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郁欢死死盯着手中纸张,“我和清水都见过那个太监,只是当时年纪小,那人又遮着脸,只能依稀记得他的声音和身形,如果能依靠记忆找到那个人,那便不算危险了。”
“这太理想化了,如果那太监已死,调查只会难上加难。”周晚襄苦于帮不上忙,只能深锁眉头。
尹郁欢收紧拳头,那张纸在她手中已然褶皱不堪,“不论多难,掘地三尺,我也要把那个幕后之人找出来。”
她随手丢掉被她团成一团的纸张,转身朝门外走去,周晚襄起身叫住她,“这次的暗杀名单,九个人,你还没看过。”
尹郁欢头也没回道,“这回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只有一点,就算要杀两百个人,我也不想看到有一单是你动的手。”
以前的刺杀对象尹郁欢都会一一看过,针对其弱点指定一个人或多个人去刺杀。这次尹郁欢说不管了,多半是对周晚襄擅自动手的气还没消,说是看着办,那就是周晚襄再敢随便行动,那就真的是看着,办了。
待门关了,听人走远了,所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林日阳道,“门主可真是越来越吓人了,刚才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墨成荣道,“还不是你把门主惹生气了!”
宁为生道,“你嘴欠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呢。”
周晚襄道,“行了,门主刚走,你们把这收拾收拾吧。”
罗微意道,“习之中心甚哀哉!乱丢东西可不是好习惯,门主什么时候能改改啊。君子之学,贵乎慎始。要是清水在,她一定能好好劝劝门主的。”
木云舒道,“文邹邹一大丢,你不就是想清水了。”
罗微意道,“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木云舒道,“死心吧,门主宝贝清水跟什么似的,不会如你所愿的。”
罗微意道,“闭嘴!”
终了,只苗缈一人捡起了地上的纸团,摆正了屋内座椅,将房间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要说尹郁欢喜欢她,倒还真未必全因她是个哑巴。
这几日,宁王府内正在筹备新一轮的婚事。尹郁欢非但不见丝毫的危机感,反而带着清水在院子里闲逛看热闹。
“往这边移一点,再来点儿。”
“慢点抬,这东西都金贵着呢,磕了碰了等下王爷该骂你们了。”
“这都贴歪了,怎么干的活啊。嫁来的毕竟是一族公主,干活儿都精心些,别总想着偷懒。”
萧烛年本想去尹郁欢院中寻她,不想路上就听见了她连绵不绝的张罗声,“王妃对这场婚宴可真是比我这个当事人都上心啊。”
尹郁欢边嗑瓜子边赏鱼,抽空才瞥了他一眼,“你还说呢,你说你自己的婚事不上心,还要劳烦你刚过门不久妻子帮你盯着,我可真是贤良淑德,善解人意呀。”
她什么脾性,萧烛年会不知道?“行了,我看你就是闲的。”
尹郁欢不满地反驳道,“你才闲的,我明明是吃饱了撑的。”眼见这里没什么热闹可凑了,她回身道,“走了清水,这里有王爷自己看着了,我们去小花园逛逛。”
“见我就走?你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萧烛年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逢场作戏也是很费精力的,我们总是待在一起会很累的。”尹郁欢假装头晕的样子,清水见势赶忙配合着扶住她。
“少找借口,你不是日日都在演戏,又怎嫌多我这一场。”萧烛年毫无留情地拆穿她拙劣的演技。
尹郁欢听此,脚步也停了,神色也正了,状似苦口婆心道,“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迎娶西部公主,这是你稳固势力的关键,你再找我,那就是舍本逐末,不划算的。”
萧烛年又怎么会识破不出她的伪善,“我不过是来约你游湖,你不至于吧。”
“游湖?这时候游湖?”尹郁欢在意的并不是时节,而是即将迎娶侧妃入门这个节点。怀山西部予现在的萧烛年来说绝对是不小的势力加成,他实在没理由在这时候分心,除非,他有别的筹谋。
“天气刚好,没什么不妥。”萧烛年笑言,“还有你在药庄那有个好友,记得上次在后街巷见过,一起带来玩吧,还能给你做个伴儿。”
尹郁欢自然知道他说是周晚襄。她就说他怎么突然邀请自己去游湖,果然目的不纯,“王爷!”
萧烛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我都准备好了,安心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会派人去接她的。”
回到房内,清水先给尹郁欢倒了一杯茶,“王爷邀你游湖就算了,为什么要带上襄姐啊?”
尹郁欢垂下眼眸,声音淡淡的,“没安好心呗。”
清水不解,“可他根本就不认识襄姐,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
“娶我入门,不过他获取恩宠的第一步,拥有不可撼动的权势与地位,才是他的重中之重。如今他这第一步算是彻底踏实了,虽说是互利共赢,但我于他而言已经算是半个弃子,发挥过作用,自然就要乖乖待在原地,助他布完整个棋局。所以下一步,他便是要提防周围一切隐患,萧烛年一定是拿捏了我什么把柄,以此来警示我不要横生枝节。侧妃入门也好,旧友昌王也罢,即便是再小的事端,他都不会想要看到!”
尹郁欢早就预料到萧烛年偏选择与她合作,应该是掌握了她隐藏的身份,但她也不会毫无准备。在事态还在可控范围内的时候,她不会主动占据高位;佯装弱者,才更容易给人致命一击。
清水握紧拳头,“他是要用襄姐威胁你,所以从开始他就不怀好意!整日与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太危险了,不如我们换条路子,省得你在他身边还要提心吊胆。”
叫周晚襄来能干什么呢,她们已知结果却不知道过程。可那又怎样,她尹郁欢又怎会轻易受人胁迫。
“别急。他再不济也是个王爷,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他于我而言还有助益。但他也别忘了,他现在的地位是娶我换来的,如果有一天我不需要他了,我会亲手毁了他的一切。”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湖中一方游船正漫无边际地顺流前行。岸边的杨柳半身淹没在水中,低垂的枝条扫过碧绿的湖面,带起片片涟漪。
船头,尹郁欢正同周晚襄赏看着岸上风景。两道清瘦的身影比肩而立,那是张扬肆意与恬静内敛的完美交融,前者的恣睢之性不加遮掩,裹挟在后者的寡淡凉薄下却从未冒进。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尹郁欢回头看向船舱内正与萧烛年交谈的李知洲。
“他的威胁也不过如此,我从没给人留下罪证,就算是李知洲也抓不了我。”周晚襄的声音不冷不淡,却带以十足的底气让人信服。
“他不是想抓你,是想用你的安危强制我安分守己。”
尹郁欢的本意自是不想周晚襄与李知洲走得太近,猫鼠同檐虽然凶险,但既然不得已落到此地,她也不会急于让人后退,否则就会被警惕的黑猫发现端倪。
“那他的算盘恐怕是打错了。难道浮生门会如此不堪一击。”周晚襄的眸中好像总蒙着一层浅薄的云雾,配着她衣服上若有似无的白莲印花,仿佛与这凡俗的尘世格格不入。
“不堪一击也不丢人,姑且让他将错就错吧。”尹郁欢静静望着湖面杨柳的倒影。她看似无所用心的一语,却透着杀伐决断的狠戾。
“左右逃不开,我进去看看。”周晚襄转身入了船舱。尹郁欢也没再拦她,毕竟主动与被迫,她从不选择后者。
眼见舱内来人,萧烛年“识趣”地选择离开,“本王到外面走走,知洲莫要拘谨,全当挚友游乐便好。”
“王爷客气。”李知洲起身致谢。目光顺着他的离去的方向,余光扫到了他身侧的女子。
周晚襄在即将与萧烛年擦身时方欠身行礼,她动作恰到好处,面上倒没见多少恭敬。
她径直走到李知洲对面坐下。二人视线交汇,屋内出奇的安静。
船舱的侧面开着两格四方的小窗,窗外,耀眼的烈阳映照在微澜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斑驳陆离。
李知洲向来不擅长与女子相处,但他也没有因为不自在而选择离开,他毅然迎着女子打量的视线,张口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当然见过,上次贾员外的命案,我们打过照面。” 周晚襄举止从容,清冷中犹带傲气。
李知洲此刻却异常严肃,“我是说,在这之前,我们是否有过交际。”
用来煮茶的山泉水还烧在茶炉上,沸腾的水泡此刻正一下下地顶着陶土盖子,传出细碎的声响。
“邢督真会说笑,我一个小小的药庄老板,怎么会认识朝廷命官,若谁与你扯上关系,怕是离通察院的牢房也不远了。”
她的调侃之言让李知洲略微拧了下眉,他自认先前的问话确有冒犯之意,“姑娘别误会,我只是见你有些面熟,许是遇人太杂,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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