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潮汐

一个人教语文、数学、英语、科学四科,从早到晚,难免力不从心,不到一星期,郁潮的嗓子就哑了。

这段时间,郁潮已经养成了生物钟,每天六点钟准时醒来。

出门前,宁语汐往他怀里塞了一个东西,郁潮握住瓶子,手心一暖。

宁语汐早听出他声音的嘶哑,前天忙酒铺,忘了这茬,今天特意在心里重复默念这件事。

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蜂蜜水甜的他心发腻,愉悦地抿唇出门。

“篱篱在家吗?”院子里空荡荡的,郁潮停在大门口,冲屋子里喊,话音一落,他嗓子毫无预兆的发痒,开始猛烈的咳嗽。

咳嗽的动静引起了篱篱的注意,她放下剥一半鳞的鱼,手还没擦干净便迈过里屋的门槛,要去迎接他,走到客厅,被坐在一旁闷头抽烟的父亲拦住。

陈居按住她的肩膀,吸口旱烟,投给她威胁的眼神。

篱篱无助地僵在原地,小手扣搓衣角,望了眼门口,继续回屋处理鱼。

走进院子,陈居盯着弯腰咳嗽的人。

咳嗽半天,郁潮脸憋的通红,他极力止住咳嗽,站直,回视陈居。

对方率先开口:“你的事我听说了。”

“我知道你和李叔的态度一样,并且不止你们两个人不看好我。”郁潮料到了结果,坦然地说。

陈居的确不愿意把希望加注在一个不知根知底的毛头小子身上。他捏着烟枪,轻哂:“知道就好。”

郁潮话锋一转:“你看不看好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

原以为会知难而退的人反而没有放弃,许是郁潮真诚又坚定的眼神,一瞬间陈居有过片刻的动容。

他偏头,余光瞄向篱篱在的屋子,沉默不语,一口一口地吸烟沉思。

“我就纳闷了,孩子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这么不想自己孩子受教育?”郁潮“嗤”的一声笑了,吐出心里话。

陈居仍旧不紧不慢的抽他的旱烟,郁潮在气头上,有股想抢过来掰断的冲动。

“归根到底不就是你们信不过我吗?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我也观察过,岛上和篱篱年纪相仿的孩子整日除了玩就是玩,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反正她们平时也不务正业,倒不如和我去学堂,四舍五入就当我帮你们看孩子了。”

话糙理不糙,陈居没同意也没反对,背过身说:“你好自为之。”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改变想法,郁潮也左右不了。

门虚掩着,他抬脚进去,撩开篱篱剥鱼的屋子的门帘。

篱篱瘦小的身影坐在马扎上,拿刀剥鱼,铁盆里装着不能吃的鱼胆,短发遮住侧脸。郁潮喊她:“篱篱。”

“郁老师。”篱篱抬头,站起来,莫名一阵委屈,眼眶湿润。

“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郁潮揉揉她的头,篱篱将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放声大哭。

“郁老师,读书真的有用吗?”篱篱哭了一会儿,哭的累了,抹把脸上的泪,哽咽着问他,说的断断续续。

“有。读书不一定是人生必须走的路,但一定是可以改变你们命运的路。”

郁潮扣住她的肩膀,蹲下来对她说:“篱篱,相信我,我会带你们走出这里,你们的未来是光明的。”

“嗯!”得到回应,篱篱也立住了跟随他的信心。

“好了,今天我找你是来收作业的,写了没?”郁潮抽出纸巾擦掉她的鼻涕,说出正事。

“写了,我昨天放学回家就写完了。”篱篱立马从柜子里掏出本子双手交给他。

“不错啊,挺有上进心,比我当年强多了,我当年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打开笔帽。”郁潮随手翻了几页,写的工整,一看就用心写了。

“下午你要来上课,你爸那边我会处理。”郁潮嘱咐完她,拿着作业去另一个屋,自来熟地坐到陈居旁边。

“和我打个赌怎么样?”

陈居诧异的看着他。

郁潮胸有成竹地笑了,从容开口:“让篱篱如常去我那上课,一个星期之内倘若我没能使你改观,我解散学堂,给你充当免费劳动力一个月,赌不赌?”

“要是你真有本事,我会叫我的孩子去你那上课,你教多长时间,她学多长时间。”陈居终于放下了旱烟烟枪,似妥协,更似他的动摇。

“一言为定,咱们实事求是,到时候你可别骗我。”郁潮拍了拍陈居的肩,起身离开。

陈居默认。

下午,篱篱和其他孩子一起正常上课。放学后,郁潮先去了酒铺。

宁语汐得空休息,愣神放松身心,郁潮摇响铃铛,在她眼前晃手,唤回她的思绪。

未及她说话,郁潮直说目的:“宁语汐,我脑子突然冒出了点子。”

“把你的鬼点子说说看。”宁语汐闲逸地捞过抹布,叠成整齐的方块,却心不在焉。

“咱们酒铺是时候添新品啦,可以推出‘橘子冰茶’。”

宁语汐看着兴致颇高的郁潮:“你会做吗?”

“不会,我只停留在想象阶段,具体实践得靠你,老板。”郁潮少见的恭维她,挪空椅子在吧台前坐下。

“好,你谈谈你的想法,有时间了我调一次看看。”宁语汐满足他对酒水的创作欲,答应下来。

“你不开心吗?”郁潮一眼发现出不对劲,组织语言委婉的关心她。

宁语汐抬眸:“你怎么知道?”

“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宁语汐没再说话,低头摆弄酒器。

“为什么不高兴,谁欺负你了尽管告诉我,我把他栽地里变成胡萝卜。”见她没说下去的打算,郁潮干脆直接问,开玩笑逗她。

“谢谢你,郁潮。”宁语汐抿唇,感谢他的善意关心。

“干嘛,这么客气吗,害我不习惯。”郁潮挪动椅子,调整舒服的姿势。

店里人影稀疏,海岛的夜晚逐渐凉爽。

宁语汐:“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什么?”

“内心盛满水晶的野兽。”宁语汐说出答案。

郁潮重复她的话,茫然的问:“什么意思?”

宁语汐摇摇头,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透亮的杯壁映着她的倒影,藏起来的情绪涌上来,偏要暴露在他的面前,泪水在她眼角滑落,不偏不倚砸进郁潮的心。

“郁潮,我好想我爸爸啊,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永远离开我了。”酒精发挥作用,宁语汐抱住他,心口绞痛,却只轻轻啜泣。

今天是宁父的忌日,宁语汐夜晚独自坐在沙滩上,向大海祭奠亲人,她望着黑漆漆的海,一阵风都没有,要是有的话,她还可以欺骗自己,是爸爸在以风的形式拥抱她。

郁潮小心地安抚她,因为那份足够纯粹的喜欢,令他与他爱的女人同感,闷闷的,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谁没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呢?

“汐汐,爸爸在天上会保佑你和蒋姨的。”郁潮柔声宽慰她,第一次质疑他词穷,安慰人的话说不出来几句。

“我好难过。”

“我和你一样难过。”

宁语汐重心放在郁潮身上,迷迷糊糊哭睡着了。

攥住她的胳膊绕过脖子,郁潮公主抱起她回竹楼休息。

走在路上,宁语汐半醉半醒,微睁眼,瞧着他:“你长得好好看。”

“没眼光,现在才发现。”

宁语汐眼熟,闭上眼睛,过会儿又睁开:“像一个人。”

“像谁?敢把我当替身,宁语汐,你就死定了。”郁潮不爽的表态。

“像谁来着,等等,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宁语汐昂头思考,视野中一轮圆月挂在枝头。

“你今晚非得给我想出来不可。”郁潮放下她,改背着她。

“哦,我想起来了,你像我店里那个伙计,他还说过他讨厌我。”宁语汐头头是道,殊不知郁潮的脸变黑。

“宁语汐,我分明说的是喜欢你。”别人酒后吐真言,这姑娘酒后说胡言。郁潮无奈的叹气。

“他喜欢我?”宁语汐尾调上扬,和他确认。

郁潮大方承认:“对啊。”

“他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啊,要不你问问他?”郁潮坏笑,招惹她。

“我不问他,我要亲他。”宁语汐趴在郁潮背上,搂住他脖子的胳膊一紧,凑到他脖子,亲了他脸颊一口。

郁潮怔愣在原地,久久无言,心“砰砰砰”,骤乱不堪,脸颊接触到的柔软感清晰地印在他脑海,蝉鸣、月亮、酒气,万物清醒竞秀,唯独他沦陷。

“怎么还不到,你要带我去哪?”宁语汐的话仿佛将周围的氧气还给了郁潮,他逐渐恢复。“回家。”

“我们的家吗?”

郁潮脚步一顿:“未来会是这样。”

“你呢,对我什么感觉?”郁潮试探性的问:“你喜欢我吗?”

“我喜不喜欢你?”宁语汐脑袋垂在他肩头,眼睛微阖,嘟囔道。

“对,你喜不喜欢我?”郁潮耐着性子引导她,好不容易平息的心跳再次狂跳。

“我不告诉你,嘿。”宁语汐酒后反差大,调皮的卖关子。

郁潮轻笑,加快脚步:“你总是让我拿你没办法。”

“你心跳的好快啊。”宁语汐说完昏睡过去,郁潮也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月光投映两道影子,紧紧贴在一起,穿过街边暖色调的路灯。

昏黄路灯下,我听见你的心跳说:你爱我。

郁潮:我老婆亲我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潮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宝贝又说我们不熟(gl)

糙汉与娇花

渣a竟是我自己[女a男o]

折枝

可以钓我吗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潮汐温差
连载中鹤音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