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按摩下来果然舒适许多，浑身的经络舒展，皮肤与毛孔好像也舒张了。
最后，裴阑竟真的在柯戎的服务下睡了过去。
柯戎给这人翻了个身，替他掖好被子，目光里是无比深沉的眷恋。
到底是非人的东西，他以为他流露的是眷恋目光，实际上这目光像某些狩猎的大型野兽，蠢蠢欲动。
不过唯一能看到这表情的人睡着，这点也就无足轻重。
他俯下身偷偷亲吻熟睡的故人。
你一直很信任我……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裴阑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房间里的窗帘拉着，昏昏暗暗，可以看出天色不早。他眯着眼打开手机，已经四点了，刚才的铃声是江主任的消息。
江荀（主任）：裴医生，这是新的排班表，你明天轮空。好好休息，不用急着来上班。
江荀（主任）：［图片］
裴阑：收到。
这一觉舒服多了，裴阑神清气爽，起身下床。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柯戎不在他身边，他在干什么？
他走到客厅，看见男人坐在沙发上，斜倚着一侧扶手，支着头翻阅着什么，卷曲的浅金长发随意地披散着。
裴阑走近，看清书封。
《神经靶向修复与神经元激活》，作者：厄斯.林。
他忽然想起来，前几天为了方便查阅，把参考资料放在客厅，忘记收回去了。
听见脚步声，柯戎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翻了一页。
十分装模作样，矜持端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高知分子。
“看明白什么了？”裴阑走到他身侧，问道。他记得柯戎正在看的这页，是他做了标记那页的后几页。
柯戎心虚地笑了一下，往前翻了几页，指着一个运动神经元道：“你看这个像不像我。”
裴阑：“……”
裴阑本来就不是擅长讲话的类型，这话根本没法接，好在柯戎也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他轻咳一声，将书放到一边，正色道：“怎么醒这么早。饿吗？我现在去做饭。”
裴阑：“……不用，也不早了。”
先前是病倒了才需要人照顾，现在他能动了，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人。
但柯戎执意认为他病还没好，强行要求他好好休息，态度坚硬到连围裙都不让他碰，一把抢过围裙束起头发就套上。
“算了，那我帮你洗菜。”裴阑退而求其次。
于是柯戎在厨房切着排骨，裴阑听他的指示去洗菜。洗完指定的菜，他又到一旁的菜里挑挑拣拣。
柯戎买了不少，这点起码能吃三天。
裴阑不禁疑惑，他哪来的钱？
竹笋、菠菜、四季豆……这些都还是正常的，忽然他看到几颗不正常的东西。
许多鳞甲包裹，类似花苞的球状物。裴阑看到这个植物时脸上浮现一丝无奈，他拿了一个走到柯戎身侧。
“洋蓟。你喜欢这个？”裴阑把这东西举到他面前，望过去，眼里平静无波，诧异留不住一秒。
“没见过，挺新鲜的，长得也还算漂亮，买回来尝尝。”柯戎讪笑一声。
“处理起来很麻烦。”裴阑指着叶片上部的深色部分，“这些不能吃，只能吃下面浅色的茎肉。”
“这样啊。”柯戎凑近，仔细看了看，“那还不如书房那盆仙人掌。”
至少仙人掌切掉皮就能吃。
其语气熟稔到让裴阑不禁怀疑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他这些天到底在干什么？
即便如此，裴阑还是把洋蓟洗了。既然柯戎想吃的话，那今天就加个菜，反正这几颗也占不了多少胃……
柯戎正在炒菜，另一个锅里煮着汤。裴阑嘱咐他把几颗洋蓟放锅里水煮，这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到时候蘸着酱料吃就行。
不得不说，柯戎的手艺确实不错，菠菜炒得鲜嫩多汁，玉米排骨汤煮得香气四溢，倒是比裴阑这个原生人类手艺还要好。
最后一道菜，水煮洋蓟上桌。
这长得就不像能吃的植物被水煮得发白，冒着热气，共五个，柯戎还很有仪式感地给它们摆了盘。
裴阑拿起一个，从上面扯下片叶子，根部蘸了酱料，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随后，这片叶子就进了一旁放残余物的骨碟。
柯戎学着他的样子吃，感觉自己就是拿牙齿蹭了一下，没尝到什么味道。
裴阑看见柯戎悄悄吞了整片叶子，被苦得皱起眉。
好在被叶子折磨完后，下边的洋蓟心是可以整个吃的，柯戎总算是尝出一点这个植物的甘甜来。
裴阑吃得慢条斯理。柯戎吃完两个，思索一下，手伸向第三个。裴阑低头解决着手里的那个，对怪物这样的行为表示理解。
没想到，正当他解决完毕准备吃其他菜时，面前忽然递来一棵洋蓟心。
他愣了一下，一抬头，一双深邃的异瞳撞进视线。
柯戎竟把可食用部分最多的部位留给了他。
一处理善意就会大脑过载的裴阑怔愣着接过，十分生疏地说：“……谢谢。”
裴阑夹了只白灼虾，评价道：“有点淡。”
柯戎似乎有些诧异：“你不喜欢淡的吗？”
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味，裴阑一下没想明白这丝异样从何而来。
“我应该喜欢吗？”
“没，不是。”柯戎面色回归如常，“你病还没好全，清淡点好。”
裴阑不是掘根问底的人，舀了碗汤，他慢条斯理地吃着玉米，热气氤氲扑在他眼睫。
“随你的便。”
收拾残羹的活由裴阑包揽，他将跟进来的柯戎推出去。
“做饭的人不洗碗，你去歇着。”
家里有洗碗机，但作为一个洁癖严重的人，裴阑习惯再手洗一遍。
柯戎没走，倚在门框上，看着流理台边的人。青年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小臂肌肉流畅而不羸弱，托着盘子，细致地擦拭。稍长的额发因为低头的动作，垂下来，遮挡视线。
又冷又酷。
不与他熟稔的人轻易就会被这副模样唬过去。
下一秒，似乎是嫌头发碍事，裴阑用干净的小指把它们别到耳后。
恍惚间柯戎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但他知道这并非过去，是来之不易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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