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第一天顺利地结束了,金春清理完店里卫生,准备关门回家。
本应是愉快激动的一天,但她总觉得心里不畅快,齐奥受伤的脸总是在她脑海里晃来晃去,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她躲在车里,看着手机思索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他?
远方平静海面似墨一般蓝,涌动的节奏像她内心的叹息。
她觉得自己今日过分了些,有些后悔说出那样的话。
良久,她还是拨通了电话,嘟嘟嘟声在车内响着。
等了许久,那边接了起来。
他不说话,反而沉默着。
她听到周遭嘈杂氛围忽然变得安静起来,他的呼吸喘气声清晰可闻。
“有事吗?”
金春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在哪里?”
“你要过来?”
“嗯。”
齐奥嗤笑一声:“怎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她小声说,紧握着眼前的方向盘,直面着齐奥语气中的冷漠。
酒吧里一切乱糟糟的,他找到了僻静的安全通道,坐在台阶上,听电话那头的停顿。
她想说抱歉来着,但说不出口,只是问他:“你喝酒了?”
手机听筒信号时高时低,她的声音高低起伏,他小声答应嗯,听那边反应。
“那,”金春思索着,终于动摇了,讲道:“我过去接你?”
齐奥听闻金春这破天荒的退让,他在泉城待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满以为自己的真诚和靠近会打动她,没想到她坚硬如铁油盐不进,竟然在这样一个晚上内心松动。
齐奥没忍住笑了,也是嘲笑自己。
“怎么?想抓我回去当壮丁?”
金春闷声嗯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好吧,焰火,你查查,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
金春准备挂电话,却被那头人再次喊住了。
“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知道了。”
她收起了电话,点开导航,输入了目的地,准备前往。
心中不安的情绪被他抚平了,那里不再有褶皱,不再有不快的感觉,她停了停,试图解释心中这种莫名的感受,是不是她已经习惯了齐奥的存在?是不是她早已在漫长的等待中默许了这一切发生?
她不喜欢看到他不开心模样,他的脸总是像一根小刺般扎着自己。
她决定了,要亲手拔掉这根刺。
刚打了个方向盘,准备调头驶入街巷,就看到不远处来人依靠在车边,他们车头对着车头,刺目的车灯照在她脸上。
她看了清楚,是陈斯屿。
他慢慢悠悠地朝自己走来,依旧板着一张脸。
她觉察到眼前一种压抑逼迫的情绪朝她快速袭来,那种情绪来自眼前人。
陈斯屿敲了敲窗,金春降下了车窗。
“下车。”
“怎么了?”
“找你有事。”
金春看着陈斯屿那张平整愠怒着的脸,她最后悔的事,就是招惹他。
“不好意思,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陈斯屿大力地去开车门,好像那种愤怒被她点了火,一时间疯狂地燃烧着。
金春升起了车窗,她没理陈斯屿,快速利落地打了方向盘,甩掉了陈斯屿。
不一会儿,手机里出来信息。
“我还会来的。”
金春扔掉了手机,看着身后逐渐变小的人影,心上涌现了一阵不安。
很快,车子到了焰火门口。
她给齐奥打去电话,她并不想进去,不想见齐奥那些朋友。
“我到了,你还有多久?”
“你到了?”
金春听闻他说话语气变了,似是喝多了酒。
“嗯,我在门口等你。”
“好。”
不一会儿,齐奥歪斜着步伐站在了门口,金春降下来车窗,示意齐奥这边。
他站在门口望了一会儿,看到了金春的车,虚焦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不一会儿,人挪到了面前,上了车。
一股浓烈的酒气铺面而来,混合着猛烈的冷气在车内弥漫。
谁也没有先讲话。
好像在电话里讲话的不是他们两个。
金春低头点着导航,输入家的位置,准备开车回家。
周遭是嘈杂着的混乱着的,而她的内心是平静的踏实的。
齐奥对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惊讶,他看着眼前屏幕上的家的位置。
他们要一起回家了,吗?
一个急转弯,齐奥身子被甩在一旁,似是甩掉了他被酒精侵蚀的大脑。
他揉了揉眼睛,降下车窗,海风呼呼地扑在他脸上,他瞬间清醒了。
金春专心地看着前方路,他专心地看着她。
他不忍心打扰她。
他们一直沉默着,从酒吧门口,到环岛路,到熟悉的公寓,到楼下,到电梯里,一直到那个被她命名为家的地方,门关上的那刻,他才真正地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金春照旧放下包,扔掉发夹,回房间换掉衣服,像她平日里回家做得那样,放松惬意地完成一套程序。
齐奥倒是站在一旁,房间还是上次他摔门而去的模样,一点也没变。
他需要开口确认,确认这一切真是他想得那样。
“喝了多少?”
金春起身走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她剩余的酒,又找了两个干净杯子,递给了齐奥。
“还能喝吗?”
像是一场漫长谈判的开场,齐奥接过杯子,坐在客厅一旁的高脚凳上。
“不是明天还要开门?”轮到他担心她了。
“一两杯不要紧。”
这点酒对于金春来说是小意思,她不会醉。
她起身关掉了客厅厨房的灯,又开了一旁电视,从办公桌前找到眼镜戴上了,漫无目的地找着电影看。
“这个看吗?”
齐奥瞥了一眼电影笑了,他这会哪有心思看电影呢,也不知道金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以。”
金春褪掉拖鞋,抱着酒杯窝在沙发一角,盯着电影开场的光标。
电视声音太响,也许这样就能掩饰掉她今日里异样。
齐奥从远处高脚凳坐回沙发位置,他们一人一角看着电影,耀眼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
他心里想着松弛又古怪的她,电影却是一点也没看进去。
过了五分钟,齐奥转头看金春,想跟她说说话,又或者碰杯喝喝酒,但一看,她脑袋枕在一边,睡着了。
她呼吸声平缓微弱,一张脸疲惫地贴在沙发上,好像今日里的一切耗费掉她所有的力气。
齐奥将酒杯放在桌面上,起身将她轻轻抱起,用身子慢慢地推开了房间门,将她轻柔缓慢地放在了床上。
房间窗还开着,飘来一些些微弱的风,他走去将窗户关掉,又走来捏好被角,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出了房间。
剩他一个人了,他一个人坐在那空旷宽大的客厅里,周遭却都是她的气息。
一种温暖平淡的幸福袭击了齐奥,让他摸不着头脑,他走来走去,琢磨着这种幸福到底是什么,他生了一下午的气,但她来接他就能让他忘乎所以了。
他开了窗户,坐在餐桌靠近窗口的位置抽着烟,烟雾缭绕,他在心里默念着。
来接他。
齐奥笑了。他以为确认的爱是激动的、炙热的、疯狂的,却没有想到是平静的、温暖的、不由分说的。
他捻灭了烟,感觉整个人充满了劲头,他决定了,他要为她工作,不让她这样累这样辛苦。
他环顾四周,想象着他能为她做得一切,他现在整个人被她的爱充满,他亢奋得像个小孩。
齐奥一夜没睡。
第二日一早,阳光洒在金春脸上,她伸手去够桌上闹钟,一看时间,七点钟了。
再看看周围,不知何时她回到了床上,她揉着惺忪睡眼起床,推开门,呼吸着新鲜空气。
却看到齐奥在一旁忙碌着。
她呆滞地坐着,后又恢复过来,走至餐桌看。
一桌子丰盛营养早餐。
她抬头去看,自然地坐下,准备吃饭。
“起来了?”
“嗯。”
“快吃吧,吃完送你上班。”
“嗯。”
齐奥心里打鼓,她平静的样子让他觉得奇怪。
“不打算说些什么?”
金春刚咬掉一口面包,听到齐奥话,她喝掉牛奶。
“早餐很好吃,谢谢。”
“没了?”
“嗯。”
齐奥还看着她,期望着她给他一个解释,只见她继续吃饭。
“需要我去吗?”
“不用了,今日人手足够,”金春顿了顿,看着齐奥说:“这段时间谢谢你。”
齐奥身子靠后,内心哦了一声,也许是这是感谢也说不定,但他依旧辨别不出来。
“钱我转给你。”
“不用。”他不差那些钱。
“一是一,二是二。”
齐奥坐在她对面,问:“我倒是不懂一是什么,二是什么?”
外面清晨阳光偏斜,均匀且慷慨地照在餐桌上,她吃饱了,抬头看他,双手簇起凌乱的头发,他炙热的眼盯着她,疲惫的神情在渴望着,渴望她的话。
金春停顿着,思索着,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讲出来,那些字就那样飞了出来,飞进了齐奥的耳中,心里。
“一是我爱你,二是谢谢你。”
话音落下,他心中如万千蝴蝶翅膀振动。
很久之后,他起身,走至她身边,低头亲吻她额头,如同昨夜里那安静幸福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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