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春坐着柯白的笨重机车来到了店里。
柯白长腿撑住地，稳住机车，金春一个猛子没坐稳，头顶在了他身上，差点掉了下去。
“柯，”白字没喊出来，就被柯白一手抓住了。
“让你坐好的。”
她没坐好？她快要吓死了好不好。
不过，见柯白一脸正经进了店，金春没再说继续抱怨，跟着他环顾店的眼光环顾四周，生怕他有什么不满意来。
因是试营业，店内只有零星顾客，还有几张软装沙发没有到货，眼前一片片空荡荡。
“怎么样，挺好的吧。”
“环境是还不错。”
那是自然，金春指着柯白附近那张桌子说道：“这桌子，纯松木的，春城那边运过来的。”
“还有那地毯，定制的，我等了一个多月呢。”
金春自豪地看着自己打扮出来的精致小屋，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真金白眼砸出来的。
“你不是让我过来夸你的吧？”
金春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还不至于用钱买别人夸夸。
“不是不是。”
柯白走至吧台前，抬头看着金春手中单子，手指轻轻抬起：“我要这个吧。”
“行。”
金春钻了进去，虽说有专业的咖啡师，但她算是这间咖啡店的主理人，以后少不了要她自己操作，她拿出了精修了两个月的咖啡手艺，做了一杯咖啡送到了柯白面前。
“好啦，请你尝尝。”
柯白拿起透明杯子，看了看，又晃了晃，小啜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好喝吗？”
“这是你们店里主打？”
金春手指划过界面，她指给柯白看。
“这几款是，底下是常规的。”
“不好喝。”
他终于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了。
“啊？”
金春从没有听过这样的直面的评价，以往她调出来的酒从来没有差评。
“我说，不好喝。”
柯白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金春不信邪，她将菜单上的新品一一做给柯白喝。
“那你尝尝这个？”
柯白尝过之后，觉得不是太酸了，就是太苦，不是味道奇怪就是味道普通，他拒绝地摇摇头，而后又给了金春一个电话。
“你联系联系他吧，我朋友，刚刚拿了个手冲的奖，应付你的店应该没问题。”
金春生气了。
“什么叫应付我的店？”
柯白看金春脸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我是说，他的实力在你新店完全没问题。”
金春原就被当头棒喝的否定搞到信心全无，又听到他这样轻蔑地评价自己的店，就算店生意再怎么不好，这一切，他眼前的这些咖啡都是她用心制作的，他凭什么这样说她？
柯白转移话题，说道：“怎么说呢，其实你做得不错，只是没有很吸引人。”
就像金春这个人对他而言。
是的，几次相处下来，柯白觉得金春平平无奇，不懂得弟弟和陈斯屿怎么就那样迷恋和沉醉，也看不出她身上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这句话跟应付有什么区别？”难道她这样用心就只配得到不吸引人这个词。
柯白忍住脾气，再次重申：“所以，你不是让我来夸你的吧？”
金春双手握拳，转过身怼了怼，又平复了心情，转头对着柯白微笑。
“柯总，您讲。”
柯白见金春敢怒不敢言地，没忍住笑了，解释道：“我是说爆款，你肯定也懂啦，大部分顾客来对咖啡并无研究，只是来休闲打卡，你只要做出一款人人称赞的爆品来，这店就差不多了。”
金春细细地琢磨着柯白的话，想来也没错。
“还有，私人咖啡店对标快消品牌是没有竞争力的，整个上下游供应链成本压降不下来，你只能在自己的个人品牌上下功夫。”
“至于如何做，就取决于你个人的想法、对于咖啡的态度、思维方式等等之类，我只能在品牌合作或者其他达人朋友那里帮帮你。”
金春点头，她表示明白了。
“谢谢你。”
“好吧，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柯白拎起一旁头盔，准备要走，金春从吧台里出来，追过去问。
“你别急着走啊，我请你吃饭？”
柯白挥挥手，表示不用了：“斯屿改天来一起。”
金春无语，什么嘛，他应该没有告诉陈斯屿她在这里开店的事情吧。
回到店里，金春没急着收拾，她看着菜单冥思苦想，爆品，什么是爆品？
正想到，小洁打来电话，金春接起来。
“喂，小洁。”
“小春，猜猜我在哪里？”
“泉城？”
“对呀，下午有空没，请你吃饭喽。”
“你来我店里，我请你吃饭。”
“这么快就开业啦？”
金春听着小洁在电话那头惊讶地喊着，她说道：“没有，没有，这两天只是试营业。”
“那什么时候？”
“下月一号。”
“怎么了？听见你很不高兴的样子。”
“嗨，就是试营业效果不太好，想着怎么改进。”
“这样啊，要不我多叫些朋友去给你捧场。”
“没事没事，小洁，不用麻烦了。”
“什么麻烦，你跟我总是这么客气。”
“要不我叫，”小洁欲言又止，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金春意识到小洁在说什么，她说道：“你下午过来就好，我请你吃饭。”
“好的好的。”
金春挂了电话，继续忙着店里的事情了，直到天黑，也没见小洁的身影，不一会儿，只见门口过来了两个送货的男人，端着东西往里面瞅了瞅。
“是春日咖啡店吗？”
“是。”
金春放下手中东西，去看怎么回事，没想到，又接到了小洁的电话。
“小春，院里临时聚餐，我没法过去了，送你的开业花篮收了哈。”
“你干嘛这么客气。”
“好啦，不说了，我挂了。”
金春谢完小洁之后，挂掉了电话，她指挥着送货来人将东西放进店内一旁，递了瓶水，送走了他们。
一共四个，左右各两个，金春小心翼翼地拆开来看，发现是款式不同的两种。
一种写上了小洁的名字，另一个，红色丝带在空中飘荡着，金春抻开来看，上面写着熟悉名字。
齐奥啊。
金春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叹了口气，将齐奥送得花篮摆在了一旁，心中一滞，习惯性地朝屋外望去，又转身回到店里。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了？还是小洁替他送的？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金春灰了心，她对他灰了心，不想再去想那些。
直到晚上十一点钟，金春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她关了店门，整个店内安静下来，她躲在店里研究新品，到底什么是爆款？又怎么会让大多数人喜欢？
金春思来想去，将咖啡牛奶调来调去，也没调到她喜欢的比例。
如果让大多数人喜欢，是不是她先要喜欢，如果连她都无法对一款产品青睐，那又怎么要求别人喜欢？
金春摸摸僵硬的脖颈，她肚子饿了，下午那会又没有吃饭，店内只留下孤单的一盏灯，她在冰箱里找了找食材，给自己做了盘面，囫囵地吃了起来。
创业真累呀，她坐在光洁的玻璃窗前，看着远处寂静深沉的海面，呆滞又平静地想起齐奥。
这样总不会再遇见他了吧，她已经逃离了那样的生活，鼓足了勇气开始了新的，她不允许他来捣乱，扰乱她计划好的一切。
天色已漆黑，金春关掉了店，挂了钥匙，将原本放在屋外的展架放进门内，又加了把劲头，将沉重的梯子扛进了屋内。
她准备驱车回家，再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些东西，夜晚的城市有些寒意，她将包甩进了座位里，拐进了家的方向。
她没有看到齐奥，没有意识到已经在一旁站立了许久的齐奥。
她忘记他了吗？
深夜冷风吹来，齐奥被潮湿的海风迷了双眼，他根据小洁给的地址来到了她的店门口，难以想象，她真的开了一家店，而且做得这样好，这样辛苦。
他想上前去帮帮她，但想了想，觉得不对，很快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看她收拾着店铺，他还没有跟她打招呼，还没有告诉她来了。
他在对面的店里坐了整整一天，他看着她迎来送往地对别人客气微笑，她好像还多了个朋友，他们有说有笑，他不喜欢她那样，不喜欢她对着别人那样笑。
她到底为什么来到这里？他没想通。
很快，金春车子到了家附近的便利店门口，她停了车，不一会，提溜了两袋东西走了出来，走至车后座，将东西扔了进去。
齐奥凑近了看，是一大堆的垃圾食品和一小袋面粉。
他笑了，仍然没有言语，依旧悄无声息地跟着她，直到看到她将车开进了一座粉红色墙面刷成的老旧公寓面前。
房子临海，没有物业阻拦，齐奥车也跟了进去。
金春下了车，疲惫地提着东西，转身恍惚间，意识到了不远处的熟悉身影。
夜晚将齐奥剪成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但即使是那影子，金春也认出来是谁。
她站在原地，不肯上前。
没想到，来人走了过来，逐渐靠近她。
金春的心缩在了一起，她听见空气中传来一阵沙哑又低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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