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别监牢接风洗尘,遇劫持再历劫难

“一切都顺利吗?”刘宝山进了船仓,与属下围坐。

“除了那个唱戏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这帮少爷们在画舫里喝得酩酊,运起来就跟拖猪仔一样。只有那戏子,似乎被我们的阵仗吓傻了,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就跟着来了。还有就是,船在绕出内河到达海上时遇到了盘查,当时的情况有点惊险……”

一名姓乔的游击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给他听。

一日前,黄书骐的一位挚交做东,请了三五好友,在画舫为黄书骐洗尘。黄书骐刚刚在马陀那找回面子,巴不得寻个机会广而告之,于是欣然受邀。

两天前,也是出狱的第三天,黄书骐带人堵了马陀的盐铺。最初马陀不在,打手们堵着门口叫骂,搞得整条街的人都不做生意了,全出来看热闹。

店里的一个伙计从后门偷偷溜走,急寻店主回来救场。

马陀早料到这少爷咽不下这口气。下狱这件事表面是他让黄家吃了瘪,实际他也是身不由己的那个。与其等黄家暗中给盐铺使绊子,还不如趁现在让黄书骐把心中的邪火放掉,省的以后没完没了。他听到消息就往店里赶,让这位黄少爷骂几句解解气又何妨。

他忍气吞声,任由黄书骐羞辱。不管听了什么都笑脸相迎,试图用卑微的姿态缓和气氛。

“啪——啪——”马陀骂不还口,黄书骐更加放肆,众目睽睽之下给了他两个耳刮。

马陀被这几下打懵了,陡然变了脸色。好歹也算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岂容黄书骐一个同辈如此羞辱。他火冒三丈,登时就想冲出去揍人,好在几个街坊拦了上来,把他拦腰扣肩挡住了。毕竟有黄真曦在后,谁都不想跟本地的盐商彻底交恶。这两家打起来,以后三天两头闹事,周围的商铺就都别再想做安生买卖了。

看见马陀被人制住,黄书骐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跟前,用扇柄啪啪拍打他红肿的脸颊:“卖鱼的就是卖鱼的,有几个臭钱就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去衙门告我?以后见了爷记得回避,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说罢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马陀怒目圆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咬紧后槽牙。他想,人活一张脸,这些年苦心钻营无非就是为了人前显贵,如今竟被一个毛头小儿下了脸面,他要豁上全部身家,即便搭上这条命也得出了这口恶气。

黄书骐,今后任凭谁来说情,都救不了你这孙子。

他深吸几口气,面上平复不少。邻里见他无事也都围上来安抚,大家都宽慰他无须介怀,以后安心做自己的买卖,莫要与黄家再起争执。

不论别人说什么,马陀一律点头称是。他送走邻居,店里也恢复了营生,他悄悄从后门退出,快步朝城南去了。

马陀在盐市里是新晋,做什么都得看别人的脸色。但水上是他的领地,内河或近海有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线。

前些日,刘宝山的人租了一条小船。没要船工,从内河干流到多条支流逐一穿梭,似乎是在摸索某条最优路线。

整个西南,没人比他马陀更懂水路,也没人比马陀更熟悉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去了城南见了刘宝山,一照面就看门见山:“你的人在水边打探,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就要你一句话,是不是要弄黄家?”

刘宝山不知哪里漏了马脚,他自诩行事低调,竟还是被发现端倪。若是马陀知道了,那其他人岂不是也能顺着蛛丝马迹查到这处院落?他不敢掉以轻心,疑惑地凝视马陀,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见刘宝山有所防备,马陀不急不燥。

“你们从干流入支流,确实能直达西北进入另一条内河。路是没错,可惜不是最优选。支流水系虽通达,但流速缓慢,如果遇到风阻至少要多行一倍的时间;况且一多半都是在西南地界,如果有人联动沿途的官府和商会,在两岸设岗放哨,被盯上也是迟早的事。”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要去西北?”

“呵呵,在这西南,没有哪条船能逃过我的眼。除非五更半夜,否则每一条水道上的事儿我都一清二楚。你要是信我,别走内河,走海上。从内河顺流而下,走干流直接入海,出了近海就如入无人之境,任谁拿你们都没办法。”

“当然了,内陆的小船在海上可行不通。走海路,整个县城就只有我才做得到!”

“我们此行确实要赶往西北,但是缓是急到无须马老爷操心。我们就是走厌了陆路,想趁此机会在水上游玩一番。”刘宝山笑着答复。

“那无妨,我就想让你知道,我与那姓黄的势不两立!”说着,马陀把自己红肿的半边脸伸到刘宝山面前,他愤恨道,“我手下还有那么多兄弟要养活,在西南讨生活一时半刻没法跟他们撕破脸。但你就不一样了,至今我都不知道你们姓甚名谁,此行隐姓埋名想必也是有备而来。你要是有什么计划,只要是关乎黄家,大可算上我一份,马陀分文不取。要是我想多了,那就算我白来一趟,出了这个门咱们权当素不相识。”

刘宝山看着他愤恨的表情一言不发,思索片刻,示意马陀坐下说话:“还请马兄将适才说的海上路线再在与我细说一遍。”

马陀了然,他拉过离刘宝山最近的椅子坐下,微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让刘宝山取出纸笔,两人对着油灯商量起来。

第二日傍晚,黄书骐等一行在某贩盐散商的画舫上喝的五迷三道,只有黄府的管家和唱戏的伶人还算清醒。

为了说话痛快,黄书骐使人将艘画舫划到远离河岸的江心。岸上遥望,仅能看见灯火通明,帐纱拔拂,人影绰绰。

“我左右开弓,赏了那姓马的七八个!你们猜怎么着?”黄书骐举着酒壶,一脚踩凳,一脚拄地,对着同席的几个少爷们大放厥词,“他连眉都不敢皱,顶着一张肿脸朝我谄笑。我站着,他蜷着,从上往下看,他就像一颗挤眉弄眼的茄子,又紫又涨。”

“当着大家的面人模狗样,私下里可别提有多寒碜。你们是不知道,他还想拿那副破头面讨好我。实话说,东西爷确实看上过,但那都过去了。我当是什么稀罕的宝贝,竟连一个不入流的戏子都戴得,怎么配得上我的戏班子,如何配得上我们西南的金嗓子!我让下人把他连人带东西踢出了后门,有多远,滚多远!”

“就是可怜了那个跟着他的戏子,挨了爷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秋天。我看他身段和模样都不错,若是挺过去了,爷倒是可以收留他哈哈哈哈哈。”

黄书骐醉了,开始胡言乱语。在座的都以他马首是瞻,自然不敢扫兴,无论听到什么都高声捧场。

黄书骐吹嘘了半天,终于渴了,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嗓子。闹了一晚上,他还是不够尽兴,拉起一旁给众人斟酒的家班头牌刘莫怜,薅着他的头给众人观赏:“你们瞧瞧,这脸蛋,得配上最好的首饰、最好的穿戴不是?”

“是是,您说的是。”

刘莫怜轻轻缩了一下脖子,没能挣脱出来。黄书骐察觉到他的动作,手下的力道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用力,像搓球一样在他的脸蛋和脑袋上大力揉了几把。好好的编发被他搞得支棱八叉。玩儿够了又甩手往外一推,害得他从椅面跌落到地上。

“去!别干坐着,给爷几个唱几段助助兴!。”

“是。”刘莫怜缓缓起身,又搬了椅子靠在稍远的地方,婉声唱道:

北水湛兮,至南涓涓,澹乎寡矣。

无水矣,饥氓者奄,膏脂空匮,昔之丰韵今如槁。

饥甚矣,啮食者众,伺其虚竭,眈眈相向无枯胔。

水来兮,水来兮……

“停停停!《荒凉游》那么长,你偏要唱这段,你是不是找我晦气?换了换了!”黄书骐朝他脚下丢了个碗,厉声呵斥。

刘莫怜擦去眼角的水渍,清了清嗓,又换了段曲子:

藻荇摇,罗袂濡,挽偕入艄罗裘展。

晶玉坠,垂云散,绞缬相属不可解。

……

亥时已至,在岸边嬉闹、纳凉和放灯的人都陆续散去,夜里逐渐恢复了宁静。此时画舫还未返航,守候的各家小厮以为少爷们还未尽兴,也没人敢去打扰,继续在马车上枯坐。子时将近,还不见船身靠岸,大家才察觉不对,调遣几条小舟,划过去一探究竟。

行至百米,有人听见船上传出几声呜咽,急忙加快摇橹。登船一看,船上杯盘狼藉,只有几个船夫被捆得结结实实,分别绑在船的四角。灯下不知被谁黏了几个纸裁的小人,影子打在飘摇的纱帐上,仿佛真有人在饮酒作乐。

而今日赴约的主客,全员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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