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色比上午浅,像一张被水冲淡的蓝图。
江面看上去平静,偶尔有细小的白沫,从远处被风推过来,沿着岸边的曲线一点点消散。
姜时柚坐在石阶上,把速写本放在膝上。铅笔尖轻轻划着纸面,先勾出堤岸的线,再画上几处高低不一的潮位标尺。
她习惯先走一遍,再画一遍,把路径记进手感里。今天,她计划沿着最外侧的木栈道走到尽头——那里有一处老旧的观潮台,是她路线的最后一站。
木栈道的木板颜色深浅不一,有的被风雨磨得发白,有的还保持着初装时的油色。走到尽头时,她看到有人蹲在三脚架旁,肩膀稳稳地贴着风的方向。
男人穿着防风外套,帽檐压得很低,手上戴着一只旧款的航海表。他正调试仪器,屏幕上数字跳动得很缓慢。
她犹豫了一下,从侧面绕过去。
“借过。”他的声音不高,却在风声里很清楚。
她退半步,把速写本抱在怀里:“你是在测潮位吗?”
男人抬起头,眼睛很黑,像深水里安静的影子。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本子,“潮位和流速。今晚北面有风,水会顶上来。”
“哦。”她点头,低头翻开本子,发现有一页角被风掀起。
他突然补了一句:“外侧第三块木板松了,小心。”
“你怎么知道?”
“走过去会发出不同的声。”他低下头,把三脚架的脚撑又压紧了一点,“你鞋底有粉笔灰——画图的人才会这样。”
她笑了一下,合上本子:“算是吧。我在画一条走到江边的路线。”
他没再追问,只淡淡地说:“那今天最好走内侧,安全点。”
风从江面卷过来,吹动他的外套。他用手背按了按额角,把几缕乱发顺回去,才伸手收起仪器。
她看了眼他的动作,忍不住问:“你做什么工作的?”
“航路测绘。”他说得很简单,“给水面画路,比陆地麻烦。”
“麻烦在哪?”
“水总会变。”他背起器材包,肩带贴合得很稳,“还有风。”
他准备走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姜时柚。”她顺口回答,又问,“你呢?”
“沈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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