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烛年被她一连串的咳嗽声吵得头疼。其实哪里有什么文弱书生,不过就是尹郁欢不知怎么就病了,在屋里躺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偏是更严重了。
“查案啊。”
“有病就该躺在家里养着,这种地方用得着你?”
“这不是没见过青楼,出来凑凑热闹。”
萧烛年还想再说两句,便被她又一串接续不断的咳声止住了话头。
“算了,先进去吧。”
两人先后踏进了凝香苑,不觉就被内里之景迷了双眼。醉生梦死的生活态度,纸醉金迷的精神憧憬,这哪里是青楼楚馆,分明就是“人间天堂”。迷幻的雾影,如梦的仙境,每一处缱绻的角落,都足以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沉溺其中,最后无法自拔。
“呀,贵客啊,这是来贵客了,红英,黄曼,蓝双,白梅快来接待客人。”一道风骚的叫嚷声划破了两人的神经。苑中老鸨摆着同样风骚的腰肢来到萧烛年面前,招呼着姑娘们前来招待。
“妈妈太热情了,不如就让这个叫蓝双的姑娘跟我吧,看着就乖巧可爱,正是和我心意。”
萧烛年这边是花团锦簇,众星捧月,反观尹郁欢被挤在外围,备受冷落。话说她的穿着明显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怎么接待的差距会如此之大呢。难不成凝香苑是歧视书生,又或者是歧视病包?
尹郁欢顺势留在一楼与各路形形色色的人混在一处,萧烛年则带着蓝双姑娘进到楼上的房间。
“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凝香苑吧。您是喜欢抚琴唱曲,还是吟诗作对。”蓝双甩着轻纱长袖,扫过萧烛年的衣领掠过他的脸颊。
萧烛年含笑移了下位置,解下披风转手搭在架子上,“不用那些风雅俗套的东西,先坐下陪我喝喝茶,聊聊天。”
“公子说话真温柔,长得又俊秀,蓝双以为凭您的长相足能跟我们瑾国的三皇子媲美了呢。”
“哦?你认识宁王?”
“我何德何能啊,不过是城中传闻而已,要说耳听不如实见,说不定宁王比起公子,还是略逊一筹呢。”
“在下自知相貌平平,不值一提,蓝双姑娘可是谬赞了。看你的年岁应该不大,以后还会遇见更多显贵之人,俊逸之流必定不在少数。”
“我已经快十六了,干我们这行的年轻就是本钱,哪还敢想往后啊。”
“你是从小就长在这里吗?”
“打从记事起我就在这里了,不过凝香苑也就开了十多年,我也算这的老人了。”
就着说话的工夫,后面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响,蓝双正想回头看看身后情况,便觉颈后一沉。只听啪地一声,蓝双就瘫倒在了桌子上。
再看来人,正是书生模样的尹郁欢。
“下这么重的手,不会是你看见我跟别的姑娘聊天吃醋了吧。”
“放屁,明明是你耽误的时间太久了,该打听的我都打听过几个来回了,已经非常清楚了。”
“说来听听吧。”
“最近这里的客人经常会在凌晨听到后院有奇怪的响动,他们只当是老鸨在调教不听话的小丫头,所以没有细心留意过,如果此事与柳胭馆的失踪案有关的话,相信李邢督和阿襄姐那边一定也会有所收获。”
有人明察,自有人暗访。后院,李知洲和周晚襄悄悄潜在黑夜的暗影中,摸排每一点可疑之处。
周晚襄挂树翻墙,每一个走位都十分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李知洲在其身后将她的每个动作的都收入眼底。
怎么说呢,像又不完全像,皆有“风”影子,但处处都带着异样。
“姑娘的轻功不错,不知师承何处。”
李知洲此问,意图显而易见,周晚襄却是对答如流。
“哪里有什么师傅,只身一人在京都开店,总要有些傍身的本事,遇见谁就跟谁学个一招半式,毕竟无依无靠也就只能靠自己了。”
李知洲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只淡淡一句,“原来如此啊。”
周晚襄并没有在李知洲面前隐藏武功。因为尹郁欢在她来前是这样说的,“既然李知洲敢请你来,就根本不怕打草惊蛇,在他的视角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主机,他反而认为蛇惊了,才容易露出破绽。所以越是畏首畏尾,越会着了他的道儿。既然已经被怀疑了,那就大大方方地展示你的全部,就算是事实也未必皆为真相。”就如周晚襄自己所言,只要没有证据,即便他内心再确信又能怎么样呢。
李知洲现下可没有一心二用,他专心于失踪案上,一路小心观察,最后在一棵槐树下停住脚步。周晚襄一直跟在他身后,怎料晃神间刹车不及,一头撞在了李知洲背上。
“嘘~”
不远处,两个打杂的伙计刚巧路过。李知洲赶忙回身,捂住对方的嘴,将人压在树干上。
两人此刻只隔着一只手的距离,他的掌面紧贴着周晚襄的面颊,自己的唇则刚好抵在手背上。
夜深人静,俩个伙计自然注意到了槐树下的声响。
“现在的人可真会玩,好好的大床不睡,跑到这来找刺激。”
“小点声,扰了客人的兴致妈妈定不会放过我们,就当没看见吧,赶紧走啊。”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确认人已经离开,李知洲才谨慎的放开手,而他之所以没有立刻让开,是因为他的另一只手还压在周晚襄背后。
周晚襄侧行两步,她还没给那只护在自己身后的手让出足够的空间,李知洲便迅速将其抽了回来。
“刚才为什么突然停下。”周晚襄问。
李知洲也瞬间回归办案的状态,“哦,是这树下的土,你看我们脚踩的地方明显有翻动的痕迹,我怀疑这里面新埋了什么东西。”
“花娘的尸体?”
“不排除这种可能。”
凝香苑房内。尹郁欢正跟萧烛年讲着她从楼下探听来的消息,忽而门外一道人影闪过,尹郁欢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萧烛年的衣领,两人翻身就到了床上。
萧烛年就着尹郁欢的动作顺手扯下了刚才脱下的披风,扬手一甩,不偏不倚就将昏迷的蓝双遮了个严严实实。
“在家怎么没见你这么心急。”
“你是不是有病。”
尹郁欢曲腿就要踹他,萧烛年未卜先知,他一把扣住她的膝盖,将人固定回了床上。
“我知道,门外有人,应该是那个老鸨。”
寄人身下,有苦难言。攻势被人打断,尹郁欢不服气地用脚甩上床帘,而后一把推开萧烛年,坐了起来。
“刚我就觉得不对劲,她是不是认识你。”
被推倒的萧烛年,表情先从震惊转为无奈,最终默默爬起身,拉了拉褶皱的袖子。
“你也发现了,见我就喊贵客,正常来新面孔,不该像对你这样,不拿出点真金白银,她才懒得搭理吧。”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人?”
尹郁欢透着床帘缝隙向人影处瞧了一眼,萧烛年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目光自眼尾滑下。
“不清楚,只能让李知洲再查一查了。”
四个人从凝香苑出来的时候已是四更天了,几人先行回到距离不远的通察院,再行商议下一步计划。
“我想,我知道那手帕上药物的来源了。”
通察院议事堂,尹郁欢扬起裙摆,双腿交叠而坐,对其所言之事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王妃似乎还没见过那方手帕吧。”李知洲虽是以手帕为由将周晚襄拉入案子,但他从没想过周晚襄真的会帮他分析出药物成分,所以他一直将证物留在通察院请专人调查,未曾带出院中让其他人查看过。
听他这么说,萧烛年也好奇地看向尹郁欢。他们二人只在凝香苑有过短暂的分离,其间她也不曾离开过凝香苑,她又是从何处洞察出其中奥义的呢。
“其实具体成分根本不重要,左右掳人的不过是迷药,只是分常见与不常见罢了。”尹郁欢姿态闲散,拇指划过鼻梁,“重要的是来源,不常见的药品若要寻到出处,那不就离真相不远了。”
“凝香苑中相同的药物?”趁着说话的间隙,李知洲已命人取来手帕,递到了尹郁欢手中。
尹郁欢放在鼻尖嗅了嗅,了然一笑。“她们楼内烧得全都是致幻的迷香,为的就是让客人们沉沦其中,无法自拔。这种东西闻多了就会上瘾,对身体的危害也是潜移默化。将这种迷香的剂量加大,浸在手帕上捂住口鼻,便可致人当场昏迷。”她将手帕举到眼前,面向李知洲道,“而这方手帕上正是这种香料。”
“居然以这么卑劣的手段经营生意,看来凝香苑的嫌疑更大了。”李知洲先入为主,尹郁欢作为太医院署令之女,他自然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郁儿说她打听到凝香苑的后院很是可疑,你们那边应该也有发现吧。”萧烛年见尹郁欢兀自摆弄起了那方手帕,便接过话茬,继续问道。
李知洲的手搭在佩剑上,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周晚襄便代其回道,“后院槐树下的土地确有异样,邢督说有新翻的痕迹,值得一查。”
“既然此地疑点重重,未免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出发,封锁凝香苑进行彻查。”李知洲在通察院虽有绝对的话语权,但他还是看向萧烛年给予了一个皇子该有的尊重。
“知洲全权调令便好,本王极力配合。”
李知洲起身便去调派人马,周晚襄回头看了眼尹郁欢也紧随其后。只剩下萧郁二人慢悠悠落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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