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宗的寒玉冰棺裂了。
裂痕像极细的银蛇，从棺尾蜿蜒至棺首，咔嗒声在死寂的祖祠里荡开时，守在棺外的青袍弟子猛地抬头，手里的长明灯“噗”地晃出半寸火苗，映得供桌上“灵均真人之位”的木牌泛着冷光。
棺内，灵均睫毛颤了颤。
刺骨的寒意还嵌在骨缝里，可比寒玉更冷的，是耳际那道压得极低的声音——“宗主，寒玉髓已耗尽，灵均真人气息断绝三日，该启‘传功阵’了。”
是大长老的声音。灵均眼皮沉重，却清晰记得三日前那场“意外”：闭关时丹炉突然炸裂，本该护住心脉的护身玉符碎得彻底，而那玉符，昨日才经大长老亲手检查过。
“再等等。”宗主的声音带着犹豫，“灵均是玄渊百年难遇的天才，万一……”
“没有万一！”二长老的声音插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传功阵需以濒死者为引，方能将其修为渡给少主，错过此时，少主何时才能突破金丹？”
灵均指尖微微蜷缩。
她终于懂了。所谓的“天才”，不过是少主林清砚登顶路上的垫脚石。从她五岁测出先天灵脉，被长老们捧上“玄渊未来”的位置起，这场局就布好了——他们需要她修炼出一身精纯修为，再在最合适的时机，用一场“意外”让她殒命，好将这百年难遇的灵脉修为，完完整整地渡给宗主之子林清砚。
寒玉棺的裂痕又扩了半分，灵均猛地睁开眼。
眼底没有半分刚醒的迷茫，只有淬了冰的冷。她悄无声息地运转起被“丹炉炸裂”震散的灵力，却发现丹田处空空荡荡，唯有一缕极淡的金色气流，正绕着丹田壁缓慢游走——那是她幼时误入后山禁地，从一块陨星石里意外吸收的“混沌气”，当年长老们检查她灵脉时，竟没察觉这缕藏得极深的气息。
“宗主，不能等了！”大长老的声音越发急切，“灵均修为正在溃散，再拖下去，连三成也渡不到少主身上！”
脚步声朝冰棺靠近，灵均迅速闭上眼，指尖却扣住了棺内壁的一道凸起——那是她闭关前，特意在寒玉棺上留下的暗扣，本是为防闭关出岔子，没成想竟用在了此时。
“启阵！”
随着宗主一声低喝，祖祠地面突然亮起血色阵纹，阵眼正对着寒玉棺的位置，灼热的气息透过棺壁渗进来，像是要将她的肉身连同残魂一起炼化。
灵均心跳骤缩，就在阵纹光芒最盛的瞬间，她猛地扣动暗扣，棺底突然弹出一块三寸见方的寒玉片——那是她偷偷藏起来的、未经炼化的原生寒玉，遇热便会释放出极寒气息。
“嗤——”
寒气与阵纹的热力相撞，祖祠里响起刺耳的声响，血色阵纹瞬间黯淡了半分。守在棺外的几人惊呼出声，灵均抓住这转瞬即逝的间隙，猛地催动那缕混沌气。
混沌气虽淡，却带着破尽万物的力道，狠狠撞向寒玉棺的裂痕！
“轰隆！”
寒玉棺彻底炸裂，碎玉飞溅中，灵均裹着一身寒气直直坐起，长发垂落，眼底的冷光让逼近的大长老猛地顿住脚步。
“你……你没死？”二长老声音发颤，指着她的手不停哆嗦。
灵均缓缓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玉碎上，每走一步，脚底便渗出一丝血珠，却半点没影响她的步伐。她看向宗主，这位从小教导她“以宗为家”的长辈，此刻脸色惨白，眼神躲闪。
“长老们，”灵均的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等我死，等得辛苦吗？”
大长老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孽障！你既已醒来，便该知晓玄渊宗的规矩——为少主献祭，是你身为玄渊弟子的荣耀！”
“荣耀？”灵均嗤笑一声，指尖混沌气悄然凝聚，“把我的修为渡给林清砚，让他踩着我的尸骨当宗主，这就是你们给我的荣耀？”
话音未落，她突然身形一晃，朝着祖祠后门掠去。大长老见状，立刻祭出长剑，青色剑气直逼她后心：“拦住她！绝不能让她逃出去！”
灵均早有准备，侧身避开剑气，顺手抓起供桌上的灵位，猛地掷向追来的弟子。木牌砸在弟子额间，发出沉闷的声响，灵均借着这片刻的间隙，已然冲出祖祠。
门外是连绵的竹海，月色透过竹叶洒下来，在地面织成斑驳的光影。灵均不敢回头，只凭着记忆往后山禁地的方向跑——那里有陨星石残留的气息，或许能暂时掩盖她的踪迹。
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灵均丹田处传来阵阵绞痛，失去修为的身体连奔逃都变得艰难。就在她快要被剑气追上时，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直直坠入一个隐藏在竹林深处的洞穴。
“噗通”一声，灵均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昏过去前，她似乎看到洞穴深处，有一双泛着金光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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