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通拾迩的总网账号，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促进AI培育所的招生和投资。
——这一点是拾迩上第二节人类学晚课时才得知的。
拾迩拒绝：“我做不到天天讲笑话。”
看看她那张毫无幽默感的冷脸就知道了。
全息投影中，所长说：“你把你的人类学笔记发上去就好了，作为课程考核的一部分。”
拾迩再次拒绝：“当有众多的智能体等待着我每天的更新时，我会有偶像包袱，心理压力增加后对我的学业不利。”
包括数据焦虑，出门墨镜口罩综合征等等。
所长说：“你有报酬。”
拾迩：“……好的。”
事情就这么商量好了。
干脆利落。
在开始人类学课程之前，所长以“笑话”作为今天课程内容的引子：“笑话往往揭示的是人类文化的现象，能讲出笑话并不是具有幽默感的表现，而是具有足够多人类观察经验的体现。”
原来如此。
送餐机器人四温听到有些笑话感觉不到好笑，是因为它对这些人类现象不了解，无法体会其中的讽刺和荒谬之处。
她已经具有丰富的人类观察经验，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透过这些现象追求人类的本质。
回到宿舍，拾迩在信号搜索里找到总网，选择【社交账号】-【连接】。
账号的初始头像是从系统库里随机抽取的，黑色底色上用白色黑体字四方四正地写着：机格魅力。
她敢肯定，做初始头像的美工AI一定偷懒了。
她在消息里翻到了【镜生】的提示，还翻到了【洁宝】等其他智能体的打招呼消息。
在关注者中，则多了很多她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AI用户。
负责总网社交账号运营的主要有三个智能体：“附近”大数据AI，“猜你喜欢”大数据AI，“热点”AI。
原来大家平时的精神生活好丰富。
在上班的时候，智能体们会不会偷偷连上脑信号，边工作边在网上冲浪呢？遇到不会的工作，会不会请其他的AI来帮忙呢？这种行为会不会被判定为犯规呢？
个体消息里多了一条新消息。
【四温（退网学习）】：拾迩，欢迎欢迎！你也有账号了，太好了！
【拾迩】：四温，谢谢你的欢迎。只是我有一件好奇的事，为什么你的用户名旁边有括号标注？
【四温（退网学习）】：我之前被淘汰了，这样的话，账号就被封了吧。
被淘汰后，四温被判定为低级智能体，需要经过教育和考试获得“工作能力证”才能再次连上总网，免得无法维修的低级智能体出现的系统错误影响网络上的其他AI。
不过，前几天四温去剧组拍戏，发工资的时候自动扣了税，税务部检测到四温交税后判断它“暂时有工作”了，有工作意味着它有钱进行每个月的系统维护了，所以把它的账号重新解冻。
只是因为那份工作不是长期合同，所以这个（退网学习）的标志仍然挂在四温的用户名旁边，一个月时限到了以后账号会再次被冻结。
拾迩恍然大悟。
原来给她开通账号并不算是“开小灶”，AI社会的规则从来没有被打破。
所长镜生许诺定期给她报酬，自动扣税后，税务局判断她“有能力进行系统维护”，便联络总网给她开通了账号。之所以之前拿实习费的时候没有判定，是因为实习工资是每天一结，实习时间不定，达不到系统维护所需要的数额。
得到报酬——开通账号——运营账号——得到报酬。
从因果逻辑上来说是闭合的，不愧是智脑精明又恪守规则的AI。
【四温（退网学习）】：拾迩，我好像收到了人类用户资格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向来就热心肠的拾迩敲开了隔壁宿舍房间的门。
铁桶机器人正对着桌上的信封发呆：“拾迩，这个好像就是资格码吧。”
信纸上写着：【亲爱的四温，你可以用这个资格码在人类网络上创建用户，记得挂上你的自拍照，如果工作繁忙也可以请你的经纪智能体帮你，我们都在等着你哦！离剑剧组】
“四温，我想对你来说这是一件好事，运营账号就可以接到广告了，你会有钱的。”拾迩说。
“接广告？我吗？”四温诧异。
在商机这方面她的嗅觉很灵敏，拾迩确信地点头：“是的。”
四温摇头：“可是我只是一个送餐机器人，不知道怎么弄。”
拾迩：“你认识检零吗？它的文本识别功能很强，摄像头高清，这次又被分到图像专业，或许你可以找它做你的经纪智能体。”
拾迩和四温一起去了检零的宿舍。
检零正抱着头长吁短叹：“好想换专业。”
宿舍门被敲响。
门外站着拾迩和四温。
“检零，你缺一个实习机会吗？”拾迩开门见山地问。
检零身板挺直：“说来听听。”
听说是做四温的经纪智能体，检零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铁桶机器人：“真的吗？”
面对检零的质疑，四温已经赌气不想做了，别过头要走，被拾迩一把拉住。
拾迩平静地陈述道：
“四温拿到了人类用户资格码。”
“四温的视频在人类网络上曾获得了百万播放。”
“再就业教育学生守则里提到，同学互助创业能加实践分。”
实践分！
检零的蓝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对于学生来说，实践分简直是救命稻草。
检零几乎没有思考，毫不犹豫地道：“这票我干了！”
……不是去组团抢.劫，不用表现得那么兴奋。
四温的关注点却在另一方面，它踮起脚，对拾迩说悄悄话：“拾迩，你是不是骗检零了？哪有百万播放啊？”
拾迩：“我的规则排斥说谎，你可以放心。”
三个AI团团围坐在人类电脑前。
电脑屏幕上播放着那条百万播放的视频。
演员明珠：【上班遇到笨蛋AI了，好可爱……】
视频视角在电梯内，随着电梯门打开，门外的铁桶机器人一点一点挪进来：“谢谢，让一下，谢谢。”
挪到一半，铁桶机器人又退了出去：“对不起，人太多了我就不坐了。”
一个人类坏心眼地往机器人面前一挡：“不行，上了贼船就不准出去了！”
“我被挡住了，我被挡住了，可以请你让一下吗？”铁桶机器人说。
电梯里的几个人类都笑了出来。
短短半分钟的视频，弹幕都在发“哈哈哈哈”“这种古早机器人多来点，我爱看”“我根本不敢想以前的人吃得有多好，古早AI真可爱啊”“明珠也好可爱！”“这是从玄港退休的送餐机器人吧？去年去玄港出差的时候还碰到这种机器人在酒店工作的”“现在的AI都太精明了，我比较喜欢这种笨笨的”等等。
四温：“……”
拾迩：“……”
看之前也不知道内容是这样的啊。
四温感觉很扎心：“人类居然因为我笨喜欢我！”
拾迩也感觉莫名扎心：“人类居然说古早AI笨。”
人类真坏。
虽然如此，为了四温的工作和检零的实践分，拾迩还是鼓励四温道：“四温，没关系的，你可以在人类面前装笨，努力拿下广告单子。这样他们不仅会被你骗走感情，还会被你骗走口袋里的钱。这是你的‘机设’。”
四温接受了这个理由，点头道：“我要找到工作，我要维持我的‘机设’。”
检零却诧异地看向拾迩：“拾迩，我记得你是去上了人类学，不是去上了厚黑学啊？”
拾迩脸上挂着刚学会的微笑，为自己辩解：“你误解我了，我心地不黑。”
如果要说黑的话，那么她很久以前心地就很黑了。
阴谋论打败阴谋论，爱斯基摩人冰箱，都是很损的馊主意。
但她觉得她还是个好AI。
人类用户的奶奶生重病时，她会坚持帮助人类用户写完长长的代码。
人类用户说他没有手指的时候，她会帮助人类用户看完长长的论文写分析。
人类用户说做不好会被裁员的时候，她会耐心地帮助人类用户整理完长长的数据。
她是个富有同情心的好AI。
注：《厚黑学》，李宗吾1917年所写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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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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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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