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的郑思，做官已有一年多。
他在朝中有口皆碑，在百官中也是上好的佳胥人选。
朝中人觉得，如今郑思已登堂入室做了官，长公主又不与他有交集，公主府的那些事便是过往云烟了。
甚至还有人私下说，容貌才学俱佳的男子，哪个女子不喜欢？何况长公主又是一顶一的美人，在有些人看来，侍奉这样的美人，更是男人的福气。
再论京中贵女，心仪郑思的人也不少，其中也包括了户部尚书千金，十六岁的杨念。
她是京中有名的容貌俱佳的才女，对郑思也心仪已久，等着在冬日宴上与对方见面。
今年的冬日宴，依旧是在皇室园林里举办。
郑思看着园林里的冰雕，想到几年前来此时不同的心境，心里也生了些物是人非之感。
今日他在宴席上也看到了陈瑶，对方抱着一只橘猫，仿佛与自己未曾有半点交集。
看到陈瑶的反应，郑思心里还是叹了口气。
她或许真的不想理自己了。
也是他自找的。
郑思一如既往的寡言，宴席热闹过后，便一个人来到湖边。
“郑大人。”
出神之际，女子温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郑思转身望去，杨念拿着一个食盒，有些拘谨的朝郑思走来。
看到对方，郑思又想到了当年似曾相识的场景。
他已经不太能记得清楚，上次冬日宴时见她的少女是什么模样，却对陈瑶记忆犹新。
少女眉眼间满是羞怯之态，说完一番寒暄之话后，低头将食盒递到郑思跟前。
“这是我做的甜食糕点，大人若……若不介意，可以带回去尝尝。”
女儿家的心思，郑思看的出来。
可看着此景却只回忆起了过去，再次想到了那个人。
要是能与她说说话就好了。
不管她盛气凌人也好，不可一世也罢，他都想见见对方。
郑思一想到陈瑶，便微微出了神，以至于一时间没有接过食盒。
更没有注意到，少女的神色愈发难堪。
“郑大人别愣着了，赶紧接过去吧。”
陈瑶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郑思心口一动，不由往声源处看去。
陈瑶穿着锦衣华服，抱着一只橘猫，微蹙着眉头朝这边走来。
男人疑惑她蹙眉的原因，就见对方直接将杨念手里的食盒拿过去，硬生生递到他面前。
“拿着。”陈瑶眉头越拧越厉害，催促道，“女儿家开口多不易。”
郑思有些木纳的将食盒拿了过去。
杨念心思细腻，也看的清楚。
从长公主出现的那一刻，郑思便从未注视过自己。
他望向公主时，眉眼比以往更温和。
陈瑶打量着这个二十五岁的男人，再看看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只能感慨郑思真是抢手。
想到自己当年在冬日宴上搅黄了一个少女的心，陈瑶看看现在比她小了六岁的杨念，心态也不同与往日。
看到郑思接过食盒后，陈瑶语重心长的冲杨念叮嘱道：“这人甜食吃的少，下次可以送些茶来，他一定喜欢。”
她想做回好事，就当是弥补下过去的幼稚，虽然心里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可杨念看着陈瑶好心提醒的样子，心里更是明白。
以后这茶也不用送了。
郑大人的心意，长公主对他的了解，她看得清清楚楚。
陈瑶话刚说完，就看杨念眼眶微微发红。
对方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告退”后，便仓促离开，留下一脸愕然的陈瑶。
“这……”
陈瑶望着杨念的背影，又望着郑思，几番对视后，困惑的开口问对方：“她哭什么？”
看郑思没有说话，陈瑶便觉得，这人定是觉得她又来惹事了。
陈瑶以极度认真的表情解释起来。
“这次真不关本宫的事，本宫是好心提醒她，她怎么……”
看对方依旧没有回应，只看着她不说话，陈瑶又以一副澄清的表情望着对方：“本宫不喜欢你，郑大人可不要误会了。”
“郑思知道。”
男人终于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陈瑶突然有种被呛住的感觉。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用场面化的笑容冲对方说：“虽然有些晚了，还是要恭喜大人金榜题名，入朝为官。”
接着理了理衣袖，准备离开。
郑思看了眼手中的食盒，突然问她：“公主为何今日要帮郑思做这个决定？”
陈瑶转过身，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望着对方。
“杨家小姐知书达礼，才貌俱佳，郑大人觉得与你不般配吗？”陈瑶微微偏过头，望着郑思，“还是大人有更好的官家小姐选择？”
说完，她微微一笑：“若有，本宫也愿意做这个媒人。”
郑思望着陈瑶，缓声问道：“公主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郑思呢？”
陈瑶因他这个问题，心里生了些烦躁，却仍认真回道：“杨家小姐不好吗？性格、家教、背景，哪一样你挑的出错来？”
男人隐隐叹了口气，再次反问：“公主为何不问，郑思喜不喜欢？”
陈瑶觉得自己难得发了次好心，对方却不领情，脾气也跟着上来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陈瑶盛气凌人的发问，“本宫好心给你着想，你倒挑三拣四起来了，郑大人这官做了一年多，为人处事的规矩还要人教吗？”
郑思听后，往后退了两步，冲她作揖。
“公主教训的是，是郑思不领情，浪费了公主的好心。”
陈瑶收了收自己的脾气。
“大人严重了，因缘之事本就你情我愿，是本宫难为人了。”
然后望着他，温婉一笑：“大人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也各自安好吧。”
陈瑶说完，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郑思望着她的背影，又望了望手里的食盒，一声轻叹。
***
一个月后，陈瑶亲自去了郑思的府邸。
一大清早，私产上的掌柜找冯雨传话，说官府来人封查了她的店，理由是皇室成员经商，有违规定。
掌柜的说，那群官兵查封时也客客气气，似乎也是心有顾虑。
问起来只说是奉命办事，下这个令的人，正是郑思。
陈瑶听到消息时，错愕之后便是气愤。
她用力拍了下桌子，胸口微微起伏。
“王八蛋。”她骂了句。
养虎为患。
这是陈瑶心里最直接的想法。
当年让他管账，他倒是好，学会捅人刀子了。
陈瑶让吴宁安排马车，直接去了郑府。
郑府门口，管家看到一个穿着体面衣服，面无表情的女子，冲自己问道：“郑思人呢？”
“贵人是……”管家看出对方是个不好惹的主，小心翼翼问了声。
陈瑶微微一笑，语气慵懒的说：“本宫来找自己以前的面首叙叙旧，不行吗？”
管家听后，知道是长公主来临，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将陈瑶迎到了书房。
陈瑶一路扫视着郑府全貌，虽心里有气，却仍是难免感慨，郑思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
府里下人不多，跟他的性子一样。
郑思今日休沐，听到管家来通报，便猜到来人是谁。
他刚进书房，便看到陈瑶手里拿着茶杯，一边把玩着，一边看到自己后一笑。
“郑大人好大的官威呀，连旧情都不顾了。”
陈瑶轻哼一声，站起身来，直截了当的说：“过河拆桥的主，本宫真是看错人了。”
郑思冲他微微作揖后，神色诚恳的说：“郑思无意与公主作对。”
“无意？”陈瑶脸上慢慢带了些火气，“我已经与你划清界限，你又何必将事做到这份上，真是一点情分都不顾了。”
说完又轻轻一笑：“还是说，我们的郑大人故意做给天下人看，好彰显你刚正不阿？”
陈瑶一边说，一边缓缓靠近郑思。
对方站在原地，望着陈瑶平静的回道：“公主消消气。”
“消气？”
陈瑶因他这话脾气突然上来，微微提了提声调。
“本宫私产的事从未瞒过你，如今你却恩将仇报，还让本宫消气？”
“公主当真没有瞒过郑思吗？”郑思语气淡然的反问。
陈瑶没有回答，神色里的愤怒被警惕取代。
郑思将书房门掩住后，走向陈瑶。
“公主手里有座矿山的事，因为下人做事出了纰漏，快被丞相查到了。”
陈瑶手指微动，一言不发的望着郑思。
“郑思之所以查封公主的私产，也是不想要丞相查出更多东西。”
他轻轻叹了口气。
“明面上查封的事情还好说，公主做的是正当生意，也未曾借着天家人身份肆意妄为。郑思前脚查封，公主后脚去圣上那里说几句，事情兴许也就这么过去了。但铁矿的事，怕是对圣上也不好交代了。”
陈瑶微微后退一步，望着郑思，神色里是一种看不出情绪的冷静。
“所以呢？你想跟本宫谈条件？”
郑思看着长公主像一只警惕的猫一样，神色平静之下暗藏着审视。
以前她面对自己时，多数是慵懒散漫之态，如今看着自己，好像正在看有威胁的事物一般。
“郑思。”陈瑶缓缓开口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郑思走向对方，轻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反问道。
“公主救下来的那群蛮国士兵，如今听命与赵德。而赵德背后的靠山，便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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