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染恶疾生命垂危,遭胁迫皇子送汤

“啊!!!”齐默痛苦的声音响彻驿站,他满面赤红,眼底血丝龇张,脖子和额头青筋迸出,疼得面目全非。

瀛洲人一拥而上,人堆里伸出七八只手,分别抓住金惠达四肢和衣裤。大家同时发力向四方拉拽,将金惠达的身体像面饼一样吊起,扯长,抻开,扭转。万陆动作最快,他正薅着一戳发辫,又想起自己似乎有把匕首,立马空出一只手伸进怀里摸索,好容易掏出来,看准金惠达的脸上直直往下戳,生生割开他的嘴角这才得以把两人分开。

匕首锋利尖锐,万陆下手也狠辣,一刀下去从嘴角到耳畔,割了个通透,半个牙床都露了出来。金惠达合不上嘴,也不敢张口,他捂着脸皮在地上呜咽,翻滚,鲜血沿着指缝滴在地上,又随着他的翻滚泼洒一地。

万陆见得手,赶忙丢开手里的发辫后退,撤出半步却被一只枯手绊个趔趄。低头一看,金惠达刚巧滚在他脚下,一手按压垂挂于腮的血红皮肉,一手抓他脚踝,四白双眸锁住万陆,喉底还发出野兽般的呜噜,像豺狼看中猎物,像毒蛇准备攻击。

“他要故技重施!”有人大喊。

有了刚才的一袭,万陆已有防备,他干脆一屁股坐地,一鞋底踩在金惠达脸上,这一脚用力十足,又正正踩在伤口上,金惠达立马撒手挡脸,双脚快速蹬地往身后羌胡人的方向挪腾。万陆脱身后并不跑,捡起齐默搁在地上的陌刀,挺起刀身就要追赶。

秦象哪敢让他继续涉险,大手一挥,三五个护卫冲了出去,把他拦腰拖了回来。

羌胡人似乎也不喜欢金惠达,见他血肉模糊,围观一众竟无一人上前帮忙。霍菽庭脸上挂不住,冷漠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齐默,又愤恨地踢了一脚金惠达,之后拂袖而去。

齐默被抬回驿馆,随行的医师兰老先生是位五十多岁的大夫,他看了眼伤口就大呼不妙,掏出怀中一个卷包,展开一溜大小不一的小刀。

“来,叼着这卷布,别咬了舌头。”他找出一块雪白的绢布,团成团,塞进齐默口中。

“你们几个!”环视一周,又指了四个壮实的汉子,对他们吩咐,“按住他,牢牢地按住,不能让他乱动。”

“老兰,这怎么还要用刀?”

“别废话,没空给你解释!”

接着,是连禁军的士兵们都不忍直视的清创过程:兰老头先配了盐水,在齐默伤口上反复冲洗,直至血液从乌黑转为鲜红。接着撒了些止疼的乌头粉,用火烛烧红的小刀在伤口上切开一道豁口,戳入挑起,除了带出些血肉其余什么都没有。又一戳,翻起,这次刀尖带出一团东西,那竟是一颗断牙!接着,小刀被舞得飞起,碎肉、食物残渣和沙粒被逐一剔除刮净,最后用金创药止血包扎。一通操作,齐默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情况不妙啊。”包扎完伤口,兰老头也是满头大汗。他面色不霁,趁着齐默昏迷对秦象交待。

果然,第二天齐默发起高烧,整条腿也变得肿胀黑紫。昨天还精神抖擞,今日却气息奄奄,就连食水都需要旁人强行灌下。万陆看着昏迷的齐默心中急切,寸步不离守着他。原本是齐默护着他,这回两人换了个位置。他把昨日在篝火旁捡到的雕刻一半的小马塞到齐默手里,期望能给他些许慰藉。

兰老头剪开绢布包扎的伤口,露出来满是脓肿的溃烂皮肉。

秦象急了,拉着兰老头问话:“昨日不是处理了伤口,怎么不见好转,看着反而更严重了?”

“昨日我就担心,果真如我所料。驿馆条件有限,又缺少伤药,如果不能尽快回国处理,恐怕会有性命之虞。”

秦象惊诧不已,一个小小的咬伤,竟然会凶险至此。

兰老头叹口气继续解释:“昨日那个金惠达口吐恶露,他的涎水恐怕不亚于毒蛇,若是没有及时救治,齐大人怕是,怕是……”他语气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万陆正在一旁给刚刚煎好的药打扇降温,他冲着秦象急切地说道:“我带的那几箱子东西赶紧拿出来吧,得了粮食我们马上启程,不能再耽搁了!”

万陆此行并非空手而来,他给使团添了足足五大箱东西,有这些年自己得的封赏,有京里和沿途官员捐献的私物。秦象看过那些东西,都是来之不易的奇货,他原本不愿让皇子掏出家底,但此时形势紧迫,确实无法顾及别个。于是朝万陆点点头,转身吩咐几名随从去后屋抬出事先藏好的几口箱子中的一部分,预备起来稍后着人送给霍菽庭。

谁曾想,箱子刚摆出来,霍菽庭竟然亲自来了。

一进门,只见三口樟木箱子并排搁在屋中央,未待霍菽庭开口,秦象抢先开口:“殿下,鄙人刚准备去您驿馆叨扰,没想到您亲自来了。昨日给您看的东西都是先前与贵国约定好的,除此之外鄙人还另外准备了一份薄礼,您且随我一同看看?”说着,差人打开了这三口箱子。

“这第一只箱子是野山参,每一株至少要生长几十年,甚至百年以上,服之可延年益寿。第二箱是帝王翠,即便是瀛洲的后宫也见不得多少。这第三箱是金条,比起前两箱虽俗气了不少,但最是实在。翡翠易碎,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因此没能昨日献上,还请王子您担待则个。”秦象谄笑道。

见到这些东西,霍菽庭的态度立马判若两人,他拍了拍秦象的肩膀,笑着说道:“哈哈哈哈,都说瀛洲人好客,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今日我前来就是想通知贵国,粮食已经快到了,就距离驿站不过一里的路程,现下秦大人可以安排人去接应了。”

秦象听闻大喜,马上叫来几名随从,让他们跟着羌胡人去驿站外接应。

“先别急,”霍菽庭继续说道,“既然来了,我也该看看昨日受伤的兄弟,不知他是否安好?”说着,他不顾众人的神色,径直走到齐默的床边。

不顾兰老头的阻拦,他用手里的扇子掀起床帐,一条赤红肿胀的腿曝露在空气中。

“呦,这小小的咬伤竟然能放倒瀛洲的勇士,看来你们是该多加锻炼才是。”他语气轻蔑地说道。

齐默已被惊醒,他知道霍菽庭还在为昨天的事情怄气,输了比武,又输了国格,今日怕不是特地来找回面子。于是这会儿也不分辨,任他羞辱,半躺着回答:“您说的是。”

一拳打到棉花上,不痛不痒。齐默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霍菽庭觉得没劲。他撇了撇嘴,继续环视,继续找不痛快。

万陆正端着药站在床头,适才他刚想让齐默喝下,结果羌胡人就进来了。霍菽庭看到他,走了过去,打量了一眼他手里这碗汤药,心中有了个主意,接着脸上浮起恶毒的狰笑。

他看着这碗药不屑地对众人说道:“你们瀛洲的药可治不了羌胡的病,我来帮你们一帮。”

说着,他把手浸入温热的药碗里,搓了搓指肚,又把手掌在药汤里涮了一涮。

“羌胡人奉我父为神,我即为神祇之子。你们这个礼哄得本王子开心,无以为报就送你们一剂本圣子的盥手神露吧,服下它保管药到病除。”霍菽庭用那双阴郁恶毒的双眼瞪着万陆,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还不快服侍这位英雄喝下,莫要延误了病情。”

万陆此时气得身体抖动,目眦尽裂地瞪回霍菽庭,脚下像生了根,不肯挪动半分。他双手紧紧地捏着瓷碗,力道太大指尖泛白,瓷碗隐隐发出滋滋的声音,碗口几欲开裂。

不能!他做不到!这双捧着药碗的手曾经杀敌,曾经舞墨,也曾授予臣民尊崇和赏赐,唯独不曾伤害自己的同袍。如今他如何能屈服于羌胡,在胁迫下亲手抹杀忠贞者的尊严?

瀛洲使团都看向万陆,等待他最后的抉择。

“多谢王子赐药,大哥,还不端来给我。”此时,一道虚弱的声音打破宁静,齐默支撑着床板缓缓起身,他的声带嘶哑欲裂,但看向万陆的眼神却坚定,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万陆像木偶一样僵硬地扭过脖子,他看向齐默,嘴唇颤抖。齐默面无血色,却依然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臂,即便万陆眼神不甘,仍执拗地不肯放下,仿佛在说:“来吧,走过来,交给我就好。”

万陆一寸一寸挪到床边,依旧与齐默对视,不肯将手里的汤药递出去,此时的药碗已经有些裂痕,汤渍从缝隙中渗出,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到床上,齐默不再犹豫,一根根扒开他的手指,夺下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一旁的秦象此时亦是心中痛楚难耐,他侧身垂首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好!痛快!哈哈哈哈……”霍菽庭仰天大笑,环视房间内瀛洲人的表情,欣赏够了才清了清嗓子开口,“秦大人,差人随我去清点粮食吧。”说罢继续大笑,信步离去。

当天,使团即刻带着粮食一路快马加鞭回到瀛洲的边城,西北的万千灾民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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