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救下来的那群蛮国士兵，如今听命与赵德。而赵德背后的靠山，便是公主。”
陈瑶脸上不再带着笑意，直勾勾的望着他。
“大人能力真是令人佩服，竟能查出这么多事情。”
“只是郑思之前在公主府里做事，察觉到了些蛛丝马迹罢了。”
陈瑶蹙眉问道：“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揪着本宫不放？”
男人神色微微暗了些，轻声问她。
“郑思在公主眼里，一点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吗？”
因为让你生气，因为一点价值都没有，所以，你从不想理我。
也只有现在，你才会亲自过来，我才能见见你。
男人压住了心里直白的想法，只用温柔的眉目，注视着眼前的美人。
陈瑶微愣后，莫名笑了声。
郑思神色带了些困惑。
陈瑶觉得，原来他也是这样的呀。
做了官，有了仕途，便开始有攀附权贵的心思了。
陈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或许比起与自己划分界限，留一身名声，还是直接投靠更符合他的心思。
“大人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么多，那就替本宫处理好，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陈瑶面带微笑，望着郑思：“有劳大人了。”
她说完话，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陈瑶不再看向对方，只将视线望向了桌上的一叠纸。
最上面的一张纸下隐隐可见，似乎是一幅画。
还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陈瑶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心里拧巴，嘴上却玩味的打趣道：“郑大人也开始画美人图了，让本宫看看是哪家姑娘，也好给你日后说个媒。”
说完便毫不客气的将手往纸边伸了过去。
郑思这才注意到她的画像就在桌上。
昨夜才刚画的图，夜深后忘了收进去。
他少见的生出一种慌乱之感。
眼看陈瑶马上就要拿起桌边的纸，郑思毫不犹豫的倾身上前，摁住了她的手。
陈瑶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一愣，也觉察到了对方的异样。
她来了脾气，更是铁了心要去看那张画，身子便不由挣扎了下。
男人到底比她力气大了些。
与陈瑶面对面时，稍稍倾着身子按住手，对方便动弹不得。
陈瑶正准备发火，书房的门突然被猝不及防的打开。
“兄长。”
郑盈不知道书房里有其他人，直接掀门而入。
她一脸笑意的朝里面望去，就看到自己哥哥将公主压在身前，还按住了对方的手。
郑盈愣了一小会儿，接着面色一红，火速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阿盈……”
郑思还没来得及解释，对方就退了出去，只留下关门的声音。
陈瑶也觉得尴尬异常，眼下也不再纠结那幅画，故作淡定的将他推开，随口说道：“做妹妹的比哥哥有意思多了。”
郑思垂眸忘了眼身下人，这才轻轻松开她的手。
陈瑶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冲郑思笑了笑：“这次的事就有劳大人了。”
“公主做这些事，是为权吗？”郑思望着她，神色带了些不解，“公主在追求什么？”
陈瑶听他这么问，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人做事便是。”她眉眼带笑，声音却带着些冷调，“本宫在想什么，大人也无权过问。”
可话说出完后，陈瑶又变了想法。
她嫣然一笑：“不如郑大人陪本宫出去一趟吧。”
***
燕京的市集上，一男一女衣着普通，却容貌出色，引人注目。
陈瑶在街边的集市摊前随意张望着。
郑思跟在她身后，见对方一边闲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自己。
“这两年过的怎么样？”
“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郑思虽觉得对方是在寒暄，心里却仍有些微动。
“劳公主挂念，郑思很好。”
短短几字，压住了心里千头万绪。
陈瑶随意点点头，放下手里把玩的饰物，继续与他行走在大街上。
“几年前本宫在马车上问过你，燕京城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她望着繁华的解释，再次问道，“如今，你眼里的燕京有变好吗？”
郑思眉目低垂，认真回道：“并没有。”
陈瑶轻轻一笑，问他：“为何几年过去，燕京城并没有变好呢？”
郑思没有开口回答。
陈瑶笑着瞥了他一眼，没有再继续揪扯这个话题，只继续在闹市街头闲逛。
郑思陪在她身后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酒楼林立的东市。
此处是燕京众多男人们吃喝玩乐的好地方。酒馆多，消遣之地也多，赌坊，青楼应有尽有。
郑思犹豫了一片刻，劝道：“公主还是……”
话音未落，便看到陈瑶的目光停在了一处青楼门口。
合欢楼。
郑思没有去过，也是听过的。
燕京城里最有名的青楼。
一个年轻的女子，披头散发痛哭流涕的在青楼门口挣扎，却还是被人强行带了进去。
一个中年男人冲他说了两句什么，女子绝望的摇摇头，却也只能看着对方拿着银钱离开了。
青楼里的人，神色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楼上姿容艳丽的女子一边看着那姑娘，一边脸上麻木的赔笑着。
“真可怜。”陈瑶望着青楼低喃道。
郑思也觉得那姑娘可怜。
如今百姓困苦不堪，好赌的人多了起来。
为了还债，把自己女儿卖入青楼是常有的事。
青楼的老鸨在楼上时便注意到了陈瑶。
那女子身着素衣，生的极为好看，正往楼上望着。
老鸨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顾不得什么脸面，也不管是不是误会，便笑盈盈的下了楼，往二人那边走去。
“娘子在看什么呀？”老鸨靠近陈瑶，细细打量着她，“我们这里呀，吃好的穿好的，不用过苦日子。”
郑思听到老鸨这话，便准备自行带着陈瑶离开。
却没想那女人主动与他攀谈起来。
“这位小哥一定是缺钱，才把老婆带到这儿来的吧？”
郑思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想法，正准备开口说明情况，就见老鸨冲郑思伸了伸五指，压低了声音说：“五十两怎么样？一般女子我才给五两。”
郑思直接拉着陈瑶往外走去，不予理会。
“到底是自己身边人，舍不得是正常的。“老鸨笑着将人拦住，“可日子还是要过，不是吗？”
她打量了下陈瑶，又冲郑思笑着说：”把人给我，我定好生照顾着。”
“放肆！”郑思低喝一声。
老鸨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没再说话。
“五十两买入，若要赎回呢？”陈瑶慢悠悠的开口问她。
老鸨只觉得这女子不开口倒还好，一开口跟这男人一样，有了些让人不敢造次的气势。
她不知这而二人来历，只能规规矩矩的回了句：“至少五百两。”
“刚才那姑娘是几两买的，又是什么原因被卖进来的？”
看老鸨没有吱声，良久才笑着开口：“二位是？”
“回话。”
郑思语气里少见的带了威压感。
老鸨抿了抿嘴，有些不悦的说：“五两银子。家里人欠了赌债，被自己亲爹卖来的。”
陈瑶顺手从身上掏出一些碎银子，扔到老鸨手上：“给你五两银子，天黑前把人放了，别在这里讨价还价。”
老鸨接过钱，正想开口说赎金的问题，就见郑思冷眼望向她。
“照做便是。若敢生事，你这青楼明日就可以闭门谢客了。”
老鸨看着二人相继离开，沉默之下还是选择不得罪他们，把人放了。
陈瑶从青楼离开后，带着索然无味的表情，示意郑思与她上马车。
“去郊外寺庙。”陈瑶冲吴宁安排道。
马车上，陈瑶一声轻叹。
“世上女子真是可怜。”她望向外面，“男人们嘴上说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一旦没了依靠，无才的女子又该怎么自处？”
想到刚才那一幕，陈瑶感慨：“世上视女子为玩物的男人，数不胜数。”
看郑思沉默，陈瑶瞥了他一眼。
“看样子，郑大人是不赞同本宫的话了？”
然后有些无谓的一笑。
“也是。男人嘛，能读书能做官，三妻四妾什么好处都能占着。本宫以前养个面首都要被天下人指责。”
“郑思并非不赞同公主的话。”男人不急不慢的回道，“只是在想，该怎么做，以后景国的女子才不会被逼良为娼。”
“什么时候能跟你们男人一样，能经商，能做官，这女子日子便能好过些了。”
陈瑶不屑的哼了声。
“还有这青楼，我看就不该开。娼妓能光明正大的接客，只会有更多女子被拉入这趟浑水。”
陈瑶说完，看到郑思注视着自己却不说话。
“怎么，觉得本宫这话与礼不合？”陈瑶露出不屑的神情，“我不过是说些心里话，你听不惯，当耳边风便是。”
“公主所言，与郑思刚才所想一致。”他微微一笑，“只是公主以前从不会说这些。”
陈瑶望着外面，轻声说道：“偶尔会觉得，这世间多一种声音也不错。说些出格话，做些出格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郑思望着她的侧脸，微微出神。
日光下，眼前女子思索的样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动人之感。
陈瑶看对方一直没说话，再次说了句：“无趣。”
接着，又换上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
郑思突然有种哭笑不得感觉，硬生生将自己想称赞的话咽了下去。
马车驶入郊外后，天色突然一变。
灰蒙蒙之后，很快有打雷声，接着便是倾盆大雨。
陈瑶正犹豫要不要去寺庙时，马儿突然一阵嘶鸣，马车也跟着晃动颠簸了几下。
陈瑶差点摔到车里，被郑思急忙护住。
郑思轻轻掀开车帘一角，外面乌泱泱的一片人影，马匹身上也中了箭。
情况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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