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在军医处一直忙到了傍晚,晒收的都是这附近山中随处可见,最普通的清热解毒的中草药,好一些的药需入深山,然而深山中多有瘴气,况且灵药都是集天地之精华,长处多偏僻诡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冒着危险去深山一趟,未必能采那些极好的草药,而且还会有感染瘴毒的风险,所以很多时候还是得去清水镇采办,整不好还会暴露身份,否则也不会连老木那样的人,也会知道这山中有辰荣义军了。
这其实并不是该她忧虑的地方,毕竟在军营里,天塌下来有相柳顶着,她目前该忧虑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她刚才收簸箕筐的时候,筐上凸起的尖锐竹篾条,将她的下襟划了一条口子。
小夭看着衣服上的破口,很是气馁,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她这一身破破烂烂的,在这军容整齐的辰荣义军,算是吸人眼球的最“靓”的仔了。
回清水镇拿衣服?看看前两天出了多大的幺蛾子!她可没脸再跟相柳提。
唉,正当她幽幽叹息,想着进去找军医借点针线自己缝缝得了,正待她转身刚撩开帐幔,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扑棱棱熟悉的挥动翅膀的声音。
小夭好奇的抬头,果然看到相柳盘腿端坐在毛球的背上,居高临下的瞟着她,简洁的语气里,带着身居高位者的毋庸置疑:“上来。”
她正准备问点什么,只见毛球一个俯冲抓住她的后脖领子,噌的一下飞了起来,将她像甩小鸡崽子一样往背上一甩,小夭只觉得在天旋地转中挣扎了数秒,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精准无误的坐在了相柳的旁边。
小夭心有余悸的喘了两口气,赶紧去摸自己的后领子,发觉被毛球扯的出现了细微的裂口,一时情急,不满的冲毛球喊道:“你下回能不能温柔一点?我还有几件衣服让你这么拉扯!”
毛球得意鸣叫了一声,相柳的声音此时响起:“所以,这会儿才带你去清水镇回春堂拿衣服。”
小夭先是诧异,随即又笑了出来:“多谢大人体贴,小的感激不尽。”
相柳冷哼一声,道:“我只是看你这破衣烂衫的,走出去若被其他人看到,还以为我辰荣义军,都是丐帮中人呢。”
小夭知道相柳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抿了抿唇压了压嘴角上扬的笑,心道——看来上午的瑞士糖起作用了,果然吃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连带都变得柔软体贴了呢!
“你那包糖球,哪买的。”相柳突然问道。
小夭心知肚明,道:“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大人吃的开心……我是说,毛球吃的开心吗?”
相柳眼睛直视前方,淡淡道:“嗯,它吃的很开心。”
此时毛球又发出啊啊啊的鸣叫声,小夭听着这声,感觉它也不开心,还颇有点委屈的意味。
相柳拍了拍毛球的背,毛球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小夭心中偷笑,嘴上却一本正经的说:“那我下回多做一些,麻烦大人闲了就喂给它吃,这样它就能忘掉之前和我的那些不愉快了。”
相柳收回安抚毛球的手,也不看她,仍旧目视前方,道:“你若早这么机灵,也不至于被它捉弄这么久。”
小夭听了,还能说什么,既然是顺坡下驴了:“对,大人所言极是。”
相柳唇角微勾,口内仿佛还有丝丝缕缕的水果甜香,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贪嘴的人,可今日见她喂毛球,偏生就鬼使神差的从毛球嘴里抢走了,尝了尝,结果越发的停不下来,直到天色擦黑吃的一颗不剩,这才作罢。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在角斗场被义父救了之后,义父也给他买过糖球,只是他那个时候防备心太重,觉得义父是有阴谋才会救他,他伤了义父还抢了糖球,跑的远远的,突然觉得天下之大,竟无他安身之所。
他当时一个小小的孩子,在大雪天里,缩在别人的屋檐下,怀中紧紧护着被冻的梆硬的糖球,饥寒交迫中,他才试着打开纸袋,吃了一颗糖球。
甜滋滋的味道,慢慢的在他嘴里融化开,他突然感觉身上被人殴打的伤口,并不那么痛了,那一瞬间,他就哭了——多年后,当他买的起任何东西的时候,也曾经买过与儿时一模一样的糖球,可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初的味道,其实那也就是普普通通的麦芽糖,可那次的糖,却这么离奇的,注定成为他一生的软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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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相柳小夭他们飞回清水镇的时候,玱玹此刻正站在俞府的大门外,他在这里已经从清晨,站到了黑夜。
他的眼神是坚定的,他的脊背是挺拔的,一天下来打他身边经过的人总会好奇的打量他,他一天下来都被这些目光紧紧的缠绕着,然而他并不在乎。
吱呀,俞府的大门启开了一条缝,玱玹眸色一亮,当看到是婢女静夜的时候,眼中光彩又一瞬间的暗淡,但仅仅是一个恍惚间,他又目光灼灼的盯着静夜问道:
“静夜姑娘,你家公子身体好些了吗?现在可以见我了吧!”
静夜无奈的看着他,算是彻底服了这个人:“轩老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个问题你从早晨问到了现在,我家公子若想见你……若我家公子身体大好了,又怎么可能不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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