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像没怎么发生过一样很快就结束了,年味还没完全散尽,城市的节奏就已经重新提速,校园的树枝上还挂着没来得及取下的红灯笼。
大一下学期开学,温馨这次申请了校外住宿,辅导员批准得倒也干脆。也因此不需要准备太多东西,开学前一天下午才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温馨:“本大王开学!这学期你可以多来找我蹭饭了。“
对方回得很快。
郁禾安:“那我要幸福了,为什么我们还没开学。“
温馨:“后半句话就可以不说了其实。”
开学后的节奏并不算紧张,可能因为已经过了一整个学期的适应期,温馨很快进入状态。她的住的离学校不远,楼下还有个还算热闹的小商圈。每天课后,她要么窝在家里看网课,要么就跟郁禾安一块儿找点借口见面——“需要一个人督促一下我的学习”“新买的锅不知道为什么不冒气”“你不来我怎么吃得完一整锅炖菜”。
偶尔郁禾安也会带上自己的电脑,拎着饭后来她这里“蹭桌子”,理由千奇百怪,从“家里WiFi有鬼”到“自己独处太寂寞”,但每次进门前都会提前发条消息——
“我已经想好怎么夸你的厨艺了,或者今天我来,让你品鉴一下郁大厨的实力。”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度过了大一下的时光。课程换了一批老师,实验进度跟着推进,一些曾经以为晦涩难懂的内容,也慢慢在笔记和资料中变得清晰。夏天来临的时候,温馨的耳钉换成了小鱼,香水也换成了很多不同的味道,郁禾安的大衣都收进了衣柜,T恤加牛仔裤成了标配。
转眼就到了大二。
天气还冷着,课程却开始变得更重了。学校安排的项目、比赛、专业实践一个接一个,期中前两人还能勉强隔周见一次,期末阶段已经开始进入“互相转发打气”阶段。见面的时间不多,但每次都让两人足够清醒地记住:对方还在,想你,也没偷懒。
夏天临近结束时,两人一起去了乐队的线下专场,位置离舞台不远,灯光落下来把人脸都照得发亮。温馨在那一晚再一次和郁禾安说了‘我爱你’,郁禾安也笑盈盈的看着她,一场演出结束,她站在散场的人群里转身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那些整晚不肯落下来的灯。
大三那年是个转折点。
班上不少人开始实习、找外包项目、奔波各种证书考试,氛围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温馨那年修了不少选修课,还接了一个系里小项目,经常要熬到晚上才回家。郁禾安则开始尝试实习,隔三差五往校外跑——有时候是数据分析,有时候是自己的小型投资项目。
“确实忙啊,也不敢不忙啊,”他在一个晚上靠着她沙发边坐着说,“大家都太有规划了,有时候不太敢停下来。”
温馨明白那种“停下就会被落下”的恐慌,她也深有同感。
于是两人之间的相处也变得更像一个安稳的习惯,晚饭少了花哨,但多了实在;日常少了浓烈的表达,但多了彼此留白的默契。
大三结束后,他们没有选暑期一起旅行,而是各自进了实习单位。郁禾安去了一个初创技术公司实习,负责产品测试和接口优化,写代码写到深夜已是常态,bug改到崩溃也是日常。温馨则在市司法局实习,参与基础法律文书整理和卷宗归档,日子清清淡淡的,节奏不快,但每个字都得小心翼翼地对。
两人依旧保持着每周末见一次的频率,一起做饭、看案例、规划计划。饭桌上一边是行政诉讼法条,一边是算法框架和逻辑图,谁也听不懂谁说的术语,但点头的频率都很默契。
有时候两人也会窝在沙发两端,互不打扰地各自敲键盘、翻文件,累了就谁先伸出脚去搭在对方腿上放松一下。
到了大四,校园生活的尾巴像被突然拉紧了那样,所有人都变得谨慎而沉稳。考研、保研、找工作,各种路径在朋友圈悄悄分流。
某天傍晚,温馨坐在学校图书馆二楼的角落里,一页卷宗资料看了好几遍都没进脑子。她把高亮笔放下,手机却一直在手边拿着。最近身边人都在做决定,有的已经收到了保研名额,有的打算出国读LLM(法律硕士),还有几个很厉害的学长学姐已经被大型律所签了预录。
她也动过念头继续考研,但总觉得还是应该和家里谈一谈。
她想了想,点开和爸妈的群,发了一句:“晚上你们俩能回来一趟吗?我想聊聊读研的事。”
晚上七点多,她回了家。爸妈各忙各的,到也算和谐。三个人坐下吃饭,气氛算是轻松。温馨也没绕弯子,放下筷子就说:“我在考虑要不要读研,法律这块其实还是挺吃学历的……”
话没说完,温爸就放下碗筷,看了她一眼,说:“其实你直接来公司就可以,虽然你目前进不了总公司,但是咱们有家证券公司法务部正缺人,之前几个项目都在和外部律所对接,你如果能进去,学得比在学校快得多。现在读研出来的,不少都还没真正接过案子,咱们这条件,不用那么绕。”
温馨没急着回答,温妈却轻声说了一句:“看你自己吧。如果你还不想太早进公司,想再玩两年也行,妈觉得不急。”
这一桌饭吃得不快不慢,话也没多说太满,但温馨心里已经慢慢有了答案。
那晚她一个人回了家,站在厨房边慢吞吞洗杯子,回忆起自己实习时参与的那个案例,在市内一家有名的法律服务公司旗下实务部——专门负责企业合规与诉讼前置介入的部门。团队全是实打实打过硬仗的资深律师,日常事务虽然繁杂,但她喜欢那种“法律在现实中生长”的感觉。
第二天,她发消息给辅导员,说自己放弃考研申请,打算毕业后直接工作。
温馨的方向是申请进父亲公司旗下一家证券公司的的法务部。
郁禾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他们在周末一起煮意面的时候。
“我决定不考研了,”温馨一边撕着罗勒叶往锅里撒,“我要回家上班。”
郁禾安用木铲翻着锅:“你不是之前也有点想考吗?”
“确实有啊,特别是实习了一段时间之后,谁不想多上几年学……但我评估了一下,市面上挺多我有意向的公司确实是没有我们自己家的好,读研确实能学到更多,但是提前上班也有前辈教我的话,实操方面我觉得更有优势一些。”温馨顿了顿,又轻声笑着说,“所以不是坏事,我反而觉得明确了更安心。”
郁禾安没接话,过了几秒才抬眼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考了。”
温馨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盯他看了两秒:“你想得太快了吧,怎么,准备学我?”
“我是觉得……我也可以回家干活了,继续读也不是必须。”他语气平淡,但眼底有认真。
温馨没笑,只是把炉灶调小火:“你再好好想一想,别是因为我不读,你就跟着不读。”
“不是,”郁禾安的声音忽然低了一点,“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在别的地方也能学到;但和你在一条时间线上,不是每次都能刚好同步,我不想错过。”
温馨一时没说话,厨房里只剩下锅里咕嘟咕嘟的声响。她看着他,过了几秒,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声音小得几乎要被油烟机盖过去:
“那你再仔细看看研究一下吧,真的喜欢就不考,别因为我放弃考研。”
“不会的,直接工作对我来说是条很好的路,所以是恰好我们顺路。”
生活在很多个慢慢形成共识的夜晚里,一点点往前推进。
有些决定不是拍板落下的,是在一起煮意面、改PPT、写毕业论文的过程中,被揉进了日常。
临近毕业那阵子,天气热得快,连黄昏都懒洋洋的。
有天晚上,闻青青在群里弹出了视频,温馨接的很快:“你真不读研了?”
温馨笑着回她:“嗯,我规划了一下,不管怎么想,回家上班都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不怕以后后悔啊?”
“人哪有不后悔的嘛。”温馨回得轻松,“但我会争取不后悔现在。”
她顿了顿,又问:“你公司签得怎么样了?”
闻青青视频那头刚洗完头,头发还湿漉漉的,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叹了口气:“别提了……合作的说得一个比一个好听,合同一看,一个比一个要命。还是先单干吧,等遇到靠谱的再说。最近也在准备考研,还是要给给自己留条路。”
温馨点了点头。闻青青大学几年短视频经营得不错,做了不少视频,现在网上有两百多万粉丝,看上去风光,其实也有她自己的焦虑和盘算。
正说着,于思齐也加入了视频。背景是校园里。
“呀恭喜于思齐啊,你保研了?”温馨问。
“当然啊,本校本专业。”于思齐笑的合不拢嘴,“我也不想折腾了,能稳就稳着来。”
“哇,那你也太稳了。”闻青青一边吹头发,一边调侃,“咱们几个,就你大学四年一点儿动静没有哈。”
“我们这叫沉迷学习心无旁骛,”于思齐被她逗笑,“况且我还想读博呢。”
再之后张扬也进了语音,声音还是那副懒懒的样子,听到大家在说未来,他没怎么插话。
“张扬你呢?就决定工作了吗?”
“好不容易面试什么的都过了,那肯定去啊,前阵子我真的要累死了,真不夸张兄弟们,但是我还是有考研的想法的。”
四个人从聊未来最后变成了调侃和玩笑,谁最先结婚谁最先裸辞谁最可能爆火,笑着笑着,也把各自心里的不确定压了下去。
毕业季像是个缓慢又热烈的落幕仪式,有些决定在深夜做出来,也有些,是在下午三点的宿舍,在朋友一句“你真的决定好了吗?”里,慢慢确定下来的。
而他们没有把这些称之为“妥协”,只是生活在推进,人在成长,脚步错落却都在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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