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墨矜死后,灵魂在世间飘荡百年。

百年间,她看到大偃百姓在西狄统治下如何民不聊生,看到大偃民间的能人隐士如何率领百姓反抗西狄,又如何被镇压。

在再次看到大偃民间起义被西狄**后,墨矜心痛不已,她转头不忍去看这血腥的一幕。

“公主,公主,状元郎快来了,你快准备好帕子呀!”

清脆又熟悉的女声在墨矜耳边响起,墨矜恍惚间想到了在她死后随她一起殉国的婢女小翠。她睁开眼,发现世界变成彩色的,微风拂过,她竟感到丝丝凉意。

怎么回事?她已经以灵魂的姿态看过百年的黑白世间,如今怎么会看到彩色的世界,更遑论有冷暖的触感。

“公主,公主,状元郎到城楼下了,你不是要选他当夫婿的吗?”

在小翠急切的催促下,墨矜下意识抽出腰间的彩帕,然后,一掷而下。

纷纷扬扬的帕子中,沈念准确无误地接过墨矜的彩帕,骄阳下,他抬头扬起帕子朝墨矜浅浅一笑,而后打马缓缓走过。

“公主,状元郎接过你的帕子了,他答应做你的驸马了!”

小翠喜悦又带有些微戏谑的声音把墨矜的思绪从沈念的笑容中拉回,她悄悄掐了一下大腿。

微痛,很好,墨矜看向骄阳,在温暖的骄阳下浅笑,她确信她重生了!

还有刚刚沈念的那个笑容,沈念前世只是无意间接过她的帕子,并没有像今日这般故意接到她的彩帕,更没有朝她浅笑。

墨矜猜测,沈念大概也重生了。

沈念状元游街是文帝六年,待文帝八年三月,西狄便会大犯居偃关,重生一次,墨矜不想走前世的老路。

她不要循规蹈矩做规则的遵循着,她要做规则的制定者,她要称帝!她要带沈念,带小翠,带大偃的百姓过上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好日子!

称帝第一步,先策反沈念这个状元郎。

通过前世的相处,墨矜对策反沈念有九成的把握。别看沈念说什么“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但他忠的爱的不是大偃皇室,而是大偃脚下的那片土地,是那片土地上的人民。倘若她能带百姓过上好日子,墨矜相信,沈念是会愿意追随她的。

墨矜赶回公主府,她记得她前世在帕子告诉沈念,若有意,请他来公主府相会。

她的公主府在皇宫外,是先皇还在世时赏赐的,她平日装够了贤良淑德的淑女会偷偷来此放飞自我,她前世不常来。

墨矜看向小翠,吩咐道:“待沈状元到来,请他来卧房相会。”

“啊?公主,这,不太好吧?”小翠吓了一跳,长公主一直是世家淑女典范,怎会和陌生男子在卧房私会?请状元郎去书房不正好吗?

看着吓成鹌鹑的婢女,墨矜笑道:“小翠,你家公主以后不做淑女了,你要快点适应哦。”说完,墨矜如登徒子一般在小翠鼻尖轻轻一勾。

“公主,你???”

小翠吓得僵在原地,墨矜转身离去,她来到卧房找出孔雀鞭,一边改造孔雀鞭一边等沈念到来。

“公,公,公主,沈,沈状元来了。”小翠看了一眼坐在床边摆弄鞭子的公主,心底疑惑丛生,但因为担忧公主清誉,她索性站在门边不愿离去。小翠想,有她这个第三人在场,公主便不算和外男私会

见小翠眼珠子飞转,墨矜心下好笑,她与沈念对视一眼,示意自己先去安抚婢女。

墨矜轻抚小翠的肩膀,温柔含笑道:“小翠,都说女大十八变,你家公主马上要成婚了,自然要有所改变,你要学会接受。”

“真,真的吗?公主?”小翠将信将疑,墨矜坚定点头。

“好了,小翠,公主和驸马私会是天经地义,你先离去吧。”

小翠迈着疑惑的脚步离去,顿时,卧房只剩墨矜和沈念二人。

“你恨我吗?”

墨矜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念却摇了摇头,道:“不恨。”

果然,沈念也重生了,并且哪怕前世是她亲手射杀了身为囚犯的他,他也不怨恨自己。墨矜松了一口气,她斜倚在床头,拍了拍身前的位置,示意沈念坐过来。

“公主,这于礼……”

话音未落,沈念便被墨矜拽到床头:“不想坐在那里,那不妨坐到我怀里。”

墨矜此话一出,沈念停止挣扎,端端正正坐到墨矜身前留出的空位。

二人沉默半晌,墨矜问道:“说说,你今生打算怎么过?”

沈念欲起身作揖回话,被墨矜一把揽到怀里,他这才乖乖回道:“我,我打算提前从军,若是,若是我提前和赵将军学习兵法,也许,大偃还有一线生机。”

“呵,”墨矜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沈念你就是个正人君子,学不会兵家那些诡道。”

沈念低头,并没有反驳墨矜的话,前世战场三个月的磨炼,他早已认清这一点。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大偃亡国,也不甘心让墨矜做亡国公主。所以,哪怕是晚一天也好,他想让墨矜多快乐一天。

见沈念沉默,墨矜凑上前,在沈念耳边小声问道:“若是长公主击退西狄军队,她想趁机称帝,你支持吗?”

墨矜仔细观察着沈念的神情,发现他先是睁大双眼,一脸“还能这样”的表情,进而恍然大悟,眸子都亮了起来。

沈念道:“长公主神机妙算,前世沈某用兵多亏长公主的指导,沈某得以坚持数月之久,若长公主愿意称帝,实乃大偃百姓之幸!”

很好!很好!沈念的话说得墨矜心情大好,她捏着沈念的下颌,笑问:“小古板怎么不说这于礼不合?看来你面上冷淡,实际喜欢你墨姐姐喜欢得不得了!”

怎么被看出来了?沈念眼神闪烁,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模样。

不是吧?这沈念难道真的对她情根深种?墨矜记得前世他们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别说身体接触,就连私下谈情说爱也几近于无,沈念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

难道,因为她素有贤良淑德的美名,沈念就因此仰慕她了?墨矜知道大偃有许多少年郎喜欢贤良淑德的长公主,可她,唯独不想让沈念因此喜欢她。

因为,她其实一点也不贤良淑德!她本性实非如此!她其实很有野心,很暴躁,平日更是精于算计,沈念若是婚后敢欺负她,她决定不会忍气吞声伏低做小!

似乎是看出墨矜心情低落,沈念赶紧补充道:“公主,沈某早在三年前见过公主,自此一见倾心夜不能寐,沈某努力高中状元亦是因为公主曾放言‘要嫁就嫁状元郎’!”

三年前?墨矜想了想,三年前她刚满十六岁,沈念也只有十五岁,她何时见过他?十五岁的少年与十八岁样貌应当差距不大,似沈念这般温润疏朗的,她多少有应该点印象。

墨矜放下捏着沈念下颌的手,抱臂坐在床头,道:“说说,你我何时见过?”

沈念端坐着,一边整理衣襟,一边缓缓道:“公主可还记得,三年前公主曾到过沈某的家乡青阳县,公主听说青阳县有大伯霸占侄儿家私一事,而县令收授贿赂对此不闻不问,公主听闻此事,不仅责令大伯归还家私,还惩治了县令。”

墨矜隐约想起,当时好像确有此事,但她平日里顺手做的事多如牛毛,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她道:“所以,你就是那个侄儿?那你怎么听我放话要嫁给状元郎的?”

闻言,沈念突然涨红了脸,墨矜抱臂看了他一会儿,沈念才慢慢道:“公主当时暂住的院子刚好在沈某隔壁,沈某常隔着院子听公主抱怨,偶然间就听到公主说要嫁俊美状元郎的话。”

“啊?”墨矜直起身,惊道:“我当时借住的隔壁不是废弃的院子吗?怎么会——”住人呢?

说到一半,墨矜突然想到沈念当时的家产被大伯霸占,那他去住废弃的院子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就是她和沈念的初见?虽然尴尬了点,但也比沈念慕名而喜欢她好,至少这样,沈念自始至终爱的都是真实的她。

墨矜心中刚涌起的别扭顿时烟消云散,她再次问道:“沈念,你说,你愿意拥护我为帝,可是真心?”

沈念举手发誓:“苍天为证,沈念此生只终于惠宁长公主一人,甘愿拥护长公主为帝,如违此誓,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墨矜心神微动,她第一次隔着皮囊仔细审视着沈念的真心。

沈念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真诚和执拗,重来一次似乎完全没消灭他的那颗赤子之心,墨矜坐直身体,上前在沈念的眼角留下一个轻吻。

“阿,阿,阿矜?”沈念摩挲着眼角,双颊赤红地看向墨矜,“这,我,我们还未,我,你,男女……”

沈念语无伦次,墨矜猜到肯定又是些男女授受不亲,我们未婚要守礼的话,墨矜不爱听这些,她厌倦了之前那些条条框框,她要放飞自我活得潇洒肆意。

于是,墨矜伸出食指抵住沈念开合的红唇,强势问道:“你喜欢这个吻吗?”

沈念低下头,半晌,他抬眸,认真道:“喜欢!”

墨矜含笑,又在他的另一边眼角留下一个吻,而后道:“喜欢就好,你墨姐姐也很喜欢吻你。”

说完,墨矜迟来地有些害羞,但看到沈念比她红上数倍的面庞,她又诡异地感到自己胜了一筹。

二人之间的氛围愈发暧昧,墨矜及时打住,她正色道:“沈念,你以后就是我的谋士,负责在朝堂上策反百官,我负责养兵练士,待来年西狄来犯,我必打得他俯首称臣!”

沈念起身,在墨矜身前郑重叩首:“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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