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臂推着那气泡，另一臂轻轻划着水，两条矫健的长腿交替打着水，快速下潜至海底。尽管他并未化鲛，但在攸宁眼里看去，身姿轻灵而优美的少年已实在与徜徉游弋在水中的一尾鱼没什么两样了。
他潜至海床之上，与缩在气泡里的攸宁一同静静等待，不一会儿翻涌激荡的海水中又一波箭矢破浪而入，在深海爆开焰光之时，一点红色光芒果然在不远处幽幽闪动。
重瀛很快游过去，自沙土间挖出一块暗红色的晶石，五指用力一合，将之捏成碎渣。
他看向气泡里的攸宁，她点点头，朝右边指了指，重瀛会意，转头游去，果然又找到一处阵眼，如此约莫两刻钟后，他捏碎的晶石已不下十几块。
他推着气泡上浮至浅海，观察着光网的情形，攸宁在气泡里手舞足蹈，重瀛低头瞥见，知她有话要说，便将气泡向上一推，自己也跟着冒出水面。
攸宁这次做好了准备，事先就用湿袖捂住口鼻，闷声闷气地说：“从我们找出阵眼的路线来看，应当与九星有关，北斗主杀南斗主生，阵门应该在左辅。九星七显二隐，左辅洞明，右弼隐元，你见过北斗七星吧，洞明星就在北斗第六星武曲略下位置，介于武曲破军之间。”
重瀛闭上双目，眼前闪现出夜晚瞭望星空时的情形，在脑海里将那张星空图与海域图重叠，寻到海域中对应的洞明星位置后，他睁开眼，略一点头，“好，我要准备破阵了，深呼吸。”
攸宁忙深吸一口气，重瀛未再结泡，直接伸出长臂，一手将兰若抱在胸前，一手紧紧揽住攸宁身体，双腿一摆，似离弦的箭一般向水下俯冲，照着海底洞明星的方位疾驰而去。
飞快的速度下汹涌的海水变成了厚重的水墙，穿越一道道水墙时的万钧压力压得攸宁骨骼咔咔作响，血管经脉被挤压在爆裂边缘，脑海里刚要失去最后一丝意识的时候，她的身体骤然一松，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肺叶。
她昏昏沉沉睁眼一看，重瀛已带着她和兰若冲出了那层光网，正揽着她在海面上透气。这里离那片燃烧的火海已经很远，根本就看不到人影，甚至海岸边那座山崖都显得极为渺小。
她不由喜极而呼，“出来了！”
重瀛微微点头，幻如冰川的晶莹蓝眸里亦是现出一丝笑意，不过他不敢多停留，仍是在水面上凝结出气泡，让攸宁躺在气泡中，自己抱着兰若在水底潜游，直至落日西沉，这才唤来一只巨大的白鲸，载着攸宁和兰若，往玄渊海深处海域游去。
此时的海岸线却是一片混乱，阵法已撤去，岸边停着一只从十多里外驶来的海船，几人正将一具裹着白布的尸体抬上船，那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已被碎针谷的人辨认过，确定是慎音长老。
明徵阴沉着脸看着前来汇报打捞结果的人。
“附近的海域都搜过了？”
那人点头，“只差连海床都翻过来了，没有那鲛人，也没有攸霁和攸宁，只有慎音。”
“今日海上风浪并不大，”明徵不知不觉握紧拳头，“尸体不可能被冲开很远，看样子那鲛人是逃了。”
“很可能，我们两日前在海床上布下的晶石，没有全部找出来，少了十八块。”
明徵额角青筋直跳，暴怒之下显些将自己的手掌抠出血来，不过他也算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只片刻便平息下来，即道：“立刻联络离天宫里的内应，问问他们重瀛可能会去哪里，玄渊海虽大，总有那么几个他爱去的地方——还有，就算找不到他，他姐姐光朱总还在离天宫，正好不是缺个把柄拿捏离天宫吗？索性借着这事把后头的计划提前。”
那人领命而去，明徵又唤住他，“后头的事你就别管了，只去联络那几个内应，离天宫的事，我亲自跟上头汇报。”
他眉头略略舒展，整了整衣衫，上了那艘海船。
慎清和丹阳被安置在房间里，甲板上只站着慎微和两名碎针谷长老，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慎微目中神采全无，看上去似乎老了十岁不止。
明徵上前，恭敬道：“谷主节哀，一定要保重身体，碎针谷还要靠您主持大局。”
慎微不语，只是瞧着海面出神，良久方道：“攸霁和攸宁师兄妹，真的没找到吗？”
明徵正想说话，一名长老劝慰道：“没找到是好事，兴许上天有眼，没将这两个孩子收走，明徵大师说得对，谷主且放宽心，身体要紧。”
明徵目中掠过一丝阴影，微微后退一步，沉下脸盯着那名说话的长老，脑子里思绪乱转。
攸霁就算活着，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大碍，他下令放箭、杀死慎音的时候，攸霁还在昏迷状态中，不可能知道事实真相，麻烦的是攸宁那小丫头，如果没死的话还真有点麻烦，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明徵。”
明徵听到慎微唤他，忙上前站定，换了一副面孔，应道：“晚辈在。”
“重瀛杀我碎针谷弟子，这事七洲会盟的人怎么说？”慎微的语声低压着怒火。
“谷主放心，”明徵道，“我已通知会盟，最迟明日他们就能赶来，就算重瀛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定会抓住他，为碎针谷主持公道！”
夕阳沉入海面，天边落霞如锦，炫丽无匹，金色溶溶的海面上，一只大白鲸追风逐浪，正以极快的速度漫游在大海之中。
重瀛不紧不慢游在白鲸旁边，深海之中他没有了顾忌，显出了最本源的面貌，似翩然起舞的舞者一般，于海浪中欢享着自由遨行的快乐。
攸宁衣衫飞舞，靠在白鲸的背鳍前，看着水中的鲛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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