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助理内心焦灼,一晚上没睡,等天一亮,立马赶到之前查淮湫房产资料时查到的公寓那。
礼貌按了门铃,周助理还在筹措自己即将要说的话,好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更加诚恳,希望能让淮湫能和他回去看顾知桉一眼。
门铃按了三轮,依旧没人开门,周助理急得在门口来回踱步。
淮湫出门买菜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一向兢兢业业、几乎和顾知桉一般刻板的周助理,此时头发也不曾打理,还在来回走动,看上去十分焦急。
“你是...周助理?”淮湫站在楼道里,试探地开口问,“出什么事了吗?”
周助理一整晚没睡眼睛干涩,眨眼辨认几次才确定是淮湫,整个人如逢大赦,眼泪差点飙出来。
“淮...淮先生,顾总他病了,能不能...能不能回去看看他。”周助理说出连自己都觉得无理的话。
顾知桉从前对待淮湫的做法、态度,他一直看在眼里,淮湫这次离开别墅,他反而认为是正确的决定,可自己偏偏要来请他回去——以顾知桉患病的理由。
实在令人不齿。
淮湫没什么反应,说:“病了?昨天在这不还好好的吗?”
以顾知桉的现状来看,淮湫很难不怀疑这是他为了折腾自己拖延正事而寻找的借口。
“不...不,顾总真的病得很重,已经高烧昏迷不醒了。”周助理在说话的间隙偷偷观察淮湫的反应,见淮湫眉头微皱,有担心的神情,松了口气,继续说:“医生说,是顾总先前腺体的问题没有治疗好,目前又处在易感期状态,情况...情况很危急。”
淮湫听闻,暗暗叹了口气,知道也许顾知桉真的需要自己的帮助,自己看不得顾知桉过的太好,却也不想他过的不好。
打开家门,把菜放进冰箱,又带了件外套,看了眼家,和周助理说,
“走吧。”
等到了别墅,已经过去半个上午。别墅里的佣人已经被周助理派遣回顾宅工作,顾知桉身边只留了几个曾接手过顾知桉病例的医生看护。
陪护医生见到一个omega走进来,便跟着周助理出了房间,离开了别墅,留下紧急呼叫通讯联络器以防不时之需。
顾知桉换了件睡衣,还是在床上躺着,额头敷着湿毛巾,打湿了几绺头发,面色还是有些红,嘴唇却显得分外苍白,似乎睡着依旧不安稳,眉头皱着。
这张脸在此刻倒添了几分生动。
淮湫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默默撕下颈后的阻隔贴,没过多久,房间里便充斥着雨后潮湿空气的清新味道。
顾知桉好像在此刻终于得到缓解,有些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更加平缓。
淮湫看着此刻手无缚鸡之力的顾知桉,终于不再是从前的冷漠或是后来的叫嚣,整个人似乎笼罩上一层病弱且温柔的光。
淮湫想到刚刚周助理来找自己的时候,说到顾知桉的腺体,像是有什么从前落下的旧疾,可自己从来没听说过。于是悄悄伸出一只手,想撩起顾知桉颈后的碎发看个究竟。
小心摸到颈后,感觉到皮肤上有不怎么看得出来,但摸上去很明显的白色疤痕,有发散形撕裂的疤,也有像是手术后留下的术后疤痕。
顾知桉的腺体温度比体温高上一些,又有些肿,淮湫没有敢摸个仔细,怕自己下手重,无意间加重顾知桉的病情。
突然察觉顾知桉睫毛动了动,淮湫急忙想将手收回来,却被顾知桉猛地一把抓住手腕。
淮湫惊得大气不敢喘,盯着顾知桉的脸,心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为自己的举动解释的措辞。
可顾知桉像是被梦困住,没有醒来,只是本来抓着淮湫手腕的手摸索着向下,和淮湫的手掌贴合在一起,指尖在淮湫手心细
细摩挲。
淮湫不敢动,只察觉到手掌相贴的感觉。
如果顾知桉的心和手一般烫就好了。
顾知桉仍不满足,偏过脸,面朝向淮湫,又牵着淮湫的手慢慢贴近自己的脸,鼻尖和淮湫的指节触碰在一起,直到完全呼吸到淮湫身上更浓郁的信息素味,才又沉沉睡去。
淮湫不仅手被扯向顾知桉,整个身子也朝床进了一大步。
想暗暗抽出自己的手,反而被顾知桉握的更紧。
不得已,淮湫只能一只手在顾知桉那,一只手撑着床保持平衡。
顾知桉一直睡着,淮湫也没个说话的人,趁瞌睡还没完全控制自己,淮湫给顾知桉量了个体温,温度已经降低,但还有些低烧没退。
跟周助理发送完温度的消息,又喝了些营养液,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淮湫再也控制不住睡意,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顾知桉缓缓睁开眼,持续的低烧让他头晕脑胀,看到淮湫乖巧地趴在床边,像从前他生病时照顾他那样,安静,恬然。
自己的手和淮湫的手紧紧握着,两只手都是温热的,像是他们从未有过隔阂,可以回到以前那样的亲密无间。
空气里是淮湫的信息素味道,充斥了顾知桉整个身体,他甚至感觉到微妙的幸福。
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假装自己永远醒不过来。
淮湫睡意朦胧,幽幽转醒,正对上顾知桉那双眼。
几乎迷失在像要把他吞噬的眼神里。
淮湫撇过脸去,又发现两人的手连在一起,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顾知桉想要坐起来,靠一只手撑着床完成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很是艰难。
于是淮湫秉承着照顾病号的心理,大发慈悲去扶顾知桉。
——没有看到顾知桉微微扯起的嘴角。
淮湫又去量顾知桉的体温,把他额头上的毛巾换下,扯出了那只手。
顾知桉顿觉手心一空,再一握,只握到一把冰凉的空气。
“还有点发烧。”淮湫看着测温器,“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饿不饿。”
“不饿,你不要走。”
易感期的顾知桉看起来很脆弱,有点可怜,又往前去够淮湫的手。
淮湫很少看到这样的顾知桉,想起生理课上学习的知识,知道易感期结束之后,alpha会失去易感期的记忆,便有意去逗他,把手放得更远。
顾知桉只闻得到淮湫的信息素,却碰不到淮湫的一点身体,看得到吃不着,心里本就是躁得慌。
又察觉到淮湫明显地故意躲开他伸出的手,顾知桉的心被彻底堵住,酸涩顺着心脏往上蔓延,几乎从眼眶溢出。
看到顾知桉像是要哭,淮湫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向顾知桉的方向挪了挪手。
顾知桉盯着淮湫的手看,抚摸上去时的表情近乎虔诚。
淮湫不是很习惯被顾知桉这样对待,轻咳了一声,问道:“你腺体那边的疤是怎么回事。”
顾知桉明显怔了一下,似乎并不想提这件事,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淮湫的脸,睫毛垂着,一副人畜无害。
“顾知桉。”淮湫向前倾了倾身,语气里多了丝平常很少出现的不悦,“告诉我。”
果然顾知桉被淮湫唬住,咬了咬下唇,又讨好地捏了捏淮湫的手,欲说不说。
淮湫作势起身要走,顾知桉被吓了一惊。
“是...是小时候被绑架,坏人拿刀划的。”顾知桉看上去很小心,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很痛的。”
淮湫的心脏往下坠了一坠,刚才获得的一些满足感瞬间消失。
“还有呢?”
“...腺体被破坏,信息素缺失,易感期无限推迟...家里没有人,好黑...好黑...”
顾知桉说话断断续续,这些年反复在检查单上看到的结果无需回忆便说了出来。
这下轮到淮湫沉默了,婚后三年里,淮湫经历发情期数次,顾知桉不但没有肢体上与他接触,甚至连最基本的信息素安抚也从未有过,自己只当顾知桉作为s级alpha,对信息素掌控滴水不漏,却从未想过原因竟然如此...如此充满悲剧色彩。
一瞬间眼前闪过种种顾知桉,不搭理的顾知桉,忽视他的顾知桉,摒弃素质敲公寓门的顾知桉,站在车门边被烟雾环绕的顾知桉,还有眼前这个,被易感期折磨得意志模糊且薄弱的顾知桉。
顾知桉整体看上去像是十分割裂,但分开细看,这个人又尤其鲜活。
淮湫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对这个人进行精准的概括。
顾知桉突然翻开淮湫的袖口,左边看完又看向右边,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淮湫看他找来找去没个头绪,忍不住问。
顾知桉没有看他,还在仔细看他裸露在外面的,两只洁白的手腕,
“表呢?”顾知桉有点急,“那块表呢?我送你的那一支表呢?”
淮湫想起来,是他那天在酒店目睹omega来找顾知桉,不明所以地羞愤离去的时候,周助理塞给他的那块百达翡丽。
可是后来搬至公寓,又消沉数日,自己也不记得那块表被随手丢到哪里,毕竟睹物思人,淮湫不愿自己折磨自己。
可面前的顾知桉似乎不找到那块表不罢休,只能安抚他说:“在公寓,今天来得匆忙,是忘记戴了。
“为什么要住在公寓?”淮湫无意间又触碰了顾知桉的敏感词,“我这里不好吗?以前不是一直都和我住在一起的吗?”
淮湫看他好像不太清醒,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只得自圆其说,
“新写的稿子需要修改,公寓更安静一些,”顾知桉听得很认真,“这篇稿子过了,我就回来了。”
其实淮湫说了一个真假掺半的谎话,自己确实最近忙碌于新作品的进展事项,也确实在着手稿子的修改,只是这不是他搬去公寓的原因罢了。
顾知桉表情有点挣扎,不过好像是觉得淮湫的爱好与工作更加重要,于是认真回复:“那你过段时间一定要回来啊。”迟疑了一下,又说:“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我都很想你。”
淮湫被顾知桉脸上闪过的羞涩惊得一阵恍惚,易感期的顾知桉似乎善于直白地表达自己,看上去也没有撒谎的成分在,坦诚又坦荡。
淮湫避开顾知桉小狗一样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
“我也很想你。”
声音好轻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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