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刚收到一个重大消息，正在放大手机上的照片细看。
但陈初宴对于见到楚萱的震惊和激动显而易见，接连不断的消息出现在陆淮的屏幕顶端，陆淮移了下手指，点开他发来的信息。
这一下，他放大看的，变成了楚萱的脸。
是仰拍的死亡角度，与他所见过的角度截然不同，她表情生动，眉眼含笑，显然与在他面前展现的情绪也大相径庭，多了不少灵动和娇憨。
陆淮问陈初宴：“你哪来的照片？”
陈初宴回得极快：“来自我的初恋。”
几乎能透过屏幕看见陈初宴那张洋洋得意的脸，陆淮故意问：“谁？”
“艹！”陈初宴没给他好脸色：“你不知道是谁？”
“什么时候的事？”
陆淮问出这句话时，江城的另一端，楚萱也朝邱斓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邱斓找了个地方坐下，将后背压到陈初远怀里，抬头朝陈初远挑了挑眉，陈初远简直不当楚萱是外人，垂脸就朝邱斓吻了上去。
“滚开。”邱斓唔一声抬手推开他，唇光潋滟地回楚萱：“上周末。”
楚萱屏住了一口呼吸：一周而已，二人竟然就谈婚论嫁了。
“那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她问。
邱斓脸僵一下，说道：“再商量商量。”
楚萱霎时就懂了。
这“商量”，应该不是二人之间商量结婚日子，而是得同长辈商量，说服他们同意这门婚事。当年要不是邱斓的父母干预，他俩爱得死去活来的，也不会闹到分手。
这事聊到这就不适合继续聊下去，楚萱识趣地换了话题。
她问他们还准备去哪里玩，邱斓媚眼如丝，说要去华清池泡成杨贵妃，又朝楚萱挤眉弄眼，说等着楚萱穿比基尼。
二人又开了些玩笑，邱斓说到了她直播的时间，视频才结束。
没想到兜兜转转，邱斓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地。楚萱盯着邱斓刚换的情侣合照头像想，怪不得她的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个个的时间还都谈得短，原来是因为她对那个人贼心不死，或者说，是初心不改。
揣摩着邱斓的事入睡，第二天，楚萱错过了闹钟，差一点迟到，只能忍痛打车上班。
临近恒安大厦的十字路口堵得厉害，楚萱提前了一段路下车，刚上路沿，就碰到出地铁口的沈业鹏，他招呼她：“萱萱，你怎么从那边来？”
楚萱闻声扭头，看他今天穿着衬衫西裤，虽然没系领带，但衬衫扣到了最顶一个扣子，一股斯文和正经。
楚萱回他：“起晚了，打车来的。你们培训完了？”
“是啊。”沈业鹏看她还提着早餐，又说：“请你喝杯咖啡？”
以前共在一个部门那么久也没被他请喝过什么，这会他竟然请客了。
沈业鹏是国际部和她年纪最接近的人，二人的共同话题也比其他人多，常在私下聊天，比如在怼焦成瑜这样的事上也有默契，要说她在国际部交到什么朋友的话，沈业鹏勉勉强强算得上半个。
为什么算不上一个，那是因为两人都是单身男女。
楚萱心里的界限分明，没有到把有点默契的男人就当朋友处的地步。沈业鹏性格也谨小慎微，常被焦成瑜当着面调侃，常对她特别，是有什么目的，他也只是随口一句关心同事。
如今她也调部门了，没有合适的契机和话题，两人几乎不再聊天，楚萱想，这半个友谊怕也走到尽头了。
人生来来往往总是正常。
楚萱一笑：“我这是粥，怎么配你的咖啡？”她来了例假，更不能喝咖啡了。
沈业鹏说：“那等会一起吃午饭？”
在国际部时他们这群人就总爱一起吃，楚萱早习惯了，但想到最近时而一起出没的关穆，便说了句：“那我到时候再带个人一起。”
沈业鹏的脸僵了下：“好。”
两人一起往公司走，沈业鹏说最近在看一些楼盘，楚萱恭喜他：“沈总可以哦，都赚到买房的钱了。”谁都知道江城房价高，多少人因为买不起房，有了孩子后回了老家。
沈业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点腼腆：“家里支援了一些。”
楚萱记得他父母是县城教师，比起江城的房价而言，那收入应该是杯水车薪，沈业鹏这话多少是谦词，她朝他笑笑：“真好。”
沈业鹏也对她笑了下：“你呢？准备买房了吗？”
楚萱：“买房干嘛？我租房就行了。”
这事对于沈业鹏是大事，他很怕楚萱走错人生要道般，很是那么一回事地发表自己的看法：“你这样想不对。你有租房的钱，不如拿去还贷款啊，还了贷，等以后房子还是自己的。但要是一直租房，付出去的房租就都是打水漂了。”
租房可以退，可以换地方，买房就得为此负债，为此安定下来，像在哪里种棵树一样，轻易不能挪窝。
楚萱觉得她不是棵树，她更像浮萍，一不确定往后在哪飘，二也不确定自己能熬着浮多久，有的去考虑长远的往后，她只想活在当下，只想把现在的自己顾好。
可她对他人不会讲这些，只捡起现实问题说：“你说得有道理，可我工资都拿来租房了，没存什么钱付首付呢。”
换了岗位意味着没有销售提成，她的收入应该是不增反减，沈业鹏没忍住问她：“想过换工作吗？”
当然想过。
首先她关注过市场，同行业的几个优秀企业，总部都不在江城，他们在江城要么没有分支，要么就是一个办公室。
而她还是想留江城，这里距离苏城不远不近。
这样的话只能换行业，隔行如隔山，她适应了CG，人又高度敏感，都是从头开始，换到新环境还不如留在熟悉的环境里。
其次，当下的市场行情不好，即使换了公司，收入也不一定就比现在岗位高。
此外，她心中隐隐有股较着的劲，她知道顾航是想逼她走，但做错事的人明明不是她，凭什么她就得夹着尾巴逃？
这些话，楚萱觉得自己用不着给别人说，所以只回沈业鹏：“暂时没想换，市场部做着也挺好的。”
她留在市场部也好，至少人还在CG，沈业鹏嗯一声：“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你随时开口。”
楚萱笑着反驳：“我现在才是后勤保障好不好？你一个外勤，是要你支持我，还是要我支持你？”
沈业鹏反应过来，也笑：“那我以后仰仗楚总多多支持了。”
说到支持这事，楚萱想到产品会议上王经理的话。
虽然她跟陆淮说过对这个产品线的想法，但毕竟这是国际部的需求，如果要推进产品部保留系列产品，最好是国际部也要正式去沟通。
这么想着，楚萱开口：“鹏鹏……”
可她的话被忽然打断，沈业鹏高声招呼：“陆总早！”
楚萱一惊，抬眸就见陆淮站在电梯门口，迎着陆淮被沈业鹏喊过来的视线，她只得也跟着主动问好：“陆总早。”
“早。”陆淮一手抄兜，瞟她和一起出现的沈业鹏一眼，像随口问：“你俩住在一个方位？”
领导似乎在问他俩为怎么一起出现，沈业鹏先开口解释：“不是的陆总，我们在地铁口遇见的。”
陆淮点了点头，再问：“你们部门培训结束了？顾总也回来了？”
副总这样随和与健谈，沈业鹏连忙答得一本正经：“是的，我们培训结束了，顾总也回来了。”
陆淮看向楚萱：“你们部门什么时候培训？”
楚萱看着他，觉得他在明知故问，他们又不是业务部门，哪需要去培训，她淡淡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两人对视，陆淮看到她没有血色的脸，没再与她再交谈下去了。
这一天，楚萱到底没约上关穆和沈业鹏他们去吃饭，她在部门里听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竞争对手推出了一个与“东方”系列十分相似的新品！好巧不巧，正在公司酝酿开新品会的时间。
“他们的新品发布会是昨天开的，据说是全国的一级二级经销商都有参加，宣传广告已经在几大卫视投放了，还是在黄金时段。”徐加亮在会议上一脸严肃地说，将EA的广告放给大家看。
楚萱看着视频里与东方的设计底色、瓶身形状极为相似的产品，本就不好的脸色越来越差。
竞争对手能够捷足先登，灵感一定是来源于那本替换了西束介绍的宣传册，这不只是明目张胆地抄袭，还有一种将CG的脸踩在脚底下摩擦的意思。
而那本宣传册，按本来的路径，应该是修正西束产品，但是是她提出了用新品换旧的信息，找了陆淮，拿到了他作的图……
王悠的当众讽刺也证实了她的想法：“天呐，他们怎么跟我们的新品像成这样啊？我们宣传得那么早干嘛呢，要不是提前给了图，他们也不会有这个产品吧？”
江怀试图让王悠闭嘴：“少说两句，是EA不讲武德。”
王悠哼笑一声：“哦，要不是我们半壶水响叮当，产品都没个影子就乱宣传，EA会有这个产品出来？这下好了，这个产品我们也不能出了，一出就成抄袭狗。”
楚萱听到姜姗浅浅叹息了一声，之后大家就再没说话了。
众人心照不宣的沉默让楚萱心中更加愧疚，等散了会，她给陆淮发了条信息：“你之前那个新品设计图，有没有申请专利？”这涉及到对方有没有对他们侵权的法律问题。
这是她当下最心怀侥幸的一件事了，可她等了一整天，等到了晚上，陆淮才回她：“你不用管。”
是她引出的事端她怎么能视而不见？楚萱又说：“那时候是我说服了姜经理，她才答应拿图来宣传的，如果追消息泄露的责，应该是我来承担。”
但陆淮没回应这事，只在半夜时才说了句：“早点休息。”
楚萱没法早休息，也没法好好休息。
对手出新品的重大消息一下在公司全面炸开，接连几天，各部门之间会议不断，姜姗作为宣传册的直接负责人，被不间断地叫到高层办公室。
楚萱看着她越来越高挺的肚子、越来越疲惫的面容，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心中滋味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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