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中。
尹郁欢正随意把玩着太后刚刚赏赐的金钗,她见萧烛年沉默不语,低眉沉思的模样,显然是跟皇上同他商议的事情有关,“你父皇同你说了什么?”
萧烛年也没想瞒着她,“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为了太后的寿辰,想让我出些主意罢了。”
尹郁欢偏头思索了一阵儿,“离太后寿辰还有几个月吧,现在准备未免太早了。”
萧烛年看向她手中的金钗及其身旁大堆的锦盒,“你与太后似乎早就相熟,怎么认识的?”
婚礼那天,太后便遣人送来了不菲的贺礼,而萧烛年自小跟太后也没什么感情,她这么大的手笔显然是冲着尹郁欢去的。
“不过是一次宫外宴会,碰巧遇到了发病的太后,我父亲就是太医院署令,我正好懂些医理,临时缓解了她的病症,算是帮她捡回一条命。自此之后,她便常召我入宫,陪她说话聊天,下棋饮茶,总之见面的次数还挺多的。”
她言语自然,故事流畅,可萧烛年却以为她口中的碰巧总带着些蓄谋已久的味道。
“原来是救命之恩啊~”他没对此事紧抓不放,而是转移了话头,“太后对二哥这个孙儿可是宠爱非常,你时常出入她宫中,与昌王应该也是旧识了吧。”
尹郁欢笑意盈盈,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殿下的耳朵伸得可真是长,我说你怎么平白无故向我打听太后,原来是吃醋了啊。”
萧烛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摸棱两可地反问道,“我们刚分开一会儿,你就找上了萧明琰,让我怎能不多想?”
尹郁欢也不甘示弱,她顺着他的话头抱怨着,“那宁王可听说我今日也遇到了西部公主,我也不太高兴呢。”
她会不高兴?上来就给人家来了个下马威,三言两语就把人气得半死,最后得意洋洋地功成身退,她是怎么做到大言不惭地说出不高兴三个字的?
萧烛年只能默默叹服,毕竟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左右是个侧妃,她又能耐你何?”
尹郁欢摇了摇头,认真点评道,“她言语逼人,可丝毫没有给人做妾的觉悟。”
萧烛年看她满脸苦相,差点就以为今天吃瘪的人是她。他又在心里给她鼓了鼓掌,而后意味深长道,“那就要辛苦王妃好好调教才是了。”
入夜。云层渐渐遮盖月光,只听得一片像是蝉鸣的晚风徐徐吹来。
月色中,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宁王府主卧的房门。
“小姐,我已打发院中服侍的人回房休息,东面正值守卫轮岗,时机刚好。”
“知道了。你照旧在房中守着,王府不比尹府,要格外留心。”
“是!”
只见尹郁欢推门而出,唯留清水一人驻守房内。
避开守卫,翻越围墙,穿梭于无人的街巷。
确认四周无人后,尹郁欢在一处简陋的瓦房前停下脚步。面对那道砖红色布满灰网的木门,她后退两步,越上墙头,跳入院中。
这是如梦药庄的后院,早年还会用来存放药草,后面因为采光的原因便慢慢废弃了。
院中杂草丛生,狼藉一片,散落在地的杂物器具更是破旧不堪,俨然是一副良久无人问津的样子。
尹郁欢径直走向院中那口不起眼的水井,她没有掀开卡在其中的木板,而是顺着开口较大的那一侧小心地跳了进去。
井中是数条弯曲的小路,向着延伸处看去,皆是无尽的黑暗。
尹郁欢走进正前方的洞口,却在前进两步后停住动作,她紧贴墙壁,侧耳倾听,再次确保无人尾随后方才转过身,朝着完全相反的洞口而去。
其间错综复杂的支路并没有让尹郁欢有丝毫犹豫,她快速地转了几个弯,最终在前方见到一点星光。
周晚襄提着煤油灯上前两步,“还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我差点要出去找你。”
“我能遇到什么事,不过是宁王府的守卫太过严苛,浪费了些时间罢了。”尹郁欢边走边无所谓的拜拜手, “不是我说,你有时候真是太……”
“杞人忧天了。”周晚襄顺畅地接道。
“知道就好。”尹郁欢无奈撇嘴。“人到齐了?”
“就等你了。”
两人借着煤油灯的光亮拐进一处墙垛,扣转一块不起眼的砖石,一道石门应声而开。宽敞明亮的房间,光怪陆离的装潢,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屋内长桌前,围坐的六人正热火朝天地争论着什么,丝毫没注意旁边的动静。
一个面相粗犷的男子更是已经单脚踏在桌上,下一秒便是登上高台的架势。不料他一个转身,看到门前两人,脚步还没站实,便后仰着摔在椅子上。
他急忙调整坐姿,挺直腰杆,“门主来了,都别说话了。”
他煞有介事地训斥着众人,仿佛刚才欲要登高的人不是他。其他人听到门主二字,也慌忙摆正位置。屋内顿时一片安静。
“就你长眼睛了是吧,装得挺像啊林日阳。”尹郁欢抬步上前,斜睨了那粗犷男子一眼。
林日阳,代号“寒”,浮生门中排行老八。
林日阳摸不清她言语中的情绪,只得憨憨地挠挠头,“门主,过奖。”
尹郁欢歪头,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我怎么就招来你这么一个蠢货。”
她皱眉回头,寻找着那个罪魁祸首。周晚襄及时地迎上了她投来的目光。
“都怪你。”只听她干脆地落下一句,周晚襄动了动眼睛,立马警告性地瞪了林日阳一眼。
方知自己说错话的粗犷大汉委屈巴巴地低下头,不再多言。
屋内重归安定。
尹郁欢拉过身前的椅子坐下,“阿襄姐,先说一下之前调查的结果。”
闻言,周晚襄拿出一张画有特殊纹饰的纸张,推给尹郁欢,“上次你让我调查的有关贾员外的腰带样式,出处果然源于宫中,是宫内老一辈宦官所用之物,不过现今宫内服饰早已改过几代,这种样式的腰带,属实罕见。”
“啥意思,那贾员外是个老太监?”林日阳半张着嘴,一脸求知的模样。
“果然还是不聪明的老样子!”说话的是一个略显稚气的男孩子,左脸颊有一大块灰黑色的胎记。他眨着双灵动的大眼睛,调侃过后还不忘对林日阳吐了吐舌头。
“墨成荣你装什么嫩,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吧。”林日阳不服道。
墨成荣,代号“墨”,浮生门中排行老四。
“你们不要吵。”这是一句无声的劝解。一个十分乖巧的女孩子用双手努力地比划着什么,她手腕上三枚铜板连成的手绳在半空都晃出了残影,可惜她的手语在这群人中显然没有丝毫分量。
“缈缈,别管他们,要是把咱们门主惹生气了,有他们好受。”这轻佻悠长的语调出自一位身着薄纱,仿若无骨的女人口中。她好像根本感受不到周遭喧闹,只是斜依在桌上,浓艳的妆容尽显她的风流妩媚。
听见木云舒的话,苗缈对着她点点头,而后又怯懦地把脸埋了下去。
苗缈,代号“缈”,浮生门中排行老六。
木云舒,代号“云“,浮生门中排行老五。
“好了成荣,每次都是你胡闹。那腰带虽是宦官之物,但是宫外也不乏崇尚宫廷之人,宫内之物有时会被敛财之人转卖到宫外,一些不明所以的崇尚者便会收接这些看似华贵的物品,那贾员外的腰带也许就是这么来的吧。”宁为生坐在一把轮椅之上,身姿却格外挺拔。
宁为生,代号“水”,浮生门中排行老三。
“说了一通无用之言,还给是宁兄三言两句便停了争论。”罗微意扬手甩袖,手中折扇轻摇。言语中似在夸赞宁为生,实则心思根本就不在这桌案之上。
罗微意,代号“舟”,浮生门中排行老七。
另,郁清水,代号“湜”,浮生门中排行老二。
周晚襄,代号“风”,位列浮生门杀手之首。
风湜水墨云缈舟寒,并称浮生门八大杀手!
“吵死了,这里不是鸟舍,整天就知道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信不信我把你们舌头都割下来,再喂你们自己吃下去!”
尹郁欢话落,屋内一时间静到落针可闻。
“人多就是嘴碎,找八个苗缈都你们强!”
要论才智武功,苗缈都算不上最强的,但人就胜在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啊。
苗缈忽然就直起了身子,原来有一天身体的缺陷也会成为优点的!
尹郁欢抓起面前那张画有图案的纸,“既然是宫里的东西,方向肯定没错。要说老一辈的物件,那太监如果能活到现在,年岁一定不小了,死了也说不定,现今众皇子身边应该是没有符合年纪的老太监了,只能从死了的下手,还有嫔妃身边上了年纪的太监,活的死的都要好好查一查。”
周晚襄道,“能进出皇宫的只有你和清水两个人,宫内勾心斗角乱得很,你们行事一定要小心,若被人发现端倪,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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