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青天尊藏了十二部书,藏书的地方叫“洞”,这十二部书分三个系列,分别称为真、玄、神。
“洞”中所藏道书共分为四个类目,即灵符、道术、玉诀、戒律。其中唯有修道术者可佩剑。
修道者分等级进阶,初学道者称“鬼卒”,一级进阶后的道徒称“祭酒”,二级进阶后才可真正言传道士,即中层道士称“大祭酒”,三级进阶俗称“渡劫”,成者羽化飞升,称之“天师”,败者道行尽毁,沦为废柴。
这便是“不成功便成仁”的道理。
不过,如果修行到一定境界,心境使然,也可以选择云游四海或者自立门户,这便属于个人决定了,是非好坏当受则受。
沈云者,原三青观道徒,潜心修行20载,堪登中层道士,道心使然,他没有选择留观继续修行,而是选择出观云游,自由自在。
此人天资一般,不甚努力,观内居同级道徒吊车尾,不过好在他放任自流,倒也洒脱快乐。
但坏就坏在,沈云的师父,号“道庹”,所修道术名唤“灵术”,属玄术的一种,藏录在“玄洞”。若修道者能坚守正心,必有大成。但道庹此人,急功近利,刚愎自用,道心不正,终堕鬼道,成为鬼修。
而修鬼道者,非血与命不能成。其进阶重在铸剑,道术士重兵器,剑者,功成之基。相对的,鬼修铸剑,需以命祭。至于几条命,取决于鬼修所要达到的境界。
道庹之师,唤“佛古”,三青观唯一一位天师。道庹入鬼道,佛古便将他逐出了三青观,断其三脉,毁其道行,弃至乱葬岗。
佛古心慈,留其一命,殊不知这一时的心软却招致三青观覆灭的灾祸。
道庹一生的成就被佛古所毁,心生怨恨,在怨气横生的乱葬岗,这种崩溃式心境无疑给了他可乘之机。
所以他开始凝练鬼气,修得大成。
一年后,道庹只身来到三青观,大开杀戒。修鬼道之诡谲之处就在于,死亡本就是他们的金手指。死得越多力量就越强。
三青观内道徒几乎被道庹斩杀殆尽,血水被源源不断的鬼气吸收、凝练,转化为一把通体血红的利剑。也就是这把被沈云命名为“玄玑”的杀戮之剑。
至于他如何到达沈云之手,又是如何被沈木继承的,就另当别话了。
道庹持剑在手,修为大增,比肩佛古。三青观的灾劫,佛古自是深知其不可避免,道庹既是他的徒弟,他就有责任将他引向正途,再不济,也要将他的邪念彻底磨灭。
这场师徒之战持续了三日,佛古断一臂,奄奄一息,道庹斩半身,弥留之际。
虽然两败俱伤,佛古占了上风,但他终究还是以了结道庹性命,师徒反目的结局结束了这场闹剧。
道庹死了,可那把剑却被注入了邪念,由此生成剑灵。
剑灵不甘就此作罢,杀了太多人,沾了太多血,改邪归正总是不会那么顺利。所以它盯上了命悬一线的佛古。
虽然佛古拥有天师的道力,可现在的他与剑灵再战怕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沈云及时回观,两人联手才勉强压制住剑灵,沈云元气大伤,佛古则最终耗尽心力,魂归天域。
压制剑灵只是权宜之计,更待挣脱之际,害人害己。要想为己所用,只能将其净化。
不过神域书中曾有过记载,有一种献祭之术,可拔除邪祟,达到净化的目的。根据需净化之物的等级分为“术祭”与“血祭”。
所谓“术祭”,即剥夺你修行的道根,挑筋,废术。
而“血祭”,则分挖眼,掏肝,甚至丧命。
沈云知晓其中险恶,此剑灵由怨气所化,大凶之物,斩众首,杀天师,非“血祭”不可净其浊,甚者,仍会留有祸根。
不过当务之急,恶灵多存一刻其力便会增强一分,不及所思如何,沈云带着剑灵来到洞内。
准备好朱砂,红土,铜钱,黄水。将邪剑置之正中,沈云遂抬手挖去双眼,眼球弃置红土中,血液滴入黄水,铜钱沾满朱砂,剑灵寻味插入红土,此时施术,血水凝聚形成血沁,朱砂铜钱形成灵符,将剑灵束之剑内,谓之“炼灵”。
沈云成功净化邪灵,将此剑命名“玄玑”。
三青观的历史就此了结,唯一的幸存者也成了瞎子,说不上凄惨,但也实在令人唏嘘。
但这不算好的日子变好不易,却能过得更糟。沈云还是低估了剑灵的影响力。
玄玑本就是因怨念诞生,灵者有三忌,杀生,屠戮,不归。剑灵之所以会变强,是因为他不仅受铸剑者影响,更多的是受持剑者本念影响。这种反噬效果会在最大程度上还原给持剑者,即改变其心性,使之堕入魔道。
沈云在玄玑面前,自是毫无招架之力。不知不觉间,人就走了样。
道观没了,一切恩怨也都化为一地尸体,风一吹,草就埋了头。
于是,一人一剑就踏上了云游的道路。不过遇见沈木,倒是沈云的意外收获。
沈云站在青山累尸上,把沈木拉了上来,踩在血肉模糊的头颅上。
“这里是三青观的废墟,用白骨铸成了塔。我们脚下的这些东西,就是沾满血的世道。”
“想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叫沈木吗?”
沈木盯着他看了一会,摇摇头。
沈云咧嘴一笑,“因为种子种在淤泥里才能长成大树,你长得好就会被砍掉,头掉了变成木头,被粗劣地插进土里,再生根,长成大树。”
“可要是你长得不好,”沈云不笑了,脸色陡然阴沉下来,“那些无知的匹夫莽子就会拿起锄头把你砍掉剁成柴火,一条一条扔进火炉里,烧成灰。”
“烧成灰,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说着,沈云一手掐过沈木的胳膊,把他提在身前。
“小子,看见底下那座庙了吗?”
顺着沈云的视线,沈木看向山脚的那座破庙。
一个歪歪扭扭的小破屋,隐约看得见里面供了座佛像。
“天师在的时候,那座佛像是白色的,名唤‘福缘佛’,诚心祈福百试百灵。你看它如今是什么颜色?”
沈木盯着破庙里的佛像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道:“红色。”
“哈哈哈哈……”沈云突然大笑起来,“那都是三青观道士的血染红的哈哈哈哈……”
“现在那座佛像早就被堕化了,它每天都要吃很多人很多人才能安心坐在那儿。”
沈木死死盯着佛像,瞳孔骤缩。
“它……动了!”
沈云闻言也不慌,却是有些兴奋。
“原来是我们吵到它了。”
“小子,记住了,众生百相,痛苦才是常态。”
说罢,佛头直奔两人眼前。
沈云反手把沈木扔在尸骨上,从后背抽出玄玑砍向佛头。
受鬼望不遂,无故苦常臨,饿渴及冷热,困怖苦恒侵。不信有后世,因缘有殃福。众神皆苦,是为身苦。
密密麻麻的经文形成一条条长舌,从佛头口中吐出,袭向沈云。
沈木藏在尸体之间,瞪大了双眼。
那颗佛头的眼睛里,伸出一双手。它明明在笑,却笑得那么不真诚,反而叫人毛骨悚然。
噗呲。
玄玑贯穿手掌插进佛头的眼睛里,浓血顺着脸颊流出来,龟裂的面目狰狞可憎。
佛头发出爆鸣声,声浪逼的沈云连连后撤。血光冲天。佛口中接连吐出断肢、内脏、头颅,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
沈云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上前拔出玄玑。
玄玑剑身沾满鲜血,微微散发出红光。
“胃口小了。”
沈云感慨一句,欺身持剑上前砍向佛头。
不过奇怪,他在玄玑碰到佛头之前就停住了。
“这是……佛古!”
沈云眼珠暴突,不可置信地盯着佛头口中掉出的头颅——面目全非,唯有额上一枚金色的佛印还散发着微弱的光。
那是登神后天道所赐,永远不可磨灭的佛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云抬手拍在自己脑门上,“你竟然吃了佛古……哈哈哈哈哈哈哈!”
佛头状似痛苦地扭曲起来,眼眶里的血手伸得更长,嘴里不断吐出血水,声浪震耳。
手中的玄玑突然一阵嗡鸣,沈云咧嘴一笑,身形如电,几个纵跃飞到佛头头顶上方,手握玄玑,剑身朝下,猛地刺向佛头天灵盖。
怎料血手突转,急扑向沈木,抓起他就送至玄玑剑下。
沈云瞳孔骤缩,动作太快,停下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秒,玄玑挥着带血的利刃,穿透了沈木的身体。
沈木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盘旋在脑海里的只有沈云那句话。
“众生百相,痛苦才是常态。”
“痛苦……”
痛苦,痛苦,痛苦!好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木蜷缩在病床上,双手死死抓着脑袋,耳朵、眼睛、鼻子里不断流出浓血。
“痛苦,才是常态。”
“不……啊啊啊啊啊啊!!”
江卫澜眼皮一跳,扔下手头的病历飞速跑到三楼尽头,猛地推开324的铁玻璃门。
不等他看清病房里的人,脖子就被沈木死掐住狠狠抵在墙角。手掌附上墙壁,竟是糊了一手黏黏糊糊的异物。
手上的力气很大,江卫澜只好闭上眼仰起头。
“你……放松,冷静……”
江卫澜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抬手抓住对方手腕。
“痛苦……”
“什么?”
江卫澜艰难地动了动头部,睁开眼向下瞥,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沈木七窍流血不止,眼瞳发白,手上长满黑斑,嘴里似乎正长出什么东西,扭曲着向外伸展。
“不好!”
江卫澜暗叫不妙,忙抬起另一只手捂住沈木的嘴,反客为主将他按在墙上。
“沈木!回来!”
江卫澜直视进沈木的眼睛,冲着他吼道。
“不要被它影响!给我醒过来!”
手里挣扎的动作渐缓,沈木茫然瞪着眼睛盯着江卫澜。
“痛……苦……”
江卫澜一愣,眸色渐深。
“你是沈云。”
沈木的动作一顿,情绪骤变,嘴角慢慢挑起,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个好徒弟。”
“怎么,你还在妄想起死回生吗!”
沈木瞪着他,“怎么不能!只要这个小子能跟我融合在一起,我就能活!”
江卫澜冷笑,“死老头子,你做梦!”
说罢,江卫澜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黑色药丸,掰开沈木的嘴硬塞了进去。
“赏你个黑土球球吃,回你的地下去吧!”
“你!这是什么东西!”
江卫澜挑眉笑笑,“佛古的脑花。”
“什……”
话还没说完,病房里的一切便都恢复了正常。沈木变回原本的模样,脱力倒在江卫澜怀里。
江卫澜呼出一口浊气,叹道:“你怎么谁都要招惹一番。”
接着,趁沈木没醒,江卫澜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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