他回。
柳山轻笑一声,接过袖宝盛的汤,道:“你也坐,别拘着。”
阿猫不知为何,只觉得脸发烫,又不敢当着她们的面伸手去碰,忍了忍,佯作认真吃饭。
防着金桂再被雨水浇打,午膳后,柳山依旧穿着那身练武的束袖外裳,提着竹篮将还沾着雨水的桂花摘下。
山庄里桂树高大,连带着院内丫鬟一起劳作,大半时辰后收获不少。
袖宝蹲在几篮桂花之前:“这篮做酒,这篮晒干了入茶,这篮存在小厨房,剩下的做成香囊,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柳山点头,还想说什么,侧头便瞧见张管事从院外进来,山边清寒,他裹了身夹薄棉的浅绛色袍子,身边还缀着一大一小两条尾巴。
大的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儿,圆头圆脑,福娃一般喜庆,怀里抱着沉甸甸一麻袋东西。
小的四脚着地,黝黑的眼珠湿漉漉,短粗的尾巴在屁股上打了个毛茸茸的卷儿,是条壮实的杂色小狗。
柳山甩掉手上的桂花碎,等他们走近后费解问道:“张管事这是?”
“小的来给,给小姐送东西。”
张管事脸上挂笑,不至于初见那般战战兢兢,不过依旧局促不安,指了指那胖娃娃怀里的东西。
“家里新收的红薯,是最甜的品种,我说您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瞧不上的,可我这小儿子非要送来,说您会喜欢。”
他又指了指小狗:“看家狗下的崽儿,乡里乡亲早早就来问,想要买几只走,这只品相最好。”
柳山一时没说话,她莫名想到每年上供时来永乐宫的奴婢,手里无一不盛满精美物件,如今堪称寒酸却叫人惊喜。
张家娃娃以为她看不上,巴巴解释:“这是猎狗的种,养好了,冬天能带去山上打猎。”
打猎?
袖宝先被勾起几分兴趣,便亲切问了张管事儿子,叫什么?多大了?可读过书?
娃娃一一答了,又看向柳山,脆生生问:“小姐若喜欢打猎,冬日落雪前,咱们还能一块儿进山。”
然而不等她答,一直沉默坐在侧首的阿猫忽然开口:“阿姐……”
“何事?”女子微微抬眉,虽说对外称他是母家表弟,可这小妖从未以表亲自居,更别说这般亲密亲密地唤她。
无事献殷勤——
少年似是犹豫,道:“我也想要一只狗,你送我吧。”
柳山不由侧眼,疑自己小人之心,可少年朝前走两步,抬手摸着狗崽肉柔软的背毛,瞧着像喜欢,但又少了许多热情。
他跟着自己读了大半月杂书,学了几分装腔作势的本事,竟叫人看不仔细。
兴许见她不应,阿猫又软声叫道:“阿姐……”
柳山稍作犹豫,鬼使神差地应了:“你喜欢,给你就是。”
阿猫当即抱起小狗,毫不留恋往自己卧房的方向去,仿佛怕人争抢似的。
袖宝笑眯眯地拉着张家娃娃的手,“咱们将红薯放到厨房,今儿掌厨的伯伯做了千层糕,咱们顺便拿一碟来,你再和姐姐讲讲打猎的事好不好?”
风吹云动,柳山站在原地瞧他们走远,转身往琼海阁主殿去:“既如此,张管事先去喝杯水,我那儿有上京带来的李公子茶,不算什么好东西,胜在新鲜。”
“不敢不敢,小姐的东西定然是极好的。”
“礼尚往来,张管事不必客气。”
三言两语,四下再无多余的人,两人先后入主殿,柳山坐定,轻声问:“宫里,现在情况如何?”
殿门未关,从外看后者依旧是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而柳山的角度却能瞧见他稍稍抬头,眼底精光尽显。
浮于表面的生疏褪去,男人低声道: “您离京后第七日,皇上昏迷半刻,说是风寒未愈,加上政务繁忙,这才支持不住,幸而醒来后不见羸势,立储之事便被压了下来,不过齐王和六皇子……依旧是争斗不休。”
“阿弟如何?”
“上京来信说,五皇子似有中毒的迹象。”
柳山凝眉:“不过月余,竟已这般猖狂。”
殿中空寂,若一言不发便静得让人心慌,张管事咽了口唾沫,轻声道:“信上还说……”
“说什么?”
“两治更替之时,若再有动乱龙体不安,咱们恐怕要……早做准备。”
“呜……”
初生牛犊不怕虎,阿猫用一根手指将狗崽毛绒绒的脑袋再次抵开,无奈这东西似乎看不懂脸色,以为自己在与它要耍,短腿往地上一扑,又热情地往他腿上爬。
他只得捏着狗崽的后颈皮,这动作似乎弄疼了它,小东西呜嘤一声,阿猫又悻悻将它放下。
少年似是心虚,怕别人偷听了去,将声音压得极低:“我没养过狗,也,也不是真的想要你。”
毛绒绒的小玩意哪里听得懂,听他说话也不过歪着头,半立的双耳搭在一块儿,懵懂极了。
阿猫抿唇,抬手摸着它柔软的背毛,温柔道:“但我定然会照顾好你……”
少年心中暗道,若柳山知道他养狗的居心不良,也当夸他学以致用,不会生气。
——毕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阿猫:它有毛,我也有毛,二毛不可兼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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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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