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明府外面埋伏的人马就着夜色闯进府门,杀了明家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明面上是萧烛年散落在外的随行亲卫里应外合将犯案之人悉数捉拿归案,背地里那一群暗卫出动的痕迹早已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明府门前。齐安正揣着剑站在屋檐之下,檐角还不时滴落着残存的雨水。
“你怎么还在这儿,王爷不是早回去了。”地上的积水悄然荡出几圈涟漪,一道强风倏地刮过,屋顶转而垂下一道人影。
齐安显然习惯了来人的神出鬼没,不过面对一张倒吊的人脸,他还是免不住后退了一步,“齐之,你就不能稳重一点,会吓死人的。”
“你不是还没死么?”他歪了歪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疑惑。“再说了,稳重有什么用,你这么稳这么重,王爷不还是不要你了。”
之前号称过寸步不离的齐安,此刻必是据理力争,“王爷那是不放心王妃,才非要跟着一起回去的,这不是担心明家会有余党,特意留我这儿看着。”
“哦,那王爷已经有王妃了,不就是不要你了。”
齐之总是有本事用那张纯善的脸,捅最狠的刀子。齐安多年来深受其害,却依旧屡战屡败。
“齐之,你能不能哪来的滚回哪去。”
“气急败坏了不是,就这还敢跟人吹是寸步不离,骗子。”
就在齐安的剑柄已经挥到半空的时候,齐之早就一个翻身,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为了扫清明家和官府的余党,齐安昨晚几乎带人折腾了一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好多百姓都被吵醒了,都没等到晨起的日出,明家和广陵官府的罪行已经传到了满城皆知的地步,现下流言四起,管他是太后还是皇上,明川总归是在劫难逃了。
许是明家的一夜衰亡实在大快人心,今日的街市比起以往似乎格外热闹。
笙歌鼎沸,华灯初上,各家酒馆几乎都堆满了往来的宾客,不时就会传出碰杯行令的欢笑,街铺小贩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道中还有杂耍卖艺的表演让人止不住尖叫。
就在这一片喧哗声中,尹郁欢倒是独树一帜。她坐在马车里,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点着头,如果她身前能有个枕头,保证她下一秒就能躺在上面睡着了。
萧烛年看她险些就能砸到地上的样子,当即,就伸腿给了她一脚。
尹郁欢被踹得一激灵,原本的气定神闲一扫而空,瞪起眼睛一副要动手的架势,“你有病啊。”
萧烛年立马坐远了几分,距离刚好把控在她伸手也抽不到自己的地方,“我是看你要摔了,好心提醒你一下。”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懒得跟你计较。”尹郁欢似乎心情不错,握紧的拳头缓了缓就松开了,“今晚是灯火会,广陵每逢喜事必会举办的盛会,要不要下车看看?”
萧烛年点头表示应答。
他顺阶走到车下,又伸手去扶尹郁欢,“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晚上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密会情人了,不然怎么每天都困成这样?”
尹郁欢也不用他扶,抬手就把人扒拉到一边,“我这是孤枕难眠,相思愁的好吧。谁跟王爷似的,左拥右抱,人生巅峰,我还不只能独守空房,望彻天明啊。”
“对,都怪我。”萧烛年无言以对,只得俯首称臣。
两人穿梭于往来的人潮,看着火树银花,听着戏曲小调。半大的孩童正带着鬼神的面具嬉笑玩闹,卖糖葫芦的商贩不得不举起草靶子踉跄避让。街边各式的花灯流光溢彩,夜空繁星就与这点点灯光遥相呼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热情洋溢的微笑,在这难得的欢愉中,只享这一时欣光。
萧烛年就跟在尹郁欢身后顺着人流前行,看她不时握着一柄彩灯出神,转身又驻足在一家剪纸摊前。最终,她挤进了一圈围观民众中,欣赏起了耍猴表演。
“喜欢这个?”
萧烛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裹挟着似春风的和煦,飘过尹郁欢的耳畔。
她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萧烛年看着两人间的距离,一脸疑惑。这也没到人挤人的地步,他们并没有贴身站着,况且他们尚处在交错的位置,应该不算过分吧。
他深感尹郁欢又在无理取闹,决心败败她的兴致。
“你看那猴子脚踝处的,被训的时候肯定受了很多苦吧。观赏这种表演,本身就是助长人们对动物的伤害。”
尹郁欢斜了他一眼,也直觉他在无事生非。她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我来看它们正是为了让它们的主人更好的对待他们啊。”
“你这是什么逻辑?”
尹郁欢背手从萧烛年的钱袋中翻出一块碎银,随手投进接赏钱的托盘里。“我给了钱,它们的主人就会觉得它们尚有用武之地,自然就会好好照顾它们。所以我来看表演,就是在给小猴子送温暖,送祝福呀。”
“就算是给,貌似也是我给的钱吧。”他低头看了眼被尹郁欢重新系好的钱袋,不禁怀疑她之前是不是靠偷窃发家的。
“你的不就是我的,我们还分什么你我啊。”尹郁欢可是半点都不心虚,她就不信堂堂宁王殿下还能找她还账?
萧烛年的确不会找她算账,但是猴子会啊。表演到了中途,那猴子不知怎得就踩翻了托盘,惹得人群一阵骚乱。尹郁欢正准备脱出人群,不巧就被滚落在脚边的碎银垫了一下,本来她也不至于摔倒,谁知她还没站稳,就被一个大汉撞了她个踉跄。
一只坚实的手臂划过她的腰侧将人挡入怀中,隔绝了外物的躁动,只余下悸动的心跳。
尹郁欢藏在萧烛年的庇护下,抬头就能顶到他的下巴,她慢慢从侧站直身体,透过他的肩膀露出那双清亮的魅眼,她的额角无意扫到的萧烛年的唇边,留下一阵酥麻的触感。
就在她不易察觉的角度,萧烛年的眼睛弯了弯,或许那才是他发自内心的笑吧。
尹郁欢瞧着周边的人群已然安定下来,她慢慢从他的怀抱中抽离,碰了碰他的手臂,“走吧,我想去前面转转。”
“嗯。”
这次换成萧烛年走在前面,尹郁欢则老实地跟在后面,因为她的手腕正被某人死死的锢着,挣脱不得。
尹郁欢感觉自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想去哪里都要提前报备,不然前面那个不通人性的家伙就会直接把她带离近处的热闹,前往下一处灯海。
“你就不能把我放开么,我自己会走。”尹郁欢晃着胳膊,一脸哀怨。
萧烛年仿佛没听见一样,任她如何怨怼,他自岿然不动。
“等等!”尹郁欢不知是又看不见了什么,她也不等萧烛年反应,硬拖着人往相反的方向带。
萧烛年险些被她拽了个趔趄,到了近边才发现,不过是个买油纸伞的小作坊。
“这两日天阴的厉害,肯定还会下雨的,我们买两把回去吧,府里的伞都太丑了,根本配不上我……我夫君的仙人之姿。”
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尹郁欢的嘴竟隐隐有向萧明琰发展的趋势。明明是自己看上了好看的东西走不动路,偏冠冕堂皇地搬出萧烛年,还毫无吝啬的赞美了对方一番。这让萧烛年为难地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不过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表示,“用不到,不买!”
“你是不是害怕下雨?”
萧烛年在暗牢里莫名奇妙的波动,让人很难不联想到昨晚恶劣的天气。这问题尹郁欢从昨晚就很想问了,只是萧烛年一回去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她根本没逮到机会。
萧烛年难得一见地犹豫了。他怕下雨吗?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过后,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恐惧的了,不是吗。
他也不会允许他的人生再经历一次致命的黑暗。那是前所未有的寒冷与刺骨,那是令人窒息的绝望与悲痛。那是尘封心底,永远不想回忆的酸楚。
看着他茫然的表情,尹郁欢突然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她不知道一切的源起,但她永远记得郁家遭袭的夜晚,那片血流成河的尸海,那种疯狂冲破理智的忍耐……说到底,都是残破的人生,拼织成的悲剧。
“不是要买伞吗。”萧烛年出言打破这段沉寂。“看中哪个了,夫君买给你。”
听见夫君二字,尹郁欢空洞的双眼,方才恢复清明,她微微皱了皱眉,“谁要你买,我有的是钱,用不着你。”
“跟夫君见什么外,你不是说我的就是你的,我们不用分那么清。”
萧烛年完美套用了尹郁欢的前言,说起话来那是有理有据,谁知某人根本不讲道义,说过的言论,全当是放屁。
“滚蛋,你是你,我是我,关起门了,我跟你可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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