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烛年像是已经预料到了她的问话,早已成竹在胸,“我向来言而有信。谈好的王妃,当然是你的。”
(回想今早盛阳殿内。
皇上,“一个西部公主,一个尹恒之女,正副之位……”
萧烛年趁着皇上没给定论,抢先开口,“父皇,儿臣以为怀山不过边陲小国,真若予了皇子正妃之位,恐增其势焰。赐其侧妃,稳固两国交好足以。”
“也好,那便先择吉日迎娶尹恒之女,至于西部公主等两国商议万全,再行大婚。”)
窗外的微风拂过尹郁欢的面颊,她起身走向门外,赏看院中百花争艳,“我这可算走了后门?王爷就不怕你的西部公主寒心啊。”
萧烛年也起身来到庭院,抬眼欲要对望空中的暖阳,“合作者嘛。人情动荡,利益至上,我当然要最大程度的满足你的需求了。”
说得好听!尹郁欢心想,若娶了外邦之女为正妻,这宁王也就只能是宁王了吧。
这时,几个小厮又搬了几盆花送到院中,来去皆向两人问礼打了招呼。
尹郁欢又回想起刚入府的情形,“为什么你府上的人好像都认识我,我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萧烛年倒是没想过她会注意这些,“我事先吩咐的,总归要进门的,让他们提前熟悉下他们的女主人总归没有坏处。”
尹郁欢靠在门栏上,嘴边的笑略显僵硬,“王爷可是偏心大发了,我还真要庆幸拥有了能与王爷谈合作的筹码,不然只身嫁入王府,那下场一定很耐人寻味了。”
“王妃美貌聪慧,我早已心向往之,你如此评价于我,我怕是要寒心了呢。”
萧烛年摘下几株开得极盛千日红,诚挚地递到尹郁欢手中。而尹郁欢却摊开手,还故意后撤了一步。
“看我如此不知趣,不然,我们退婚?”
萧烛年只得收回悬在半空的手,他将花束衬在阳光最耀眼的角度,“王妃快别这么说,那我还真是舍不得呢。”
下午,尹郁欢回府就听清水说尹恒已经被从牢里放出了,让她一回来就立刻去找他。
她没有回房就直接去了内堂,“父亲。”
只是一天不见,尹恒就仿佛苍老了十岁。他坐在主位上,应该已经等候多时了,“郁儿,来。”
现下也无旁人,尹郁欢走到他身前,单膝跪地,依着尹恒牵起她的手。
“你跟爹说实话,你跟宁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着尹恒,尹郁欢难得乖巧,“您可信我?”
“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既如此,那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跟宁王的婚事,是他情我愿,绝无强迫。”
尹恒看着她坚毅的神情,脸上愁容更甚,“我从没听你提起过跟三皇子有任何交集。”
“原本确实不认识,但我们一见如故,直觉相见恨晚。”
“我一直以为你跟昌王……”尹恒的话说了一半,又噎了回去,“郁儿,虽然我们并不血缘关系,但是这么多年,我早就将你视为我的亲生女儿了,我实在不希望你因我断送一生的幸福。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况且以宁王在朝中的地位,你嫁给他只怕后路艰难。此人绝非良配,我决不允许你为了尹家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您太夸张了。我承认,我跟他的事的确与您有关,但我也是真心想要嫁给他。”
“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昌王殿下私下往来甚密,你敢说,你不是早就倾心于他?”
“我是与昌王相识不假,但我跟他搞好关系也是因为他是宁王殿下的二哥啊。我有心了解宁王,又不好直接示意,这才走了些偏门而已。”
尹恒将信将疑,“真的?”
“您还不了解我么,我会是委曲求全的人?再说了,我既与昌王熟识,为何又找宁王帮忙?我想嫁于他是诚心诚意,真的不是被迫或是其它什么。”
“好一个诚心诚意,你就这么忽悠尹恒?”
翌日,如梦药庄。周晚襄站在柜前,审视着刚刚将父女对话讲给她听的尹郁欢。
“我可没有,综上所言,我字字真心。”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欣赏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
周晚襄看了一眼这个散漫“小伙计”,默默绕到了她身后开始整理药材。
“跟昌王来往分明是为了掌握宫中的情报,你却只讲宁王,以偏概全;明明是宁王主动上门邀你赴宴,你却只谈你找了宁王帮忙,顾左右而言他。门主大人,你还真是字字真心啊。”
尹郁欢翘起椅子背抵在中药柜上,指骨点了点药品名牌,示意周晚襄放错了药匣。
“能说服他也是我的本事,我的确也没有骗他。”
周晚襄做不来这些杂事索性放下药罐,“所以萧烛年,他为什么要主动帮助尹家,他想得到什么。”
尹郁欢顺手推上身后两排抽屉,借力回到原位。“机会,一个会被皇上器重的机会。他知道皇上并不是真心降罪我父亲,这时他若能替其分忧,让皇上抓到一个名正言顺放了我父亲的理由,他就一定能让皇上对他另眼相待。皇子嘛,又有谁不觊觎那尊高高在上的皇位,即便他是宁王……”
之所以说皇上并非真心降罪,是因为在合轩楼里,萧烛年告诉她,在皇上还是太子,尹恒还是一个小小的医官之时,他们便已然熟识,尹恒经常跟着其他太医出入太子府,因为他们年纪相仿,久而久之,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皇上登基之后,便提携尹恒成了太医院署令,但也碍于君臣之别,他们不再如从前一般亲近。
这些陈年往事鲜少有人知晓,但萧烛年过世的母妃正好是皇上从前的女侍,他幼年便听他母妃提起过他们三人的故事,所以尹恒在皇上心中其实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皇上的本意也是想帮尹恒脱罪,奈何事关两国邦交,皇上必须要有一个台阶才能光明正大的走下去。
“你真不后悔就那么答应他?”周晚襄纠结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尹郁欢则不咸不淡地开口,“送上门的机会我总不能不要吧。我还需要尹家的身份在瑜川立足,他能不费一兵一卒化解尹家危机,我没有理由拒绝。而且直接嫁入皇室更有助于我探查宫内的情况。”她的嘴角再次噙起了那抹阴邪的笑容,“我想嫁,他想娶,说不定我跟他就是天作之合。”
“你最好别太乐观。我怕他是察觉出来了你的身份,所以才找上你。”周晚襄对萧烛年,有种不可言说的敌意。
尹郁欢垂眸,睫毛轻颤,“不是察觉。他不是说了,他,知道我的秘密……”
这日,便是萧烛年与尹郁欢预定的婚期。
艳阳高照,清风徐徐,满城的绿树都系上了红色丝绸。车马列队,锣鼓喧天,大街小巷都预示着盛大的喜兆。
彼岸风中过,半边海棠红。斜射的光影中,是瑶台银阙,是鸿衣羽裳。前行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后随佼佼乌丝,玉带珠花。
遥从尹府望至宁王府邸,原来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
花轿停于王府正门,帘子被从外掀开,一只镶珠绣花鞋轻巧点地。尹郁欢倾身而出,面上锦绸遮盖,碧霞罗上的金线凤凰配上明艳的柔纱华裙,腰间一抹软烟罗作为点缀,脚下印出的莲花迎上风中扬起的微尘,正映出那迷雾中误入凡尘的画中仙。
礼成完毕,送入洞房。
尹郁欢听着屋里没了动静便自己掀了红布,她环顾四周,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坐下,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而后直接动手将那个让自己头重脚轻的凤冠取下置于桌台之上。
宾客已然走尽,萧烛年回到内院,推开了那间依旧烛光摇曳的屋室。
“王妃还真是善解人意,不等我回来,连盖头都帮我掀好了。”
他进屋的时候,尹郁欢正端坐在圆桌前品尝着本该另有用途的干果小食。不过边上的酒盏倒是分毫未动。
“是你太久了。”她百无聊赖地拨了一颗干果,起身送到萧烛年的嘴边。
萧烛年没显出任何反感之色,他自然地咬住果仁,牙齿刚好控在不会接触到尹郁欢指尖的位置。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直到尹郁欢慢慢摊开手掌。
他黑亮的眼瞳闪过一道莹光。
他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了圆桌的酒盏上,“合卺酒,是你特意留的?”
尹郁欢勾起因为凤冠的牵扯而散落在额间的一缕碎发,“别误会,我只是不爱喝酒。”
“那这一步便也省了。”萧烛年将外袍搭在横栏上,意味深长地说道,“不如我们,直接进行最后一个步骤。”
尹郁欢倒是坦然上前,伸手抚过他的领口,“我以为王爷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是另有所图。”她将最后几个字压的很重。
“哦?王妃难道就没有别的图谋么?”萧烛年突然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掌,俯身朝她逼近。
尹郁欢为难似地步步后退,直到贴上了那面冰冷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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