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庙门,轩正把马拴在马车上,把马车牵到了门前。
山刘旭见轩没有受伤,心安了,问道:“那处的方天地?”
而后看他手里的火把没了,好像知道他干了什么,心顿时又吊了起来。
果见轩翘嘴笑着,活像只机灵的小狗,沾沾自喜道:“是个物件就怕火,何况还是易燃的针线,叫我丢它一火把,烧了个精光。”
话音刚落,山刘旭身后的雨庙就冒起股股黑烟,橙红色的火光从雨庙后面漫出,像张大口的大虫,一口就要将雨庙吞没。
步书节牵着师稔茶朝雨庙外跑,山刘旭三两步上前,帮忙扶着她上了马车。
轩像被定住了穴位,瞳孔里映着两簇火苗,山刘旭跳下马车,将他拍回了神,道:“上马回京,快。”
“哦。”轩这才翻上了马,和山刘旭一起驱马,朝京城的方向赶。
没走多远,就见身后的雨庙被大火彻底吞噬,房梁倒塌的声音。
“长史,我眼盲了,我看见雨庙着火了。”眼瞧着轩的翘嘴变得平直,还觉得不真实道。
山刘旭雪上加霜道:“你闯祸了。”
轩不可置信道:“雨下成这样,也能燃?”
山刘旭继续伤口上撒盐道:“你功德没了。”
轩欲哭无泪道:“长史,这不能怪我,谁知道那几根破线这么邪乎?一点就着,都不尊重一下五行相克吗?”
看他懊恼,山刘旭在心里默默为他上香。
早干坐下正是雨官殿,说来,他这还是回了本家,把自家雨庙给烧了,就给轩求求情,免得他日后倒霉。
“你说它要是这样烧不尽,把附近的林子给烧没了,我是不是要蹲大牢啊。”轩越想越觉得这日子没有盼头了,道:“长史,我要是进去了,你记得一定要来捞我啊,我轩这辈子两袖清风,不想竟栽在了一鬼妇手里,可悲可叹啊。”
山刘旭听笑了,怕真给他吓哭了,道:“别哭哭了,瞧这天,估摸着,待会儿还会落一场大雨,那火烧不起来的。”
“啊?”轩眼前一亮,松弛道:“那太好了,别说,刚吓得我,一百种越狱的法子在脑袋里闪过,太罪过了。”
山刘旭驱着马,余光瞟向身后的马车,小声同他道:“放宽心,救了马车里的人,最多让你贬个职,不会让你蹲大牢的。”
放火烧山可不是小事,就算他是夜行司副史,没有正当的理由,都得砍头。
这马车里的郎君,能有这么大本事?
“马车里的人……长史,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还能插手朝廷判案,连和我说都不行吗?”轩卖情怀道。
山刘旭只道了两字:“贵人。”就没再回他的话了。
二人驱马车赶了将近半个时辰,天色愈加阴沉,黑云密布,夜色下视线更加不清,山路本就窄小,还时而有“咕咕”的,狐狸的叫声惊吓马儿,他们只得放慢了赶路的速度。
马车穿走在一片黑竹林里,细雨淅淅沥沥的又下了起来,竹稍婆娑生姿,雨抽在脸上分外的冷。
山刘旭压低了斗笠,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带下了一点泥,泥中还夹了一残瓣花,他眯眼没瞧清,就听到耳边一阵竹叶“沙沙”,抬头去看,就见一阵花瓣袭下,在雨中凄零的飞,被雨水溅落,泥土覆没,无人葬花,无人吟。
看着别外的诡异。
他伸手接了一瓣花,不出所料,是绛红桃。
而这黑竹林方圆几里内,恐怕都找不出一颗桃树,这花瓣从何而来,显而易见。
“长史。”轩避免打草惊蛇,没有理会身上的花瓣,小声道:“要加快速度吗?”
山刘旭放慢马速,轻轻拉紧缰绳,夹紧马腹,让它停下,眸光看向前方将路挡了的两簇竹稍,道:“加不了,拦路抢劫的来了。”
马突的不走了,师稔茶双手护住肚子,感觉十分不好。
步书节给她捏了捏肩膀,让她放松放松,会没事的,抬眼示意护卫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护卫点首,刚将车帘拨开一角,就听到几声诡异的“咕咕”,像是狐狸的叫声。
正要拉开车帘瞧个全貌,就见山刘旭回首,示意他回到马车内,不要声张。
护卫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见得一阵噤声后,拦路的两簇竹稍抖动异常,左右走出了两个怪人。
它们身高约莫一丈,脸三分狐狸,七分人面,眉毛若柳叶纤长入发髻,身材匀称,两手归于丹田,五指若莲花盛开,衣袍拖地三尺,藏了九条赤红色的尾巴,是人面九尾八步狸。
夜雨淋身,它们却像雕塑一样矗立在那,面无表情,比喜怒哀乐更加瘆人。
轩默默的转头,询问山刘旭该怎么办?
山刘旭摇摇头,八步狸是师州的地生怪,他以前也曾试图捉过,可这八步狸每次出现,都是附身在人的身上,那人留有一口气在,刚逮住了它一条尾巴,它就已经溜走了,留下的只有气绝的尸体。
八步狸天生食人精气,偷人皮囊,眼下拦路,怕是饿极了。
他示意轩不要轻举妄动,也是因为这八步狸诡异,杀人只在八步之间,眼下它已经走了三步,还剩五步,以轩的功力,还不足以应对两只八步狸,冒进不得。
山刘旭留意着八步狸的长袍,它的脚藏在宽大的长袍里,不仔细留意,根本看不出动没动。
手又小心翼翼的摸到腰间,刚把婴短拔出一截,就听到其中一只八步狸诡异道:“树可剐皮,地可翻土,人可剥脸否?”
一瞬间,百幽子的死状就在眼前,山刘旭的心空了一下,手也顿在了腰间,天空突然一声雷响,紫电劈下,白光一闪而过,面前两只八步狸瞬移到了跟前,一张妖孽的脸怼上来,就要将他扑倒,幸得他拔剑的速度够快,保住了命,却被撞下了马,跪在了马车上。
刚一抬头,就见八步狸跪在他的跟前,脸色煞白,身上湿漉漉的,不仅是雨水,还有汩汩血水从它的关节上流了出来。
看着十分恐怖。
好似是因为开了口的缘故,这只八步狸的脑袋有些松了,脖子一歪,山刘旭看见了熟悉的红线。
轩虽然警觉,但也被八步狸掀下了马,滚得浑身都是泥。
屁股被撞开了花,抬头一看,就见八步狸站在竹稍上,突然朝他跳了下来。
轩不仅身体凉凉,心也凉凉,以为这回肯定死定了,不想马车上的八步狸被山刘旭一脚踹飞了来,“嘣”的一声,将这只落体的八步狸也齐齐撞的翻飞。
八步狸会学人说话,但不会读心术,更不会八手畸怪的口癖,所以它是从何而知的那句话,又偏偏当着他的面讲?
山刘旭的胸膛起伏不平,刚刚愈合的心伤,又被残忍的撕开。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
远处的八步狸一跳上了马车顶,它那莲花指看似柔弱,实则刚硬,掌一落,就穿透了车顶,木屑落下,惨白的手将车内的师稔茶吓得失声,一动不敢动。
山刘旭来不及多想,翻身上了车顶,剑尖擦过八步狸的面颊,将它逼下马车,狐狸般虎视眈眈的将他注视。
听见外面的打斗声渐渐激烈,师稔茶吓得直哆嗦,步书节不可能坐以待毙,将她护在怀里,示意护卫出去探路,准备带她骑马跑路。
然而护卫刚出了马车,就被红线碎尸。
紧接着窗户破了,八步狸一头钻了进来,身子像水一样无骨,攀在师稔茶的膝盖上,纤长惨白的手指从她的膝盖,摸到了她的肚子。
膝盖上猛地趴了一只鬼,师稔茶被它白色的瞳孔吓得失禁,磕磕绊绊道:“酒、酒酒……”
这只八步狸,竟是附身在了失踪的丫鬟酒酒的身上。
八步狸勾了勾嘴角,学她说话道“酒……酒……”,头随着纤长的手指歪动,尖锐的指甲在她的肚子上试探,就在它犹豫的刹那,步书节的匕首已朝她的脑袋扎去。
他的速度在八步狸看来,实在太慢。
赤尾甩飞了他的匕首,直直朝他的心脏穿去。
婴短及时赶到,削掉了那莲花般盛开的九条尾巴,八步狸瞬间停止了攻击,笑容也僵硬在了脸上。
山刘旭抚开车帘,脸上被红线划了一道血痕,看向他们道:“这方天地布在黑竹林里,被我尽数斩断,一时半会儿牵不回,郎君骑我的马走,我去捉鬼妇。”
“好。”步书节颤抖着肿痛发紫的手腕,摸了摸师稔茶的脸,道:“稔茶,别怕,我去骑马,你在马车内,有任何不舒服,记得喊我。”
“嗯。”师稔茶不敢再看八步狸一眼,余光瞟见步书节的手腕红肿,手上的扳指,也被赤尾抽不见了,眼泪瞬间流了出来,颤音道:“你小心。”
自从打算回前溪,师稔茶就对他有些疏远,这还是来之不易的关切,步书节刚要出马车,又蹲了回来,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别担心,照顾好自己。”
这才跨出了马车,脚底踩了数片桃花。
马车外黑竹倒地,已是一片狼藉。
八步狸留在马车里的确骇人,山刘旭把它抱出了马车,放在了竹林里,忽然发现轩不见了,他顿感不妙,走到马前,把斗笠递给了步书节,道:“郎君尽管赶路,轩不见了,我找到他就来追你们。”
步书节拳紧缰绳,点头道:“好,长史小心,京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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