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邀游湖,置衣装

三日后,西北的密折到了,皇帝看后召鱼铉斌和齐芳烈入宫商议。

太监领旨将折子递给两人,然后退了出去。两人赶忙凑在一快翻看起来。少顷读完,鱼铉斌将折子放回皇帝眼前桌上的折子山的最上头,退后一步与齐芳烈并排恭立一侧,等待圣训。

至此,齐芳烈也终于在脑海中拼上最后一块线索,描摹出此次事件的全貌,赛栩那家伙金口玉言,冥冥之中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霍玉娟的弟弟,羌胡王子霍玉聿洪想趁两国谈判之际谋害主使。又或许曾试图趁机嫁祸我瀛洲使团,也未可知。

“霍菽庭这个皇帝当的憋屈。”皇帝看着鱼铉斌放回奏折后依旧姿势不动,缓缓开口。

“年轻的时候被皇后一族把持朝政,不得已只能当一个傀儡皇帝。好不容易忍了大半辈子,盼到皇后和国丈相继去世,结果政权又落到自己亲女儿的手上。霍玉娟是皇后亲手养大,并一手扶持起来的,权利又怎么会放心假手他人。因为皇后一族的关系,霍菽庭与他女儿的关系一贯淡薄,幼子霍玉聿洪才是他亲生亲养的继承人,这几年恐怕也没少被霍玉聿洪的母亲吹枕头风,做起了李代桃僵的打算。霍玉聿洪虽羽翼未丰,但企图之心早已人尽皆知,这次想借霍玉娟离京之际夺权,想必也是筹谋已久了。”

皇帝边说着,边挥挥手指向椅子给两人赐座。

“你怎么看?”他朝齐芳烈问道。

齐芳烈便将自己的猜测一一上禀:“臣等在前往瀛峡岭的路上便发觉羌胡官兵异动,不过当时时间紧迫来不及探究。事后想来那应该就是霍玉娟布置的人手。”

“一路兵马向都城进发,一旦发现霍玉聿洪图谋不轨,便即刻发送信号,关闭城门,围捕党羽。另外纠集一支队伍前往使团驻地,一旦进驻便可就地解除霍玉聿洪提前布置的武装。两边布调周密,本以为就此可以名正言顺地拔除他的势力。”他继续补充道。

“对,谈判第三天霍玉娟没有现身,我等想要离开也被羌胡人阻拦。当时不仅见不到霍玉娟本人,她的随员和近卫也都不见踪影,想来当时已经事变。”鱼铉斌就着齐芳烈的话继续说道。

皇帝对二人的判断不置可否,他又从桌上摞起的折子里抽出一本,给二人讲了些刚才的折子上没有的消息:“她本以为计划周密大可以高枕无忧,但千算万算没想到天降异象,中途又杀出来你们这只奇兵。”

“瀛峡岭的溃坝不仅疏通了下游的淤堵,还阻断了她苦心布置好的行军路线。为了隐藏行迹,她的队伍大多选择躲进隐蔽的山林中穿梭,结果恰好迎头遭遇山洪,兵士被冲走了大半。待余下之人苟延残喘地赶到位置,一切早大局已定。霍玉娟在国都的亲信在事发当天便死伤大半,其余一干人等在都城苦撑一日,最后被霍玉聿洪的手下悉数捕获。如今的霍玉娟即便能返回羌胡,只怕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之前,朕命尔等在瀛峡岭隐秘行事,如此即便羌胡认定是我国所为也难查实据。不过,朕也笃定羌胡定会发难,两国的摩擦和对峙恐难避免,所以也布置了西南官兵严密注视西北动静,一旦察觉羌胡部队有所动作,便立即发兵策应。不过世事难料,经此意外,羌胡不仅兵力折损,官员的调配恐怕也是捉襟见肘,此番元气大伤,想来近日也无力与我国再起干戈。看来,西北边境有望太平一段时日了。”

今年西北农耕的难题解决了,年丰岁稔,敌衰而我盈,百姓可安居,边军的防御也将更加稳固。齐芳烈自然为西北的安定欣喜,但心中仍不免泛起波澜,瀛洲多年来一直受北方的钳制,只要羌胡一日把持水源,瀛洲便一日难以安枕。比起忍诟屈委地活着,他更想要一劳永逸。

这时鱼铉斌正襟危坐,虽然今日获得的都是好消息,但他眼中没有半分笑意。思忖片刻他突然站起身来,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折子双手封上:“臣有一事禀报。”

“哦……”皇帝语气不急不缓,他单手取了折子翻看,读完阂上捏在手中,想了想又递给齐芳烈。

齐芳烈适才见到鱼铉斌突然跪下也马上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此时见到皇帝向他伸手赶忙双手接下。

皇帝让鱼铉斌起身,他似有此料,面上毫无波澜地问道:“且说来听听。”

闻言,鱼铉斌正色说道:“陛下,水之于国也,当日之于万物。我国西北、西南两域皆人口富庶,农田广袤。西南属南江河流域,全年水泽丰沛,水源不仅能供养全域,还可凿渠引水至近边市县以做耕产生息。但西北则不同,半数土地都依仗瀛水支流,常年靠支流河道取水。”

“先帝四十三年大旱,羌胡境内水源有缺,就截断了我国的支流以做充盈,是年我国本就雨水稀少,如此更加无水可用。直至两年后旱期渡过丰水又至,羌胡境内水域满储,水势难阻,被封堵的支流才重归原径。”

鱼铉斌越说越激动,身体微微颤抖,面色漾起赤红,额头鬓角下的青筋隐隐狰动。

他换了口气平复少许,又继续解释:“去年冬天枯水,羌胡重施伎俩,再将支流改道,若非圣上早有预料,齐将军又大功毕成,否则今年的西北就又将是一场**。”

说到这,他抬眸观察了下皇帝的脸色,见皇帝面色和煦未见恼怒,便果断砸了一双膝盖,再次跪地叩首:“羌胡把控瀛水源头,便是扼住我西北要害。吾之命脉,怎可受制于人。臣请陛下,为我西北蕃昌,早为计虑,以绝后患。”

皇帝将鱼铉斌递上的奏折反复翻看几遍,他捏着奏折,大拇指正好按在“羌胡”两字上,关节用力,竹纸被指腹搓出了褶皱。

听到鱼铉斌的谏言,齐芳烈一改先前的神色,他抬眼看着皇帝的表情,屏气凝神,握紧双拳,面露期冀。

圣上没有错过面前两人的小动作,站起身来走到鱼铉斌身边:“这次西北之事边军是首功,而你亦置身险地,甘为相辅,助业有功。朕已命人拟了诏书,这次使团要员和参与的驻防边军均有封赏。至于你说的这些话……”

“爱卿能为世代千秋着想,又肯耿直谏言,朕心甚慰。羌胡屡次搦战,不可置之不顾。但此事尚不至急难,西北军疲饷匮,未可轻言战事。若兵端再兴,则需倾国之力筹边,朝臣之中或有向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至于你……”万陆转向齐芳烈,“这些年在边军你一直醉心操练,苦研羌胡,恨不得随时披挂上阵。朕知你心中亦有所求,然事有其时,卿且平心静气,以待其机。不如先成家,再立业,朕让皇后替你寻一门亲事,必不让你委屈。”

齐芳烈复又跪了:“臣不畏孤身,愿捐私爱,徇王事,臣请效于边陲,以立微功。”

万陆正眼看着他,好半响不说话,见他顽固的样子垂了脸,把折子摔在桌上,一字一顿:“怎么,朕为你指婚,你是不乐意?还是说你觉得禁军辱没了你?”

“臣不敢!只是荷国厚恩,愧无以报。臣在边关能派上用场……”

“行了。”万陆打断他,他对面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有许多耐心,“你得什么赏了?官阶没变,无非就是换个地方。朕还什么都没给你呢,就诚惶诚恐的!朕知道你的心思,你回去,好好想想,莫让朕失望。”

说罢,便转过身去,独自一人面对桌上的一摞奏折沉思,挥一挥手欲将二人遣退。

齐芳烈还想争辩几句,身侧的鱼铉斌扯住他的袖口示意莫再多言,接着拉他一齐退出房间。

“圣训在耳,事既已决,无须再提。”鱼铉斌在屋外向他低语。

今日的空气有些憋闷,稀薄的空气让齐芳烈的脑子晕沉沉的,没走出几步就头重脚轻。他想不起自己该去哪,也不记得接下来该干什么,更不识得出宫的路,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紧鱼铉斌,机械地往前走。

鱼铉斌见齐芳烈冷着脸始终一言不发,以为他在生气,心道果然年轻气盛,于是出言安慰:“你还年轻,建功立业不急于这一时,不如趁此机会享受这大好年华和光景。”

知了太吵,日头太焦,齐芳烈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耳昏眼花。他听得清只言片语,似乎是些好话,于是一味点头也不答话。

鱼铉斌看他呆滞,以为被暑气魇住,连忙叫住一名宫人讨了些冰,用丝绢裹着给他镇着额头。没一会儿见他眼中又复清明,才放心下来。

齐芳烈甩了甩头清空混沌,感觉好了许多。他自查失态,向鱼铉斌致歉,又谢过那名宫人,又与鱼铉斌并肩继续往外走。

“齐将军,我记得西北已有十多年未打过仗了吧?”

“是的,边境虽时有冲突,但两方都秉持克制,未曾真正大动干戈。但西北边军的操练从未懈怠,尤其是这些年,官兵们闯练得多了,对付羌胡人颇有些心得。”齐芳烈不假思索的回答,西北边事他一贯对答如流。

“哦……那如果真的打仗了,你觉得西北官军胜算有几成?”

齐芳烈停下了脚步,他放下冰布,转过身正面鱼铉斌,语气肃杀笃定:

“今往攻之,百日之期辄返。西北之北,翌岁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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