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烛年这是在担心她?不,他只是在担心她败露身份后会不会对他自己有所影响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付出点代价,何谈回报。”
她所谓的回报,自然是查出郁家灭门惨案的真凶。她之所以紧咬皇家不放,也是因为当年太子之死。十一年前,正值太子出巡前夕,一位不速之客到访郁家府宅,好奇的郁家小姐就带着女婢清水扒着门缝偷看郁鸿风会见这位奇怪的客人。只听这位不速之客跟郁鸿风谈了一笔交易,诉求的内容便是刺杀当朝太子。郁鸿风誓不跟皇室有所牵扯,更不会干这种收钱换命的勾当,他一口回绝了那位不速之客的请求,也为整个郁家埋下了灾祸的根源。不久后郁家惨遭灭门,太子也不幸遇害。
由于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节点太过巧合,外加郁家命案与太子命案中的杀人手法及兵器几乎完全相同,这让尹郁欢不得不怀疑灭了郁家满门的真凶与想置太子于死地的是同一拨人,而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位到访郁家的神秘男子。她通过那名不速之客的口音打扮,推断其为瑜川人士,又从其谋杀太子的动机,推测背后主谋应为某位皇子或是其他皇室中人。这才有了从建立浮生门起这后续一系列的举措。
萧烛年既然查到了她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对其中内情有所了解。只听他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那你得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得到。”尹郁欢坦然应接,她必须承认她今晚的确毫无收获。“所以我明天还要进宫一趟,太后邀我赏画,我可以顺便试试能不能打听出点别的消息。”
萧烛年早知她不易掌控,所以必须在最大程度上限制她的行动,“你最好低调点,别给我惹出什么祸事,不然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这话看似平淡,却肃杀气十足。尹郁欢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嘴角,手中一只金钗瞄向萧烛年的眼瞳。
她的眼睛就藏在那支金钗的背后,好像透过其身,就能刺穿眼前人的肺腑,“宁王殿下,这是你对待合作者的态度么。别忘了,我们之间只有利益,不涉情感,所以你最好不要管得太宽,小心~我拉你一起下地狱。”
萧烛年对此锋利的钗头毫无畏惧,他只是冷冷地回道,“对,只谈利益,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威胁到我了,我只是在适时提醒你,恪守你身为宁王妃的本分。”
“那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记住的。”尹郁欢甩手在发钗扔在桌上,十分客气地对萧烛年表示感谢。
看她的样子,分明就是丝毫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萧烛年只觉自己是抽了风了,才会把时间浪费在教化尹郁欢身上。
见萧烛年起身要走,尹郁欢慌忙披上被子,“我明天进宫早,不知道王爷早朝的时候能不能捎我一起。”
“不能。”萧烛年猛地拉开门,寒冬的凛风再一次吹进了温暖的屋舍。
尹郁欢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故意冲门口喊道,“王爷不留下一起睡呀,我可是帮你把床都铺好了。”
“我现在看见你就浑身难受!”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重重的关上。
浑身难受?尹郁欢撇了撇嘴,她又不是毛毛虫,至于这么嫌弃她?
翌日一大早,尹郁欢打着哈欠登上马车,准备前往皇宫。萧烛年果然言出必行,说不跟她一起,真就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故意避开了与她碰面。
看来是真生气了?原来他的笑面伪装也不是经久不败的嘛。
尹郁欢正想着要用点什么办法才能彻底扒下萧烛年那层包裹在外的面皮时,她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宫廷门外。
她步行至太后所居的福康宫,正看见太后穿着宽松的练功服在宫苑内打拳。
太后也看见尹郁欢从外而入,她收势正身,也不等人见礼,就将人招来了自己身边,“还给多亏了你教哀家的这套功法呢,练了这么久,哀家几乎都很少发病了,就连食欲都比以前好了很多,你比起你父亲,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太后过奖,要论治病救人,还给是我父亲,我不过爱搞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恰巧跟您的病症是对上了而已。”
“你管它偏不偏,正不正的,有效果那就是好办法。”太后边说边拉着人进了屋,“起这么早还没吃饭吧,哀家特地让膳房备了些你爱吃的,你看你这瘦的,小脸白的都没有血色了。烛年肯定是没好好照顾你吧,下次见面哀家给好好说说他。来,先喝点红枣南瓜汤,养胃补补气血。”
尹郁欢在太后这边用过饭,便被她带到了画室,说是要跟她赏析昨日的那幅云涧老人图。老太太每说几句还要感叹一下尹郁欢的画功,说是她仿作中的老人真是仿得惟妙惟肖,跟原作几乎是不相上下了。尹郁欢只能在心中暗想,那画上的老人就是她亲爷爷,她画得能不像么!
这画一赏就赏了大半天,尹郁欢的午饭自然也是在太后寝宫里吃的。吃过饭,两人又到花园中散步,走着走着,顺平公公便从旁开口。
“太后,您该午睡了,累了一上午,也该休息休息了。”
太后显然是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并没有休息的打算,“哀家还有很多话没跟郁儿说呢,你能不能不要插嘴。”
虽说太后发了话,但顺平公公毕竟服侍太后多年,肯定是把太后的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的。他继续劝说道,“您看宁王妃也跟您忙活了一上午,您不累她也累了呀。再说宁王妃就住在瑜川城中,您什么时候想她啦,再召她来就是,何必非紧着这一时片刻。”
眼见太后没有搭腔的意思,顺平只得求助地看向尹郁欢。
尹郁欢难得好心肠,许是她说话说累了,自己想回去睡觉了。只听她帮腔道,“太后,公公也是担心您的身体啊,您就听他的,早点回去休息,我改日再来陪您便是。”
太后听尹郁欢都这么说来了,多少也松了口。她指着顺平对尹郁欢抱怨道,“他就是仗着跟哀家的时间久了,都敢管到哀家头上了。”
尹郁欢边给太后顺着气,边看向顺平无奈的表情,笑了笑,“公公跟着太后给有二三十年了吧。”
“不止呢,四十多年了。”顺平回道,“宫中跟奴才一辈的老人几乎都不在了,剩下的几个也都在各个太妃的院子里伺候着呢。现下宫里这波都是新人了,奴才走之前,必要调教出个可心的小太监,替奴才继续侍候太后。”
“胡说!”太后听顺平这么说也急了,之前她对顺平的不满不过就是装装样子,几十年的主仆情谊,怎听得这种生死之言。
“是啊,别说这些丧气的。”尹郁欢不动声色地将谈话引向了另一个方向,“我记得之前还听昌王殿下说过,端妃娘娘身边也有一位公公是与您一起入宫的吧,他后来怎么样了。”
顺平回忆了一阵儿,还是太后先找回了印象,“你说顺德啊,他是那波人里走的最早的,从端妃入宫起他就跟在身边服侍,算起来也走了十多年了。”
太后有些不确定年头,便回头向顺平确认,顺平这会儿已完全拾回了记忆,“差不多十一二年吧。”
十一二年?会这么巧合,刚好死在太子遇害前后,究竟是蓄意灭口,还是自然死亡。其实尹郁欢并没有听萧明琰说过那位顺德公公,她只是胡乱编了个借口看看端妃身边是否曾有过这么一号人物。好巧不巧,真就有这么一个年纪身份都符合的目标。他会是当年那个不速之客么?
回府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以至于清水在一旁叫她,她都全无察觉。
“小姐,小姐!”清水看她一直没反应,便伸手推了她一把。
尹郁欢这才回过神,“啊?怎么了?”
清水撩开帘子,指着马车外道,“刚路过如梦药庄的时候,门口挂起了雪莲到货的牌子,你晚上是不是给回去看看。”
“雪莲到货”,意味着周晚襄遇到了些棘手的问题,需要尹郁欢亲自回趟浮生门帮忙解决。
“你怎么不早说?”尹郁欢看马车已经驶离如梦药庄很远了,现在折返实在刻意。如果当时下车,还能以探访故友为由先了解一下情况,毕竟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宁王妃与周老板是老相识,过门而不入才显得生分了。
只见清水委屈巴巴地点着手指,嗫嚅道,“我早说了啊,可是你没理我……”
夜幕降临,一个黑影悄悄潜出了宁王府。其后,正欲有相同举动的尹郁欢恰好目睹了全程。
“那个人是萧烛年吧,他怎么在自己家里还鬼鬼祟祟的,是去看他偷练的那波军队吗。也是,毕竟是违禁的私有人马,除了齐之四人应该没人知道,小心些也正常。”
尹郁欢对此了然,所以并不怎么好奇,她很快将萧烛年抛在脑后,迅速前往如梦药庄,翻进了后院。
今天密室内格外安静,因为除了周晚襄外,就只有木云舒和苗缈两个人在了。
尹郁欢也不说废话,刚一进门便单刀直入,“出什么事了?”
周晚襄替她拉开椅子,斟酌了一下措辞,“或许真的如你所言,李知洲可能已经盯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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