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柯聿吗？
齐奥收起脸上的笑意，停在了那里。
终于轮到这一部分了吗？他要怎么说起？
齐奥起身，徘徊至漆黑的窗口，看着窗外，他想过要告诉金春这一部分，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快。
他知道这样的时刻总要来临的，可他还是没做好准备。
“嗯，怎么了？”
金春看着不远处的齐奥，他背对着自己，看着不远处平静的海面。
黑夜里无汹涌的浪，但海面下却是骇人的动荡的海水。
“我认识他，不仅认识他，而且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金春惊喜着：“是吗？”
原来她和齐奥早有这样的联系，那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也没有听柯聿说起过？
“嗯，我，柯聿，宋冉是高中同学。”
“这样啊。”
“那他现在在哪？上次见柯白也没说清楚，我也不好追着人家问。”
齐奥喉结涌动着，好像尖刻的刀片划破他的嗓子，他试了好几次，说不出口。
“小春，柯聿没有告诉你吗？”
“我们关系很好这件事。”
“没有唉。”
金春摇摇头，她摇晃着薯片袋子，将剩余的残渣倒进嘴里，没发觉到齐奥语气中的哽咽。
“他去世了。”
金春手一抖，整个薯片的残渣歪斜着洒在她的衣服上，凌乱地落在客厅前的地毯上，难以清理。
“你说什么？”
金春激动地站了起来。
她不相信齐奥说得这个事实。
齐奥转过身来，看着痛苦地又有些难以置信的金春，走过来安抚着她的情绪。
“小春，你冷静一些。”
金春脑子嗡嗡地，突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停下来，问齐奥：“他怎么了？”
她忽然觉得他语气背后藏着她从来不知道的过去，像他一直提起的高中时期，重要且不能抹去。
“大三那年，心脏病。他身体一直不好，高中时期做过心脏手术，休了一年学，本以为没什么问题，但大学那年他心脏病复发了，走得很快。”
齐奥想起那个画面，柯聿那张年轻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惨白灰暗，高中时期他和宋冉两人体育课上去踢球，回来勾肩搭背大汗淋漓地笑着，看到柯聿只能静静地坐在阳光下看书，他觉得愧疚，因为柯聿不能奔跑的事情而变得痛苦，从那之后，齐奥没有在柯聿面前表现出快乐，也很少去踢球了。
柯聿躺在那里的脸，同那日里他在阳光下看书的脸很像很像。
“等等。”
金春被齐奥的突如其来的悲伤冲昏了头脑，但她也发现了他言辞里的漏洞，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是说他大三就已经去世了？”
齐奥抬头停顿着，他准备告诉金春那个事实，他知道，他说出来她不会原谅自己。
“是。”
金春她浑身如同被霜冻住，她不能理解齐奥话中的意思。
“你意思是大三？我们那个时候的大三？”
“嗯。”
这太荒唐了，金春捂着脑袋快要尖叫了，那这些年他的生日祝福还有闲聊天都是怎么回事，一种颠覆的情绪热烈地席卷了她，是谁在电脑的那端，是谁在跟她说着那些话，她怎么那样地愚蠢。
她忽然想起了事情的关键，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齐奥。
“是你对吗？”
她尖叫着：“K是你对吗？根本不是柯聿。”
齐奥痛苦地摇头又点头，他可以清楚地告诉柯聿已经去世的消息，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对她说清楚这一部分。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想去看海，是吗？”
“而且柯聿也从来不会知道牟立雄的存在不是吗？也不会知道他生病了这件事不是吗？”
金春快要崩溃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信任的、她爱的人竟然欺骗自己。
“小春，你听我说。”
她不想听下去了，齐奥怎么从来都没有提起过柯聿，如果不是她今日的发问，他还要等到何时，他还要瞒她到什么时候？
墙上时钟已经走向两点钟，但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闹得困意全无，金春崩溃地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她不想再理齐奥。
齐奥猛烈地敲着门，想将一切解释清楚。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金春痛恨自己相信他，她在他身上已经跌倒无数次，怎么还能如此地不长记性，如此地给他机会呢。
齐奥没有再敲门，但他决心今晚将一切说清楚，他隔着一扇门，朝着金春解释，他知道她听得到。
齐奥坐在门外，离金春很远的位置，说出他和柯聿之间的事情。
“柯聿、宋冉、我我们高中时候在一个班，关系很好，高二时候文理分科，他选了文科，我跟宋冉选了理科，后来他考上了华大，距离松城很远很远，我跟宋冉都留在了松大。”
他垂下眼，想起大一暑假那年，他们三人坐在松大门口的快餐店里吃东西，他在写着一款音乐编程游戏，突然听到柯聿开心地对他们讲，他喜欢的女孩也在松大，想叫齐奥得了空帮忙看看怎么样。
齐奥没在意，认真地敲着代码，戏谑地说：“那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
柯聿笑言，我们是网友了，我不好意思。
随即他告诉了齐奥，那个女孩叫做金春，文学院的。
也许文学院里有很多个金春的也说不定呢，齐奥手迟疑了一下，白色光标在不停闪烁着，他心想，也许是那样也说不定呢。
但柯聿不管不顾继续说，她说她是金色的金，春天的春。
齐奥已经忘了他当时的表情如何，只记得自己被一瞬间的痛苦击中了，他觉得完了，好像青春期最坏的事情莫过于此了，他要不要讲其实他和金春认识，还常聊天，甚至他很喜欢金春，但他没有，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觉得在柯聿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不同于游戏、不同于音乐、不同于其他事物，而是一种叫**情的东西。
好，他随口答应了柯聿，要帮着去看看金春。
“大二开学，柯聿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老是追着我问，我没了办法，只好告诉他，你很不错，但我没法告诉他，我喜欢你，他太脆弱，我不想伤害他。”
“后来可能是你告诉了他表白失败的事情，他跑来质问我，跑来质问我是不是故意的。”
“我要怎么讲呢？我只好说，我拒绝了你，我根本不喜欢你。”
金春开了门，怒气冲冲地站在齐奥面前，高声质问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伟大？”
齐奥不说话，他在想，如果一个人做了错事，是不是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那种梦想中的东西，是不是在他答应柯聿帮忙去看看她的那刻，他就已经失去了金春？
他还以为是在金春表白他没有答应的时候，又或者是在她与陈斯屿在一起的时候，又或者是现在，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是在这个时候，他就失去了金春，失去了与她在一起的资格。
现在，他知道错了。
“对不起，小春。”
金春疲惫地走向沙发，坐在那里，等待齐奥将所有的话说完，他们之间的纠缠那样远那么长，长到令她厌倦。
“所以你们兄弟情深的戏码要演到什么时候？甚至可以好到共享我的感情？”
齐奥摇摇头，说道：“不是那样，小春，柯聿不是那样的人。他虽然虚弱但很爽朗，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们的通信，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联络，可能是人有灵，他提前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在我们争吵的一星期后，我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有他的委托，包括了他所有社交平台上的账号密码，还有一笔钱。”
“他告诉我，让我好好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去代替他学习、生活，完成那些没完成的梦想，去看他从来没有看过的世界，也拜托我，要一直和你做朋友，代替他。”
齐奥好像带着柯聿的一部分灵魂活了下去，在每一次收到金春的来信时，他就这样想着，他是柯聿和金春青春的参与者，他默默地爱着他们。
这也是他不愿表达爱她的原因，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讲出这一部分。
金春震惊地说出不话，好几次她想问些什么，但不知道从何问起，这样太诡异了，他们两人甚至还要用这样一种愚蠢的方式来继承她的精神，来轮换得到她的友情？她的爱情？
胃里一阵汹涌的奔腾跑了上来，金春觉得好恶心，她跑去卫生间，趴在洗手池前干呕，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恨齐奥，恨柯聿，恨每一个知道真相却不告诉她的人。
她被狠狠欺骗。
很久，齐奥看到金春出来了，她洗了把脸，镇静了一番，说道：“齐奥，别让我再看到你了，带上你的，你们的那些自以为是的东西，离我远一点吧，当我求你。”
齐奥拽住金春的手腕，沉默不语。
金春挣脱开，无力地看着齐奥，好像是在确认，确认他现在是否又圣母心发作，想要用那种烂俗的东西打动她。
“小春，我真的真的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到底要怎么解释，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一切。
明明他早就遇见了金春，明明他们现在爱着彼此啊。
“你想怎么样？朋友在的时候上演着兄弟情深，与我维持朋友关系，朋友去世了跟我谈恋爱了，怎么，柯聿不会生气吗？死去的柯聿意识不会再存在了吗？还是你，从头到尾都是在自我感动？”
“我有错。”
“不，齐奥，你不是错，你只是对自己不诚实。”
“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告诉柯聿，难道他不配做你的对手？”
“小春。”
“你口口声声说想着柯聿，但你从来却没有尊重过他，你只是怜悯他。如果你真的遵守约定，那我们就做一辈子的朋友，又何故在这么多年后回来与我在一起？难道柯聿不会伤心吗？”
“小春。”
金春推开他，她生气地走开了，她在生齐奥的气，气他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卑怯和软弱，气他对于柯聿的轻视。
“如果柯聿还在的话，你是不是不会选择我？”
金春转头，看着齐奥莫名其妙的话，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她这么些年爱的一直都是他。
他又为何生出这样的比较。
“你想知道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