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听完冥夜的叙述,桑酒也有些唏嘘。恩公如今生死未明,但饶是桑酒知道未见其人不可全信,也很难相信恩公能安然无恙。
他不见了,却留下了这颗珍珠,救了冥夜一命……
“既然这珍珠是你的,如今冥夜便将此物奉还。”冥夜伤感了一会,便欲将那珍珠取下来。
“不必了。”桑酒拒绝:“那颗珍珠,早在当年便是他的东西了,我当日救你,一是敬佩你为护苍生与魔神战斗,二是为了还这段恩情。我为救你仙髓碎裂,你娶了我,将我带至神域,让我可以疗伤修炼,互相之间,已还了因果,那珍珠对我而言并无作用了。”
冥夜点头应下,桑酒继续道:“那么,冥夜战神,你既已说完你的约法三章,我也一一作了回答,那么现在该听听我的约法三章了。”
冥夜一愣,自从继任了战神之位,便甚少有人对他这般说话了。不过自己先前便是如此要求,那么别人对他有所要求自然也是应该的。
“姑娘请讲。”
“其一,你我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但在外人看来,你我乃是夫妻一体。我知上清神域自恃清高,觉得我们墨河不过区区水族聚居之地,但对我而言,天下间没有比那里更好的地方。只要我们还是夫妻,你对我父兄、对墨河就要保持应有的尊重。人情礼法、相关事务,不求你事事亲为,但求礼数周全,以全墨河体面。”
“其二,在上清神域,你是战神冥夜。但在下界,你便是墨河驸马,今后言行举止,切要注意,莫要为墨河带来不必要的争端。”
“其三,我知战神与我成婚心有不甘,但墨河还需倚仗战神求得平安。所以,希望战神可以答允,待我伤势恢复之后再提和离之事。战神请放心,昨日我已体会到了上清神域清气之充盈,修炼的速度比我之前在下界快了不知凡几。粗粗计算,若是我勤加修炼,百年左右便应当能修复仙髓。所以,便想与战神暂定百年之期,百年之后,若是战神另觅良人,而我的仙髓也已修复,届时你我二人一封和离书,好聚好散。若是还未恢复……和离之事仍然作数,但还请战神先不要声张,允我找个地方继续修炼,只要我恢复了,便会自行离去。战神也不必担心我会赖在这上清神域不走,我现在便可写下一封和离书交予战神保管,届时我若想食言,战神尽可拿出来昭告天下。不知战神意下如何?”
冥夜被桑酒一番言论说的哑口无言,她说的句句都在情理之中,却也都在他意料之外。尤其是第三条,逻辑之严谨,考虑之周全,甚至连如何取信与他,又如何解决问题的方法都一一列在他眼前,让他毫无辩驳之言。
“姑娘思虑周全,我还能说什么呢。”冥夜苦笑道:“不过姑娘也不必写什么和离书,我自是信得过你,这三条我没有异议。”
“如此甚好。”桑酒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微笑:“那么,冥夜战神,今后,便请多指教了。”
“姑娘叫我冥夜便好。”冥夜看着桑酒的微笑有些失神,毕竟刚刚她一身的锋芒毕露,差点让他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其实也只是个闺阁女子。
“好的冥夜,你也可以叫我桑酒。对了,我与你约法三章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对第三人透漏。”桑酒见冥夜点头应下,便撤了结界道:“我知你事务繁多,便不打扰你了。”说着便自顾离开了。
看着脚步轻快开心离去的桑酒,冥夜忽然有种其实是自己被嫌弃了的错觉。
红珠和绿萼见桑酒与冥夜谈了许久,却听不见二人谈话,绿萼猜测着:“你说神君和那位新夫人在说什么呢?看着那小蚌精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红珠道:“可是你看,神君似乎不是很开心啊,刚才有一瞬间,我好像在神君脸上看到了委屈。”
绿萼不敢置信:“怎么可能?这小蚌精,还能给神君委屈不成?”
红珠压低声音:“他们蚌族挟恩图报,敲咱们神君竹杠,连逼婚都做得出来,这有什么奇怪的。也不知道咱们神君是怎么了,竟真的忍了他们如此放纵。”
绿萼点头同意:“说起来,还不知道这小蚌精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桑酒。”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红珠和绿萼急忙回过身,只见她们口中的小蚌精正站在她们身后笑意吟吟的看着她们,从她自报家名的举动来看,显然是将二人之前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二人心虚,急忙行礼道:“桑……桑夫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我是绿萼,她是红珠。”绿萼答道。
“哦~二位姐姐,我其实是有事想请教。”桑酒看着两人:“你们可知道,这玉倾宫中哪里灵气最盛?”
红珠和绿萼面面相觑,绿萼想了想道:“上清神域清气浓郁,也催生了很多灵气,可以说到处都有灵气,但是这最盛之地么……咱们玉倾宫里来说,应该是天欢圣女所居住的碧菡殿了。”
“天欢圣女?”桑酒挑了挑眉:“这个天欢圣女又是何人?”
红珠回道:“天欢圣女,乃是前代战神天昊的独女,也是这玉倾宫从前的主人。神君跟从天昊战神征战多年,天昊战神于神君既有知遇之恩,又有同袍之义。天昊战神殒命之时,将圣女托付与神君,因此神君对她多有照拂……夫人千万不要多想。”
“不要多想?他们之间是需要我多想的关系?”桑酒听闻天欢时倒没什么想法,但是红珠的最后一句,似乎意有所指。
红珠自知失言,不知该说什么补救,便听得桑酒问道:“我想前去拜谒一下这位天欢圣女,但不知道那碧菡殿的位置,二位可否为我带路?”
绿萼急忙道:“桑夫人,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哦?这是为什么?”
红珠拉了拉绿萼一下,回道:“桑夫人,天欢圣女在前次战神出征之时,于远处观战,不想被魔头姒婴发现,将圣女重伤。一直到现在都在闭关,未曾醒来。”
观战把自己给观成重伤?桑酒眨了眨眼,这位圣女还真是喜欢战场啊,不亏是战神之女,可她为什么自己不上阵?哦,对了,她也上阵了……虽然可能是被迫的。
“姒婴又是谁?”
“她是魔神手下的魔头。”说起这个,红珠便没有什么顾虑:“魔神手下有三魔,一为女魃姒婴,二为魔修惊灭,三为魍之主谛冕。这三魔个个法力深厚,屡次随魔神出征,害了不少人呢。”
魔神手下还有三魔……桑酒托着下巴思考着,看起来就算是自己炼化了全部的灭魂钉,也不见得能近魔神的身啊……这条路,可比想像中的,要难走多了。
不过桑酒也不是会因为前路困难而暗自伤神的人,很快便提出了新的问题。
“昨日大婚,我看到外面有很多舞者,他们所跳之舞是我从未见过的,那是神域的舞蹈吗?”
“是的,他们是仙音阁的舞者,据说入道之前,便都喜爱舞乐,飞升之后仍旧潜心钻研,便创出了这种舞蹈,他们称之为‘飞天’。”
“‘飞天’……”桑酒回想着昨日见到的舞,确实是飞天之姿。
“这些舞者,将舞蹈看做了他们的一切,就算是飞升成仙,也依旧沉浸在舞之道上。看来无论哪种修行皆可入道,殊途同归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桑酒见过有人散尽家财只为心中快意,不受世俗枷锁。也见过有人偏执一隅,最终入魔。若是他们将这样的洒脱和偏执,用在了修炼上,恐怕便能和这些舞者一样,入道成仙,甚至是比他们更加优秀。成神成魔,一念之间。
桑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便打算回到寝殿,她未找人带路,凭着记忆寻来时的路,却在经过一处亭子时停下了脚步。
“即安亭?”桑酒念着那亭子上的匾额,心中觉得奇怪,既来之,则安之。这亭子的名字,与这玉倾宫实在是格格不入,但更加吸引桑酒注意的,则是亭子里一个曼妙的身影。
那是一个仙女,梳着凌云髻,发间只带着一个简单的冠,身着碧色飞天舞服,单手拿琵琶靠在肩膀上,似是在练习舞蹈,一个转身便与桑酒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桑夫人。”那仙女见到桑酒后有些慌乱,手中的琵琶也不知如何放了,匆匆行了个礼之后便神情局促地呆站在那里。
桑酒仔细打量着她,这仙女五官玲珑精美,面若桃花,眼中似有一汪春水,此刻那汪碧波却正要因她而泛起涟漪,更显的那眼睛明亮至极。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当真是我见犹怜。”桑酒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美人么,看着便觉养眼。而那仙女在听到桑酒的话之后,眼中竟聚起了氤氲水汽,眼角也渐渐有泛红之兆。
这是怎么了,桑酒满头雾水,仙女也会是个小哭包吗?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我有什么话说错了?”桑酒问道:“可要我和你道歉?”
那仙女听到桑酒这么说,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只是眼中的雾气更重了:“没有没有,我很好,夫人也没有说错话,都怪我,都怪我……呜呜……我明明是很想和夫人好好打招呼的,可是……呜呜……”眼中的雾气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夫人,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哥哥……他原来也是经常这么说我的……”
原来如此,是想念亲人了,桑酒上前抱住了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你哥哥在哪里?大可以回去看他啊,这玉倾宫还没有休沐的时候么?”
那仙女听闻桑酒此言,哭的更伤心了:“我哥哥已经死了几百年了,不知道是否转世了,现在的幽冥川都不一定能找到他了。”
桑酒:“……”
好吧,她承认,她从来就不是安慰人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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