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女婿众人艳羡,知内幕有人发愁

齐芳烈清早赶到赛府,先拜会了大人,接着同赛夫人和赛栩一道朝渡口出发。赛夫人和侍女乘坐马车,两个小辈各自驭马伴随两侧并行。这一路上众人都不寂寞,赛夫人从出了大门就没停过嘴。她夸齐芳烈虎将之姿不可限量,秉杰持重必是良配,还夸他明德知礼给赛栩做了表率,说到这她停顿片刻,语调一转开始数落起赛栩了。

与吏部尚书次女相识,原本今日便是最好的机缘。结果这小子与霍女骑的关系全京城人尽皆知,尚书府唯恐避之不及落人口实,于是连今日的游园都不来了。霍夫人一贯对这个小儿子没辙,今日看见齐芳烈顾待长辈即妥帖又恭顺,不免心生羡慕,于是忍不住絮叨起来。赛栩对这种场景也是司空见惯,见母亲又发作起来便装聋作哑,时不时透过窗纱对上齐芳烈的视线,朝他挤眉弄眼。赛夫人余光瞧见自家儿子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车帘一掀,扒着车窗跟自己儿子斗起了嘴。

赛栩被吵得头都大了,只能指望齐芳烈帮他解围,于是一个劲给他递眼神。齐芳烈尝试了几次,根本插不上嘴,思考片刻决定袖手旁边。他是外人,还是个小辈,属实不宜与长辈顶撞,于是笑着摊开手朝赛栩努努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赛栩见他置身事外,只能自己想法子脱身。他先是据理力争,把母亲撩拨得急了又马上讨巧卖乖,几次三番推拉赛母就有些精神疲累,放几句狠话便鸣金收兵了。

赛栩见好就收,对着娘亲一顿甜嘴:“娘好,娘最好,娘啊娘啊……”赛夫人终是忍不了他的聒噪,猛地把那侧车窗阂上,躲个清净。

齐芳烈听了个完整,赛栩的话状似无意,实则有术,堪比打仗的穿插迂回,敌强我弱不宜硬碰,可以拖延直至消耗。齐芳烈没了爹娘,跟舅母也算不得亲厚,不知道寻常世家公子跟母亲私下如何相处,如今才知与家人说话也可这般,不禁啧啧称奇。可能是因为刚刚赢了嘴仗,赛栩有些飘飘然,纵马来到另一侧,探到齐芳烈耳边颇有些得意地说到:“瞧见没,小爷我对付这种事儿自有一套章法。”

“学到了,恨不能当场写下来反复研究。”齐芳烈也打趣起来。他看着得意洋洋的赛栩,不禁畅想起自己将来的日子,如果有了这样的家人,那该是多么热闹。

“听说霍玉娟在女骑队不太融洽?”刚才母子俩谈及此人,齐芳烈也不免好奇。

“唉,回京的路上你也看见了,她那副霸道的样子,别说女骑队的姑娘们,即便是爷们也容不下她。这里可不是羌胡的国都,没了身份权势加持,哪有她逞凶扬威的份儿。”

“你既知她本性,还是天天去陪笑脸,怕不是从小到大接触的女人都待你太过温顺,到她那长长见识?要我说,圣上对她的依旧态度暗昧,你与她走得太近亦被猜忌。”齐芳烈似调侃,又似提醒,半真半假地斥责他几句。

赛栩眸底生出一些疲态:“我知道,女骑队就有人怀疑她许了我什么好,私下里没少编排她。她对我的态度你是知道的,还是冷冰冰的,我与她虽然热络,但也都是撩闲扯屁,招她厌烦。你放心,我从不与她说正事儿,那女子心思重,野心大,做事狠,只望她能安分守己,莫生事端。”

“你对她倒是用心,但愿她能体会你的苦心。”齐芳烈脑中浮现那女子在囚笼中独傲轻藐的姿态,不再多嘴。

转眼接近渡口,远远看去渡口横着两艘画舫,一艘搭乘女眷,先到的女宾们正在陆续登船。男宾们则在岸边寒暄攀谈,等待上第二艘船。

他们抵达前,有几个男客还在交头接耳,其中一人道:“你们说那小将军是什么来头?年纪轻轻就当上副将,若不是仰仗父辈的荫泽,我是不信的。另一人贴耳答道:“不瞒你说,我托人在边军打探过,确实是有些本领,但他们那只队伍一贯行事隐秘,所建功绩大多难查。”

“难查?怕不是炮制了些内容怕人拆穿罢。我表兄原本要当那禁军千营骑兵的统帅,谁知半路杀出他这号人物,不过是在边境抓了个女人,我看莫不会什么沽名钓誉之辈。唉兰兄,你不是经常在军营走动,你瞧着那人怎么样?”

那兰姓男子正蹲在树底拔草,被点了名有些不悦,随口回了一句:“那必然是不如你表兄,我看就连你也胜他一筹。一会儿人就来了,你且去与他交锋,必有人自惭形秽。”

这话说得别扭,那人觉得不像夸他,但琢磨一下也没品出个好赖,于是扭头不再搭理,继续给他表兄鸣不平。周围有几个见过齐芳烈的,听见这边的对话都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憋笑。

说着说着,最后一波客人到了,大家都齐刷刷看向来人。只见不远处一人高头大马,身型佼劲,赫赫有威。驭骑停在十步之外,前跨下马,落地一瞬地面掸颤,众人也皆是一撼。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几个人此时沉默异常,看着来人步履雄放朝他们过来,挨挨蹭蹭默默后退。刚才说话那人面红如柿,缩在众人后面不肯冒头。

赛夫人与诸人打了招呼便去船上找自己的老姐妹们了,留下两位后生与人结交攀谈。齐芳烈刚调任京城不久,除了在朝堂和军营里行走的几位还算眼熟,其他人一概不识。赛栩一点不怵,挨个给众人介绍,大家站成一团把齐芳烈围拢在中间,船上的女眷们看不真亮,只能隔着人墙瞄上几眼。齐芳烈身材高大,在人群中也挺拔许多。他敏锐地察觉到视线,视线直接越过众人头顶,朝船的方向平扫过去。有几个胆大的丫头正凑正船头,垫脚想看个究竟,恰好眼神直勾勾撞了上去,登时手足无措,羞红了脸蛋龟缩回船仓。

“好俊的一双眼睛,刚才他看过来那一下还真把我慑住了,眼神坚毅又不失清峻。身相也比常人刚健挺拔许多。听说禁军的兵士们都是虎背蜂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确是一位难得的健将。”此时齐芳烈已与一众男宾走近码头,船上诸位也终于看个清楚。宋王妃瞧了个仔细,边看边品评。

“何止,你们看他的身量,比我儿还要壮上整一圈儿。要说赛栩在男人堆里是头牤牛,那他至少得算是个牛魔王。”赛夫人在一边打趣,大家也笑作一团。

赛夫人是与齐芳烈一道来的,自然被众人围住盘问。赛夫人本就对齐芳烈颇有好感,再加上赛栩与齐芳烈的交情甚笃,她也当齐芳烈是自己娘家孩子,把赛栩平日夸赞齐芳烈的林林总总都转述给众人。

今日游湖船上有几位贵妇,家中都有待嫁的适龄女儿,听完赛夫人的描述免不了心动。京中官员家眷的走动很是频繁,今日在座的各位更是彼此熟稔。论家世和品貌,各家的贵女都不相伯仲。那位新晋的副将,单说个人虽品貌俱佳,但在朝堂上只身孤影。若是在场真有人相中了他,那都算是抬举。但前些日子早朝上皇帝的一席话让他忽的泰山有倚,众人心里明白,齐芳烈的婚配或许已有着落。

究竟是哪位官家小姐能得了这棵铁杉,答案虽尚未分晓,但世人也有猜测,人选或许就在今天的宾客之中。近日西南总督秦象回京述职,携妻子女一同回京省亲。刚一抵京,家眷就被皇后召进宫里,听说皇后对秦家的女儿赞不绝口,有意帮她在京中子弟里择选夫婿。今日又恰好同时约了这两位年轻的男女,于是在座都有了推度。女客们都是常在京中走动官员的家眷,与秦夫人不算相熟,因此也不好直接攀问。也有几位藏不住事儿的,一边听赛夫人说话,一边偷偷观望着沉默不语的西南总督夫人的面色,想从她脸上瞧出些端倪。

秦夫人此时端坐不语,低头抻了抻衣褶,又望了望风景,一副事不干己的闲适样子,让人看不出端倪。其实在场属她心事最重,别人或许只当这是一桩寻常的姻缘,她却明白这其中颇有干系,并非不只是择婿这么单纯。她宁愿给自己女儿找个平头人家过一辈子安生日子,也不想她卷进朝堂是非,所以连带着也对这陌生的青年也有些不满。

秦夫人嫁到秦家已有二十余年,从最初的知府夫人到如今的总督夫人,旁人的艳羡并未让她得到很多快意。虽一介女流,但多年的伴随让她多了些对时局的敏锐。齐芳烈这个青年她早有耳闻,此人在边军能征善战,如今虽调入中央禁军,但这里会是他的终点吗?皇后芳言在耳,虽未明示要促成两家,但话里话外对两个孩子都十分属意。官人对此也不置可否,只夸赞这青年大有可为,对皇后的用意闭口不言,仔细想来怕也是早有思量。

他家官人虽为西南总督,但秦夫人清楚,他有桩心结多年来一直未解,这些年的勤勉笃励均是为了剜掉那块病灶。试想其中关联,她不禁隐隐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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