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众人看似都热热闹闹的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是一点没闲着。佟依一去前面领了花生的馅料，拿回来给尹郁欢也带了一份。
“王爷喜欢花生馅的，我们就包这个吧，说不定王爷就能选到我们做的元宵呢。”
尹郁欢也不在意这些，她更在意的是端妃的一举一动，“都可以，但你为什么要在我的案板上做工，你没有自己的位置么。”
“额……嗯……我就是想帮姐姐一起做嘛，你以前在王府的灶房里忙前忙后就挺累的，这回你就歇着，我连着你的那份一起做出来。”佟依一哪里敢说，以她这位好姐姐的厨艺，谁知道做出来的成品不是随机毒死几个亲王大臣呢，要是不幸命中皇上，她和王爷可是要跟着掉脑袋的啊。
“正好，你慢慢做，我去前面转转。”尹郁欢放下被她捏成奇形怪状的馅团，就向着端妃的方向迈步。
“等一下——”佟依一就是搓掉手上面粉的功夫，尹郁欢早就走远了。
厅内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搭手的宫女太监也围在一旁，要论宫廷聚会，此场真当得起闲适自在之最了。端妃正跟皇后挨在一起，她们面前是两份红豆馅料，显然应该是皇上偏爱的口味了。
“问两位娘娘安。”
端妃一见来人，就没给好脸色，“宁王妃没自己的事情做吗，没见大家都忙里往外的，怎么偏你到处闲逛。”
这回皇后倒是没抢着出面当和事佬，只是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我肯定是没有娘娘这般的好手艺，与其浪费食材，不如到处学习学习，”相比之下尹郁欢的言辞并无激进，甚至毫无火药味儿，“我看娘娘身边的这位小公公干活就很是灵巧，给娘娘打下手，配合得倒是相得益彰。”
啪嗒，水碗不慎被打翻，那位“干活灵巧”的小太监吓得当场下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尹郁欢作势扶额，眼神飘向别处。端妃当场怒斥，“这点活儿都干不好，还不赶紧滚下去！”本是上元佳节，端妃虽有气也不想把场面搞得太难看，呵斥两句就把人赶走了。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这新人就是没有老人贴心啊，要是顺德公公还在，也不至于惹得端妃娘娘这么生气啊。”
尹郁欢也不知道是安慰人还是往人伤口上撒盐，端妃一早起来本说想着过节要开心，千万不能动气，这看见尹郁欢没一会儿，就被接连触了霉头。
“宁王妃怕是故意的吧，谁不知道顺德当年毫无征兆投井自杀，早成了本宫一块心病，全宫上下都缄口禁提此事，你却还来往本宫的伤口上捅刀，难道你就没有亲近之人惨死，你就没有不想提起的旧事！”
“怎会没有，就怕臣妾敢同娘娘讲，娘娘却不敢听呢。”尹郁欢的表情真诚又悲凉，说出的话却透着股玩弄的意味。
场面险些收不住，皇后这才慢悠悠站出来，“大过节的这是干什么呀，妹妹你先消消气，等下本宫就拨两个灵巧的宫女到你宫里，把那些不懂事全换了。宁王妃也快回去瞧瞧依一，她跟璟怡挨在一处，再闹出什么摩擦可就不好了。”
尹郁欢也没打算继续刺探下去，她最后在两位娘娘身上扫了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好巧不巧，也不知道皇后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把她打发回来，尹郁欢就见着佟依一脸哀怨地不住看向萧璟怡，眼睛里好像还藏着泪花。
佟依一看她回来，眼眶里积蓄的泪水一下流了出来。揪着衣角，好不可怜。
尹郁欢等了一会没有下文，就主动问道，“怎么着，你倒是说啊，告状还需要我教。她欺负你了？”
没等佟依一说什么，萧璟怡倒是抢话道，“你一个蹩脚小国的野鸡公主，也配挑衅本公主？我皇兄差点因为你的身份被连累你别说你不知道，现在他打了胜仗，虽没危及到怀山西部却吓得你们缩起尾巴变得更殷勤了。你还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吗？就你有心机，还想耍小聪明博宴会头彩，我告诉你，这彩色元宵本公主做得，你就做不得！”她又以不屑的眼神瞧了眼尹郁欢，“你不会还指望找她给你做主吧，她又算个什么东西，皇兄是昏了头才会娶这么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回家，我看她早晚该被撵出王府，你不如认清现实早点与她划清界限，待日后你上位成功，可别忘了跪在本公主面前感念这份提点之恩。”
尹郁欢扫了眼萧璟怡台案上的彩色面团，又看了眼洒落在佟依一脚边的绿色汁水，大致也通晓了个各中情况，无非就是萧璟怡独惯了，看见有人与她做了同样的东西，抢了她的风头，故意将别人的成果打翻还要言语羞辱。
先前狩猎场一面，尹郁欢就觉得萧璟怡很惹人厌烦。什么唯一尊贵的公主，结果被惯了一身臭毛病，今天第二面她才算见识了，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首先，你说的那些个污言秽语，正常人应该也讲不出来，既然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懒得跟你争辩，毕竟人咬了疯狗，也是会得疫病的。”
萧璟怡差点当场掀桌，尹郁欢则上前一步一把按在桌案上，任萧璟怡使出再大的力气，桌子竟纹丝不动。
“其次，你的这个彩色面皮也没什么新意嘛，不过就是一些蔬菜汁，水果汁混一混搅一搅，我想膳房里应该还备着好些食材吧，一会儿我鼓动大家都来学习学习，再让主事给各位娘娘送上些做好的彩色面团，人人有份，这才喜庆嘛。”
“尹郁欢你最好适可而止！”
“该适可而止的人是你。”尹郁欢的另一只手攥住萧璟怡的手腕，强硬地将她的手掌拽离桌台，一把将其拉近到身前，附耳低语，“皇后娘娘可就在前面看着呢，她对佟依一的偏爱你应该不会察觉不到吧，现今你的生母庄妃莫说得不得宠，她人可都不在宫内，即便你是公主又如何，真惹了事，没人撑腰不还是一滩烂泥。不管宫里人怎么传，我宁王妃的位置都是正大光明赐婚得来的，论起宁王如今在朝里的功绩，你觉得在萧烛年和你中间，皇上又会选择谁？”
尹郁欢手上刚一松劲，萧璟怡就跟她甩开了距离，“你少恐吓我，本公主不吃你这一套。”
“随便你，我本也不屑于跟你多说废话。本王妃就先走了，公主留步，不用送了。”尹郁欢拉起佟依一真就奔着主事去了。
原地，萧璟怡双拳紧握，胸膛急速起伏。“不要脸！”
尹郁欢和佟依一随便寻了个由头跟皇后知会了一声，就从上元膳房出来了。佟依一频频回头看向门口，“我们这样出来真的没事吗。”
“怎么，你还怕皇上点名要吃你的元宵啊。里面人那么多，不会有人在意我们什么都没做的。”尹郁欢对这类活计本就没什么兴趣，加上几次因此在萧烛年那里碰壁，她早就对厨房敬而远之了。
“那倒也是。”佟依一本来也只想给萧烛年做，宫宴上人那么多，回府专门包一碗或许更好呢。她脑子里忽然又闪过刚刚萧璟怡故意打翻她碟子的情形，“你说，当初的我是不是跟她就挺像的。”
尹郁欢走下两级台阶，顺势坐了下来，“萧璟怡吗？你跟她，哪里像了。”
“都有点，恃宠而骄，目中无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应该也挺讨人厌的，说话也挺难听的，什么都不懂，仗着有点身份地位，就自视甚高。”
尹郁欢只顾着吹风，浑浑回了句，“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你们只有在被我气的说不话的时候还挺像的。”
佟依一拍了怕台阶上的土，也坐了下来，“王妃，我明明在好好跟你说话。”
尹郁欢则是掩面打了个哈欠，“哦，行，你继续。”
佟依一也知道她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全当对着空气说，“我就是觉得她也挺可怜的，她现在还小，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是怎么样的。唯一是偏爱，亦是劫数。现在确实是父皇疼爱，宫人宠着，可谁又能知道，自己有没有离开家的一天呢。”
“不然你还是给我唱首摇篮曲吧，我感觉你讲话的催眠力度好像不太够。”
“我……你。”佟依一张张嘴，一时竟不知应该接什么话才好，想跟这种冷血的人共情果然是天方夜谭。为了避免尹郁欢真的睡死过去，她及时换了个话题，“不过想想你刚刚三言两句就跟萧璟怡那么算了，还挺不像你平时的作风的。我看你抓她手那个架势差点以为你想把她的手腕掐折，当时可吓死我了。”
尹郁欢上下磕了两下牙齿，冷幽幽道，“谁说我要这么跟她算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佟依一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尹郁欢拽了起来。“走啦，我们该回宫宴上看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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