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湫手上还紧紧抓着顾知桉送给他的纪念日礼物,是漆面盒装的百达翡丽鹦鹉螺。
还不如那枚胸针,淮湫把滴在盒面上的眼泪抹去,心里暗想。
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车流、路灯,三年前的自己从未想过自己是这样的遗憾离场,没有一个体面的结局。
酒店房间内,周助理有点担心地说:“顾总,用不用派人跟着。”
顾知桉没有答话,隔了几秒说:“他是成年人,做什么事自己有数。东西送到了,你休息去吧。”
周助理还是有点犹豫,但最终没有说话,把门带上后走了。
年轻的omega终于忍不住说:“你不用和他解释一下吗,他看起来像是误会了。”
“没有的事为什么要费力去解释。”顾知桉无所谓地说,“我看起来很闲吗?”说完看了林文一眼。
“这次的结果怎么样?”顾知桉发问。
“跟之前的数据一样,我给你带了这个疗程的药,照之前开的单子吃。”林文把药放在桌子上,瓶瓶罐罐看起来不少,仔细看过去,有治疗腺体的,也有治疗心理的。
顾知桉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心情很烦躁。“这么多年了,每次都是这个结果,再没有进展我就把你开了。”
林文装作没听到,接着说:“别忘了吃也别吃多了,多吃会有副作用。”她不是顾知桉手下的人,顾知桉的爹顾栖择不会让她丢掉这份工作的。
“不用你提醒,我心里有数。胸针的电池三月一换,下次见面我会带给你。”顾知桉又把电脑拿起来,抽空说了一句。
林文点点头,想到胸针,张张嘴想问些什么,又叹了口气,收了回去。
临走时,林文交代顾知桉:“和爱人保持融洽的关系,对你的病也有很大帮助。”
“你很爱管别人的家事?”顾知桉照样嘴了她一句。
林文没再说话,关门走了。
顾知桉一直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他有一个只有家里人才知道的隐疾,对业内也一直是保密状态,结婚三年也没和淮湫说过。他在小时候的一场绑架时被绑匪劫持,腺体被绑匪划开后受损,后来经历大大小小的手术,其他功能恢复完好,但始终没法散发信息素,或者说,顾知桉是一个没有信息素的alpha。
这对从小做什么事都要争第一的顾知桉打击巨大,自尊心让他没法接受自己和别人的不同,尤其是在青春期时,同学们陆续分化,相互接触时,如果控制不好,难免会溢出一些自己的信息素。但顾知桉从未有过这种情况,甚至亲密些的朋友也从来没有闻到过他信息素的味道,如果不是知道顾知桉是个alpha,而且有着alpha的外貌特征,他们简直会把他当作beta相处。
顾知桉自认不是一个多么乐观的人,他不能坦然接受自己的缺陷,每一次的手术、治疗都是希望再失望,到后期他甚至拒绝接受治疗。
他不断地划伤自己的后颈,不断地谴责自己,他拒绝和同学一起上课,拒绝和他人交流,在无数个独自在家的夜里,顾知桉只和一把血淋淋的剪刀作伴。
他在心理重建的过程中憎恨自己、厌恶自己,讨厌自己作为alpha的身份,更讨厌自己是顾栖择的独子。
没有信息素这件事是顾氏的秘密,也是顾知桉藏起来的伤口。每一次治疗都是往伤口上撒盐,顾知桉也就这么受着过来了。
长大以后,顾栖择派了林文长期为顾知桉安排药物保守治疗,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顾知桉和林文只用简单的紧急呼叫功能,被安装在那枚胸针里。
那一次酒宴后的会面,是林文的胸针出了问题,顾知桉把新的胸针带给他。没想到被媒体拍到后大做文章,绯闻铺天盖地,新闻洋洋洒洒连起来有几万字,被网友揣测了一天一夜。
顾知桉庆幸媒体把这次会面当作绯闻处理,况且自己没做的事没有解释的必要,也就随它去了。
倒是淮湫的反应让他意想不到,看淮湫发红的鼻尖,微肿的眼睛,他是哭过一场才来?
顾知桉皱了皱眉,他一直认为和淮湫结婚只是各取所需,他需要兑现那一纸婚约,淮湫需要度过公司的经济危机,他们两者其实并不相互亏欠,所以在相处上,顾知桉对淮湫更多是保持面对商业伙伴的态度。
但顾知桉不得不承认,他很不喜欢看到淮湫哭过的样子,尤其是在旁人面前。
想到淮湫离开时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是那样一张拧巴得委屈的脸,顾知桉就有一种心底里藏不住往上溢的感觉,像是心脏被人攥紧,这种感觉不是普通的烦躁,也不算讨厌,具体是为什么,顾知桉也答不上来。
自己一直在控制药量,但也可能是林文说过的副作用症状。顾知桉觉得下次和林文见面时,必须逮住她好好问问。
淮湫给淮之蔚编辑了一条短信,
“哥,我想明白了,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不要担心我,我会联系你的。”
发完消息,淮湫把电话卡取下来,扔在机场旁边的垃圾桶里,随后买了一张去S城的机票。
淮湫在S城读了四年大学,因为宿舍条件太过艰苦,淮湫偷摸用家里发给他的成年红包在S城付了全款,买了一套谁也不知道的公寓。这几年一直住在顾知桉那,这间房一直空在这,没人再来过,要想住进去,估计打扫也得好一阵子。
淮湫拎着个大行李箱,还有一盒不知道变成什么形状的蛋糕,站在公寓楼下,夜已经很深了,露水也重,淮湫的头发几乎被打湿。
自己简直像是被恶婆婆赶出来的。淮湫心里想。
打开门,黑漆漆的一片,地板都反射不到一丝月光。简单打扫了一下沙发后,淮湫已经累得想不起来伤心的事。
不过还没忘记吃蛋糕,淮湫打开蛋糕盒子,狠狠地朝几小时前自己舍不得吃一口的蛋糕切下去,一口把嘴里塞满。
奶油化的差不多了,常温的奶油吃着感觉腻腻的,甜味却吃不出来。
淮湫的眼泪顺着下巴一直流到蛋糕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淮湫靠着沙发,抱着那件大衣睡着了。
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淮湫醒来时外面正在下雨,空气里尽是潮湿的味道,天气阴阴的,客厅里依旧是暗沉沉。
在沙发上睡了这么久,醒来腰也疼背也痛,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顾知桉那里了,或者说,他淮湫已经彻底离开顾知桉了,以后要做自己最强大的靠山了。
淮湫坐起来,头发还是那么乱糟糟,脑子却异常清醒。他知道,自己就算离开了,顾知桉也不会刻意为难淮氏,如果顾知桉要和他离婚,他也会坦然接受。
他不想把顾知桉绑架在这段没有爱的关系里,他没有理由为了自己这么做,这对顾知桉也不公平,自己也不能再那样自私了。
淮湫想,顾知桉也有追求自己爱的权利。
花了一下午和一晚上,淮湫才把这间公寓彻底打扫出来。当时住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上学,对生活上的要求并不高,但照目前来看,如果想长久地住下去,房子里差的东西还有很多。
站在镜子面前,看到镜子里的人充满疲惫憔悴,淮湫忍不住怀念刚和顾知桉结婚时的自己。每天为了迎合顾知桉的喜好,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说话用词,都小心察觉顾知桉的反应做出判断,即使收获甚微,也充满动力,坚信终有一天顾知桉会看到自己的好。
现在才明白,三年的努力根本不值一提,只算得上是一厢情愿而已。
没关系。
淮湫还是这样安慰自己。
天色彻底暗下来,淮湫在超市买了生活日用品还有一堆锅碗瓢盆,费好大劲才一趟全搬上来。
多好啊,淮湫,新生活正在拥抱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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