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顺德十二年夏。

首辅宋准病亡,死后遭皇帝清算。

谥号被剥,官荫被夺,宋家后辈在诏狱中走一遭,死伤过半。

“还不醒么?”

一个小脸枯黄瘦削,浑身是伤,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少年捧着海碗,满脸紧张地盯着床榻上的女子。

宋眠从恍惚的睡意中被惊醒,鼻尖是草木腐朽散发出来的霉味,眼前是陌生的场景。

穿越了?

她心中一紧,闭着眼睛试图再死一死,最好回现代去。

“姐姐醒……”

“姐姐又死啦!”

宋眠听着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按了按闷痛的眉心,她睁开眼,声音嘶哑,细声细气地劝:“我没事,你别哭。”

“太好了!”

少年见她睁眼,赶紧抹了泪,端着粗陶碗过来给她喂水喝。

宋眠确实渴了,她捧着陶碗喝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晦暗的茅屋,屋中破木凳子破木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似乎是一户穷苦人家,只是……

宋眠看着自己纤细嫩白的双手,感觉又不太像。

这时,门外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今日若不是眠姐儿,你早一命呜呼了,她现在迟迟未醒,也不知能不能熬过今晚!”

“你大哥已经没了,你宋赴雪如今就是我宋家的顶梁柱,你就是不想想你死去的父亲、大哥和小弟,也念在眠姐儿拼死救你的份上,莫要再寻短见!”

老妇的声音越说越大,到最后似乎激动起来,用拐杖敲地敲得邦邦响。

这是原身曾祖母的声音。

至于那宋赴雪则是她父亲,根据宋眠得到的记忆,因为看到他投井自尽,原身情急之下扑过去将他推开,却自己意外落了井。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被救上来后就奄奄一息了,最后到底没熬过去……

宋眠忍受着头疼,心里却不免疑惑,这家人到底遭遇了什么变故,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孙儿知错了!再也不会寻死,您别气坏了身体……”

伴随这道带着哭腔的男音,老太太也哭了起来,就是宋眠身边的小少年,也跟着哭出声。

过了好一会,外头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小少年的哭声也停了,只是安静地掉眼泪,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宋眠伸手摸摸他的头,根据原身的记忆,轻声喊道:“濯哥儿?”

“姐姐……”宋濯呜咽道。

“我落水后好多事记不清了,一想起来就头疼,你跟我说说,祖父和大伯他们是怎么死的?”

说着,宋眠低头假装擦眼泪。

她虽然得了原身记忆,但信息太多了,她头疼得厉害,要是不用她想就能得到信息,那自然最好。

她一哭,小少年倒是坚强了起来。

宋濯抹掉眼泪,说道:“祖父是今年三月病死的。”

“我听爹和三叔说,祖父死后还没出百日孝期,皇帝就露出獠牙,开始清算抄家,把我们都下了狱……”

宋濯学着父亲,愤懑不平地道:“皇帝笃定祖父做十年首辅,家里的房梁都是金子做的。”

“锦衣卫找不到钱财,便一再严刑逼供,我阖府老弱死的死伤的伤!”

说到这里,宋濯再次哽咽,似乎回忆起了当日的情景。

“大伯和小叔为了给我们博条出路,自缢身亡,这才惊动朝臣……”

“后来我们就被放出来,搬到了这里。”宋濯抹着泪说道,“早上父亲想要投井,姐姐为了救父亲掉进井里,好不容易才救上来的……”

宋眠越听越是心惊。

等宋濯停下来,她忍不住试探道:“祖父……宋准?”

见宋濯点头,宋眠顿时心中明了,看来她穿越到历史朝代了。

这些情节越听越耳熟,她知道这段历史——

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首辅、清正廉洁的好官宋准,为大梁攒下够用十来年的银子和粮食,在他死后,顺德帝只用三年就败完了。

失去宋准这个定海神针,顺德帝如同脱缰的野马,沉溺女色、修仙、暴室,在民间大肆搜刮民财、民女,只为一己之私。

三年后,藩王段擎茗揭竿而起,一路从北而来,势若破竹,攻占帝都,顺德帝段擎封被剥皮揎草,用来祭祀先祖。

而宋家的冤屈,从那天开始才得以洗清。

宋眠赶紧掰着指头算,前三年后三年,也就是再过六年苦日子就能出头了!

还能苟!能熬!

区区六年,谈何挂齿。

她正在发呆,就听又一道凄厉暗哑的男音闷闷响起,片刻后成了撕心裂肺的闷咳。

“父亲常教我等要忠君爱国,可顺德帝做了什么?他还想开棺戮尸!大恩成大仇!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宋眠捋清楚思路,这才强撑着起身,想去隔壁看看。

宋濯赶紧扶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往东屋去。

她头晕目眩,险些站不住,她往外看了看天色,天色朦胧,还没有大亮。

更显得茅屋逼仄晦暗。

宋眠立在门口看着,男人肤色苍白,神态萎靡,半敞的胸膛能看到纵横交错的深刻鞭伤,流血化脓混在一块,还有刚从地头拔的草药糊糊,更是惨不忍睹。

他半撑着身子捶床,满脸悲伤愤懑。

在他床尾,三叔宋枕戈亦是如此。

宋眠从没见过这样血腥惨烈的伤,她走进屋里,坐在床头的小凳上。

“爹?”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眠眠,你醒了!”宋赴雪大喜过望,他打量着她,见她虽然神色疲惫,面色枯黄,但精神头还不错。

“三叔。”宋眠又喊了一声。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宋枕戈满脸珍重,悲痛苦闷的脸上总算多了丝笑容。

“眠眠,是爹不好……”

宋赴雪拉着女儿的手,“以后不管再苦再难,爹都不会再寻短见了,你千万要好好的。”

“濯儿,你姐姐醒了,去跟老祖宗她们报喜了没?”

“我这就去!”

宋濯转身就跑了出去。

留在屋里的宋眠,细声细气地询问过两人伤势,这才走出房门。

刚踏出茅屋,就见一个八旬的白发老太太正拄着拐,被宋濯搀扶着走过来。

“眠姐儿……哎哟,我的眠姐儿受苦了……”她拉着宋眠的手,又开始哭了起来。

宋眠想起自己过世的外婆,忍不住也跟着掉眼泪。

“您别哭了,我们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就这样,宋眠在众人的呵护下休养了几日,身体终于好了大半。

这天,她见院子里满地都是郁郁葱葱的荒草,趁着太阳才刚冒头,做事没那么热,宋眠自觉地弯腰拔草。

“眠姐儿,你去歇着,我来。”

从正屋里,走出来一个伤疤贯脸的妇人,是大伯母文兰。

自打大伯自缢身亡,她就拿小棍从眉骨斜刺到正脸,断了所有念想,留在宋家抚养幼子宋池。

宋眠面色复杂,根据记忆和眼前所见,宋家满门忠烈,可惜顺德帝昏庸耳软又心黑。

她知道,历史上北方鞑靼屡次南下劫掠,甚至突破防线兵临京城,先帝主和,还没做首辅的宋准满心气愤。

等他做了官,了解到国库空虚,手里实在没钱,更是憋了一肚子气。

后来他熬到首辅,头一件事就是搞钱,把军备准备停当,有他在,战神谢律之更是在将军的位置上呆了十年,南抗倭寇北伐鞑靼。

这样的文武相合,也是顺德帝指责他意图谋逆的罪证之一。

可……宋眠记忆中的宋准,学习传统儒学,一心只想辅佐帝王。

他兢兢业业,耗尽心血,为大梁朝换来国库充盈,也换来顺德帝刻骨仇恨,宋家死伤过半。

宋家子孙,甚至在异族侵略时,殊死抵抗,最后殉国而亡。

宋眠唏嘘不已,先辈远比她想象中更有文人气节。

虽文弱,但脊骨不曾弯过。

*

“眠眠,跟我来。”

老夫人拄着拐,颤颤巍巍地往厨房去。

不管前路如何漫漫,饭得有人做。

宋眠跟着她往前走,进了厨房,货架摆有半麻袋的精米,一缸白面,还有一筐鸡蛋,一筐菜蔬。

“不错,有吃的,能撑一段时间就行。”老夫人笑着打趣:“这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

话说得敞亮,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以前会这些,我教你们。”

在首辅幼年时期,为了省钱供他读书,也是事必躬亲,什么农活都会做。

“文兰,你进来,跟着一起学,喊濯哥儿和池哥儿除草。”老夫人扬声说了一句。

文兰依言进了厨房。

她看着面前的土灶,有点懵,不知该如何下手。

以前吃饭,都是丫鬟在膳桌上摆好了,请她去,偶尔也会进厨房,那也是盯一眼点心就走了,怎么操作的,还真没关注过。

“先……”老夫人正要说刷锅添水,见水缸中空空如也,就叹气:“先把水缸刷了。”

宋眠看了眼大伯母脸上的伤疤,知道她不方便见人,她接过木桶,出门从井里汲水来。

她打水,文兰就刷大缸。

“我把大缸蓄满水,要不然等晌午热了,以我们虚弱的身子,是做不动这些的。”

宋眠交代一声,提着木桶又出去了。

来回提了十来桶,她腿都跑得发软,才算是够了。

一切准备就绪,该起火做饭。

两人看着土灶面面相觑。

宋眠试探着拿着细软的麦秸点燃,塞到灶膛里,赶紧鼓着腮帮子吹,两人脸上、手上都是草木灰,折腾好一会儿火才旺起来。

“也不难嘛。”宋眠一挑下巴,满脸骄矜道。

“对,小花猫肯定不觉得难。”老夫人掏出锦帕递给她擦脸。

宋眠腼腆一笑。

按老夫人的指挥,先把粥煮上,接着宋眠趁她们不注意,掐着指尖,凝聚出一滴灵泉水滴到了锅里。

穿越以来最令她高兴的,莫过于她的灵泉也跟了过来,这灵泉可以让植物生长得更好,食物更美味可口,还能强身健体。

有这个大宝贝在手,总算让她对改善穷苦的古代生活有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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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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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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