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2

寄夜和姬风野在房门前等候,寄夜焦急地来回踱步,姬风野摇着折扇四处张望,像是在思考什么。

里头,木岚正在为许忆秋取出寄生在许忆秋体内的横术蛇。方才,她只是用银针暂时压制住了横术的扩散,完全解毒需要将寄生在身体里的蛇取出。这个过程非常损耗心神,寄夜和姬风野觉得自己在里头也是添乱,还会给木岚造成不必要的负担,非常自觉地退了出去。越昭适时将门关上,在木岚身旁静静候着。

木岚先是给她吃了一颗平心丹,此丹能让人即使在血液受阻的时候,犹有一丝暂时的生机。随后,她封住了许忆秋的全部穴道,本来疼痛难耐的许忆秋完全静止下来。若不是鼻腔还有微弱的呼吸声传出,木岚这样专业的医师在一旁,估计外人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寄生在许忆秋体内的蛇是会蠕动的,木岚首先要确定蛇所处的经脉,才好下手。封住穴道,血液流通也受阻,蛇的行动即使无分静止也会变得非常缓慢。

木岚静下心来,慢慢闭上眼,调转全身内力,一动不动地用第三眼仔细端详着许忆秋。她的手中已经准备好了一根细长的银针,蓄势待发。她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这次无法确认蛇的位置,蛇说不定会破罐子破摔,开始啃咬寄生者的血肉,到那时,蛇的体内也有人的血肉,就更难确认了。

木岚无论是习剑还是行医,都会让自己的内心摒弃杂念,无波无澜。因为这样才能让她静下心来,找准敌人的突破口,找准病情的突破口。一旁的越昭大气都不敢出,身体不敢挪动,手中一直拿着准备好的剜骨刀。时间已不知过了多久,香炉中的三根香已经有一根燃烧殆尽。这时,木岚突然睁开眼,捻起银针,眼疾手快地将细长的银针狠狠扎入许忆秋的锁骨处,银针扎住了一个小东西。封住的穴道也随即解开,木岚迅速接过越昭手中的剜骨刀,下手前说了句:“有些疼,你忍一下。”随后,手中的剜骨刀丝毫不留情地开始刮着许忆秋锁骨处的皮肉。这个过程中不能打麻药,几乎是刀落在皮肤上嵌入皮肤的那一刻,伴随着毒和身体本能的疼痛,许忆秋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身旁的越昭眼疾手快,将早就准备好的帕子塞入许忆秋的嘴巴。

门外的寄夜和姬风野都听到了这声凄厉的惨叫,寄夜心头一紧,姬风野连忙拉住她。随后门内传出的声音变得有些浑浊,他们料想到应当是有东西塞进了嘴里。寄夜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眼眶已经开始微微泛红。

姬风野怕这样下去她会直接冲进去,坏了大事,想了想,道:“我们在这里也无事可做,帮不上什么忙。岚姨那里估计还要好一会儿,这样吧,我们先去那间厢房看看,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寄夜答应了。师徒二人来到了内城军某小队的驻扎宅子,确实离寄夜的府邸很近。这队的负责人自然是认得寄夜的,很显然还挺熟,简单打了个招呼直接跳过了寒暄这个环节。

二人来到寄夜口中的那间草屋。草屋位于整个宅子的最偏处,离宅子中心很远,四围都是竹林小路,也难怪当时池暝和潇云能直接放暗器杀进来。草屋也如寄夜所说,有些小比较简陋。只有一张床榻,一张木桌,两把靠椅,桌上还有两壶热茶,显然是下人每日都换过。这确实是个惬意的地方。寄夜现在觉得,木岚不是因为听到了打斗声才来的,而是专程来此堵她的。但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二人的调查重点在那张床榻。姬风野掀开被褥,寄夜随后现画了一张符箓,啪的一声,符箓牢牢粘在床榻上,只是符箓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没有异样就意味着符箓查不出其中玄机。

“这床不可能没有问题。”姬风野肯定道。

随后,他运转内力,骤然间,他的眼睛开始泛着刺眼的剑光,眼瞳中似有什么东西立着,仔细一看,是剑。这便是姬风野最厉害之处。此剑名曰穿目剑,人剑合一,没有实体,驱动时凭借识海意志出招。穿目剑既能防御也能攻击,它能看清世上的狡猾伪装,预知即将到来的危险,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宝。

穿目剑所到之处,一切魑魅魍魉终将无处遁形。姬风野很快就察觉出了其中玄机,在床榻的某处,有一道黑色的符文,姬风野一指,寄夜立时反应过来,手中持符再次按了上去。这次,符箓按上去的那一刻,散发出一圈的黑气,一个暗格映入眼帘。

姬风野笑了笑,顿时就明白过来,道:“难怪。小寄夜,你带回来的这位,可不简单啊。”

寄夜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她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玄机,开始将事情串联起来。

“凶手在这间简陋的房里,选择了一个最有可能人会接触的地方,床榻。她在那把刀的刀柄上设下了横术,同时打通了床榻的一个暗格,使用高级一些的障眼法将刀藏入,设下符文。当手掌完全触碰到那道符文时,刀柄也会随之出现在掌心。这样,就百分之百中了毒。而这个凶手费尽心机不在宅子其他地方做手脚,偏在这里,想必,就是冲着我来的。”寄夜分析道。

“只是这个凶手似乎是个新手,也没甚本事。并不知道你有百毒不侵之体,当年万蛊之王的毒你都挺过来了,区区横术,还是不入流的横术,奈何得了你?”姬风野哂笑道。

寄夜居然还有些得意地耸了耸肩。按照许忆秋中毒这个结论,说明横术是在她还在外游历的时候设下的。随后她又立即变得正经起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道:“师父,我觉得凶手可能有两个人。一个是了解我习性的,一个就是操纵横术的。”

说到这,她又想到无辜受牵连的许忆秋,叹气道:“忆秋真的是无妄之灾。怎么说,她也是替我挡了一灾。”

姬风野却很理智,道:“她确实无辜,却不简单。这道符文怎么说也得有内力的修行者才能打开,凡人是不可能打开的。而且,管婆这样的普通人横术发作立即丧命。而她,我当时在场看到岚姨将针扎入她手腕的时候,她的黑紫色痕迹还很浅,也就是说,她的毒甚至还没有发作,她就有如此强烈的排斥症状。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捡回一条命。她身上的秘密,不少啊。”

“无论如何,人没事就好。这些疑问,等她恢复了再查证吧。”寄夜很显然不喜欢姬风野带有探究的目光说许忆秋。这显得许忆秋,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一样,她是不会相信的。

姬风野察言观色那可是一把好手,闻及此,便终止了关于许忆秋的讨论,开始专注在横术上面。姬风野沉思片刻,道:“小寄夜,我有跟你截然不同的想法。我觉得凶手只有一个人,但还有另外一个知情者。”

“其实我们的思路大差不差,我的思路是有两个行动者,你的思路是有一个行动者,一个知情者。我们俩都刚回来,还是得从管婆的死入手,也就是训奴营入手。”寄夜道。

姬风野赞赏地点了点头。寄夜忽地眼神一变,悄声对姬风野道:“这件事情,你先别告诉我母妃。”

“你母妃神通广大,她要知道什么还用从我口中得知?”姬风野无奈道。

“是不是从你口中说的和母妃自己知道的,我自然分得清,别把我当傻子。”寄夜道,“这件事情,我想自己查。”

“你是怕你母妃知道这是金沙域的纵横术,然后牵连那个你撒谎带回来的金沙国奴婢吧。即使凤王知道那不是金沙国国王的侍婢,反正就是不会让你好过罢了。”姬风野一语道破。

“你知道就好。”寄夜横了他一眼。

二人给这间草屋暂时设下了禁制结界,就准备离开去查训奴营。临到门口时,恰好碰到了越昭。越昭脸上喜悦难掩,但额头上都是冷汗。

“寄夜,忆秋体内的蛇取出来了,毒也解了。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调理一阵子。”越昭道。

闻及此,寄夜顾不上其他,也没跟姬风野交代什么,就一路飞奔回到了药师府。脸上欣喜之色难掩,直接推开门,去见许忆秋。许忆秋还是在上回的那个房间里。寄夜轻车熟路地进去,就只见许忆秋还在沉睡之中,眉头紧锁,额头上冷汗直冒。寄夜拿起一旁干净的帕子,开始细心地给许忆秋擦拭,又给她下了一道清心咒,她的身体逐渐不再颤抖,眉头也舒展开来,舒服地熟睡过去。

寄夜看着她安然入睡的样子,心情也好了许多。她蹑手蹑脚地起身然后关门,去端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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