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的风比城里更硬一些，吹在脸上有点凉。
姜时柚背着包，从步道尽头的阶梯下去，穿过一片低矮的仓房。她想找一处能看到老潮位桩的地方，拍几张照片回去画图。
仓房外的地面铺着湿滑的青砖，有些砖缝里冒着细草。她走到转角时，看见前方的码头上有人架着仪器。那人侧身站着，背影修长，外套的颜色和水面融到一块儿。风吹得他额前的头发轻轻动，却没影响他手上的动作。
她认出来了。
“沈在渊？”她停在三米外，声音盖过了风。
他抬头，目光从仪器上移到她身上。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你怎么来这里？”
“找潮位桩。”她往前两步，脚下青砖的水光一闪，“你呢？”
“测航道的流速。”他瞥了她一眼，“你鞋底抓地力不够，小心滑。”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帆布鞋，挑了下眉：“你这是在劝退我？”
“在提醒你。”他低声，“跌下去没人能马上拉你。”
姜时柚笑了下，绕过他的三脚架，走到栏杆边。江面在落潮，裸露的滩涂上有细密的水道，像被画刀刻过的线。她俯身拍了两张照片，又抬头看他：“你的数据会记录多久？”
“要等到潮停。”
“那你有时间聊一会儿？”
他看了看表：“二十五分钟。”
她顺势在离他不远的防潮石墩上坐下，双手抱着膝，侧脸正对着他。
“你上次说的那条路——水面上的路，是不是也会用到这种数据？”
“会。”他的声音稳，像在陈述常识，“没有数据，路就会出错。”
“但陆地的路也会出错。”
“所以要更新。”他瞥她一眼，“你会吗？”
“当然。”她的笑带点狡黠，“我可不想让人掉进水里。”
风从下游吹来，带着淡淡的泥腥味。她看他低头在仪器上记录数字，忍不住问：“你做这行多久了？”
“十二年。”
“那你见过的潮水，比我吃过的饭还多。”
他微微一顿，抬眼看她，唇角像是被风推了一下：“差不多。”
姜时柚支着下巴，眼神有点挑衅：“那你能看出来，今天的潮水什么时候最适合走我那条路吗？”
“现在不行。”
“为什么？”
“你画的那条路——外侧太靠近流心。你要安全，就需要改。”
“你陪我改？”她问得直接。
“可以。”
二十五分钟很快过去，他收好仪器，背起包。经过她身边时停了一下：“你往回走吧。潮水快转了。”
“你送我？”
“顺路。”他抬眼看了眼前方，“我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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