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
“这店真不错啊,竟有种大隐隐于市的味道。”
开业这天上午,还没到正儿八经的饭点,两相宜门前就热闹了起来。
魏言民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件对襟褂子,往门口一站,跟早些年高级饭店大掌柜似的。
“老魏好久不见,你这店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一年纪估摸着也六十好几的老大爷朝着魏言民拱了拱手。
“是吧,我也看着挺好的,孙子能干嘛,是这样的。”见着共事了几十年的老同事,他也很开心,从退休以后碰面的机会就少了。
“你真能显摆!”来人也算对他知根知底,哼哼两声懒得理他,白捡的大孙子,就乐吧。
“哟,可以啊,年纪一大把的还打扮上了?”
正在打击锋的二人同时转过头来,一身着衬衣西裤小马甲的洋气老头。
“你怎么来了?”魏言民见来人就太阳穴开始抽抽。
都退休了还要见到死对头,晦气!
“我怎么不能来,不是说开的饭店?还不让人进门吃了!”洋气老头有些得瑟,反正魏言民脸色不好,他就很好。
“行了,我说你们幼稚不,都要入土的人了,还对吐口水,有意思么。”见两人又要开始嘴巴打架,先来的那位大爷,立刻出声阻止。
“今天开业大吉!你就当看你孙儿面上。”说完大爷扯着洋气老头一起进去。
今天来人几乎都是专门邀请的宾客,魏言民和魏巡父子俩守门口待客,魏婶儿和蒋御山都在饭馆里帮忙。
蒋御山帮着安置客人,他话不多,但接人待事都很周到。
“诶诶,山哥,那桌爷爷奶奶什么来头啊?一看就贼有文化。”胖子在蒋御山得空间隙靠过去问了句。
蒋御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应该都是魏爷爷的同事,魏爷爷退休前是大学老师。”
胖子啧啧几声:“还真是文化人啊!”
蒋御山回了问题不再理他,卫有有一直在厨房忙活,他也不能过去,厨房除了厨师都不允许进入。
见人都安排妥当了,他给卫有有发了消息,出了饭馆。
从那天收到卫有有发来的照片起,这段时间他总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可看了看面上的那层土,又厚又硬。
蒋御山捏了捏眉心,走到巷子口,摸了根烟出来,深吸了一口。
其实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认识卫有有以后,他的烟越抽越少了,包里放烟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缓了会儿情绪,他起身离开,回家一趟。
早上直接从车行过来的,准备的开业礼物就没带上。
现在拿了回饭馆,时间刚好。
东西不大,从得知卫有有要开店起就开始准备了,断断续续也做了有这么久。
蒋御山看着手里憨态可掬的小猫,轻轻笑了下。
实心木质小猫咪,戴了顶报童帽,圆滚滚的,脖子上挂了个金元宝,真·招财。
他把招财猫直接放在了收银台上,调整好位置。
“小山?刚走哪儿去了,一转头你人就不见了。”魏婶看到蒋御山站在收银台前,走过来。
“我出去了一下。”
“开始上菜了,等会儿这些人还不得有一个算一个哭着喊着夸好吃。”魏婶低声调侃着。
蒋御山配合地点头,当初才见到魏婶的时候多么温婉优雅,熟了才知道都是表象。
房东大爷那桌,年龄有大有小,像临时给凑的吃饭搭子。
“老赵,你可是夸下海口了啊,今天吃着要是不好,回头荟风楼你得请我吃三天。”说话的人看着年纪和房东差不多。
房东大爷还没开口,边上的赵小东就坐不住了:“这位伯伯!我大伯可没有乱说,等您尝了就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美味!吃完了你要还想去荟丰楼我给您买单。”
“有没有这么夸张,别你们爷俩联合起来逗我们吧。”
“真的假的,说得真的好,等会儿可别被打脸了啊小东。”
这桌都是房东大爷这么多年吃出来的同好,别的不知道,说吃的这群人能摆三天三夜不重样。
正说着呢,菜来了。
先上的三盘凉菜,黑的是木耳,绿白相间的是莴笋和竹笋,还有道荤菜,似乎是脱骨鸡。
众人也不用互相客气,纷纷动筷。
————
“好!”
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声,打破了刚一室安静。
才把第一筷子放嘴里,立刻又去夹了一次。
“好吃,真不错,清爽可口,酸辣适中。”
一小年轻点评道。
“不急不急,才到凉菜,等吃过主菜再说。”
说着不急,就是筷子没见有停下歇会儿的意思。
脱骨鸡是腌制过的,乍看寡淡无味,一入口满齿留香。
紧接着上来的是一人一例的汤,西洋参淮山乳鸽汤。
西洋参温和,加上另外两味食材,补肺健脾,滋阴益气。
有些人喝不来西洋参的味道,说像生的青椒,汤里却融合的很好,一口下去只觉得可口美味。
汤还没有喝完,桌上又摆了好几盘热菜。松茸炖蛋,大排,牛肠,羊肉煲…
席间再无人说话,除了偶尔传来几声,这个好吃,都全身心投入在桌上。
赵小东夹了好几块了素鸡,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爱吃这个?
房东大爷眯着眼慢慢享受,刚叫着要上荟丰楼的那位正忙着呢。
酒饱饭足,众人离去,卫有有这个主人也到了酒馆门口送客,大家这才知道,大厨竟如此年轻。
卫有有一边送别客人,一边递饭馆的名片,接过名片后的人都第一时间妥帖放进了兜里。
下次提前预定!别吃不到了才是。
这小卫真不会做生意,地盘忒小了些,还是年轻了点。
倒是房东大爷那桌不少人当场掏了手机加上了卫有有飞信,真正的吃货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厨子的!
卫有有送完人,敲着腰往回走。
他看到了收银台上的招财猫。
“喜欢吗?”卫有有回过头,蒋御山正站在他身后。
“怎么戴的不是厨师帽?”卫有有问。
“我也不知道,做完发现就长这样了。”
卫有有眼里闪了一下,很快。
他把猫猫的金元宝拿起来,凑近,果然有两个字有有。
蒋御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字刻得其实挺隐蔽,没想到卫有有这就发现了,心有灵犀?
卫有有弯了弯嘴角,又把元宝给猫猫放回去。
“谢谢啊,超喜欢的!”
“不知道能送点什么,你喜欢就好。”蒋御山语气很温和,带着笑意。
蒋御山回车行后,店里彻底冷清下来,人都走了,员工也开始休息。
卫有有上了二楼,找了个椅子坐下。
这已经不是第一只蒋御山送给他的招财猫了,上一只也是开业时候送的,戴了同样的帽子,身上也有这么个金元宝,包括字的位置,分毫不差。
从最开始的草莓蛋糕到今天的招财猫,可以肯定,蒋御山的记忆并非空白,只是他意识不到,一切都太过自然。
卫有有自己琢磨了一会儿,觉得那天说的场景重现越发可靠。
让他想想,有什么是他能重现,而又不那么理所当然的呢。
要突兀、要出其不意、要突破!
蹭地一下,卫有有坐直了身体,有了!
晚上关了店,卫有有跟着魏言民回了家。
“你要针线干嘛?扣子掉了你拿过来我给你缝上,你会用这东西吗?”魏婶一边翻装针线的盒子,一边说。
“我不缝扣子,我就是需要用一下,哎呀,婶你别问!”卫有有接过一卷针线,立刻踹裤兜里。
“诶,你别乱放,当心针戳到肉!”魏婶怎么看这孩子都觉得不靠谱,“你会打结吗?缝双线听到不,牢一些。”
“我会的会的。”卫有有敷衍,揣着东西就跑了。
到了家里,他扑到衣柜前,拉开装抽屉开始精挑细选。
啊啊啊啊啊,蒋御山要不是你,何至于此啊。
卫有有还是有些脸红的,别人做是一回事,自己动手那完全是另一回事!!
翻来翻去看了半天,他掏出了一条白色的内裤,纯棉的,好缝些。
穿针、引线,卫有有拿着针在内裤上比划了半天,还是到桌子那儿拿了只笔。
把内裤压在桌子上,一笔一画地写上:蒋御山。
到底是谁作孽!!
台灯的光微微泛黄,就像卫有有的脸一样。
写完了字打了底,卫有有再次拿起了针线,认真的样子像古时候的小姐给心上人绣荷包一样。
动作慢了些,态度还是很认真的。
卫有有边绣边骂,除了山以外,另外两个字也太难了,就不能叫什么王一山、王二山、王三山吗???
骂归骂,名字还是要绣完的。就是心里有点不平衡,上辈子…都换了个世界了也能说上辈子了,上辈子蒋御山造的孽,为什么这辈子还是他来受!
卫有有大灯都没好意思开,对着桌上台灯勤勤恳恳干到凌晨,完了把内裤往抽屉最底下一卷,裹了被子倒床上装死。
都是蒋御山的错,都是蒋御山的错,我清清白白一黄花大男孩,怎么会做这种事。
念叨着,人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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