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高中的第一年暑假回来,二姐结婚了。二姐结婚倒不是因为家里没有吃的,而是到了结婚年龄,21岁了,在农村已经是大龄姑娘了。因为二姐结婚时我没在家,放假一回来,妈妈就让我去二姐家串个门,见见二姐夫。二姐夫和我家是老亲,她婆婆是我父亲的表妹,但姐夫不是她亲生的,是从本家过继来的,因此没什么血缘关系。姐夫高个,老实巴交,对我这个内弟自然是热情招待。因为是农闲,姐夫每天去生产队干点零活,姐姐就在家陪着我。
一天二姐对我说:“你知道吗,何青结婚了,你上学走后不到一个星期就被一个大马车接走了。”
我一下愣住了:“结婚了?她才多大啊,比我还小一岁,今年才15岁。”我突然想起她送给我的那双鞋,定是在她准备嫁妆时抽时间为我做的,是个永久性的纪念吧。
姐姐说:“她家生活太困难,人口多,没吃的,嫁出去,少了一个吃饭的。也是给她找个吃饭的方,婆家粮食充足一些,老公公是大队会计。”
我问:“这么小,能登记吗?”
姐姐说:“这几年,农村好多不到年龄就结婚的,到年龄再登记,迁户口。你想去她家看看吗?就在我们村。“
说真的,我还真想看看结了婚的何大喇叭是个什么样子。姐姐家村子比较大,有200来户人家,前后两趟房,中间是一条大车道。姐姐家在后趟房,她领着我在门面的大道上走了一段路,拐到了前趟房,进了一家小院。院子倒很干净利索,正面有两间房,土坯垒的,房子也是新的。姐姐告诉我房子是大队会计为娶儿媳妇给儿子新盖的。
二姐没进屋,就喊道:”何青,你看谁来了?”
屋里没人应声。二姐领着我径直进了屋,见何青像是刚起来的样子,上身披着个棉袄,下身只穿个花裤衩子,围着棉被坐在炕上。头发披散着,眼睛有点红肿,像是刚刚哭过。这哪里还有我当年小媳妇的影子?
二姐又问了句:“你看看这是谁?”
何青看看我,目光有点呆滞,说了句:“啊,小海啊。“
二姐问何青:“怎么又挨打了?”
我这才发现何青的脸上有血痕,露在棉袄外的一只胳膊上有青紫的一块。不由得奇怪地问道:“挨打?谁打的?”
二姐道:“还有谁?就是她那个畜牲丈夫呗。”接着问何青:“今天又为什么打你?”
何青道:“我也弄不清楚。嫌我昨晚炕没烧热乎,早晨起来太凉了。我也不是不想多烧,柴火就那么多,烧没了怎么办?还得我到野外去捡。反正找个因由就打我。我也不管那些,你打我,我就不起来给你做饭。他跑到他妈那吃去了。”
二姐问道:“挨打了,还像小时侯那样使劲哭吗?”
何青道:“小时候我妈疼我,我一使劲哭,我妈就心软了,该给我什么就给我什么。在这哭谁理你?越使劲哭他越打你,就是忍着,反正他不敢把我打死。”
二姐劝解道:“他就是一时生气,好容易娶的小媳妇怎么舍得把你打死?”
二姐曾告诉我,何青的丈夫比何青大十多岁,平时说话也人模人样的,不知怎么那个脾气。我想起红楼梦中迎春嫁给个中山狼,也是经常挨打。心中不由得感叹:何青,我小时候的玩伴、小媳妇,命运也太不好了。为了吃饱,那么早出嫁,谁知道免了挨饿,又陷入家暴之中。
谁知二姐一劝,何青反倒又哭了起来,一下子跳到地下,一把抱住我,用两个拳头使劲锤我的后背,哭诉道:“念书,念书,书念的那么好干什么?如果不念书,回乡种地,不就娶我了?何必受这个罪!”
何青一边诉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看我的脚下。我那天穿的是一双胶鞋,真后悔没把她做的那双布鞋穿来。
我说道:“我娶你,也不一定不打你。”
何青突然破涕为笑,说道:“你敢!再说你也打不过我。”
说真的,虽然我们两个都15、6岁,但女孩子发育快,何青比我高半头,两条裸露的大腿黝黑粗壮。看看脸,还是圆嘟嘟的,充满了稚气,完全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成为了人妇,被人霸凌。
二姐把她从我身边拉开,说道:“快上炕穿上裤子,别冻着。这样光着大腿的在一个男孩面前也不好。”
何青道:“我才不怕他呢。小时候在一起玩,什么没看到过?”何青说的也是实情,我们俩几乎在穿开裆裤时就是小玩伴,那时候还没有男女的概念。
何青顺从地上炕穿好了衣服,把被子叠好。二姐也上炕,像当年一起玩的时候那样,帮她把头发梳好,捋在在脑后用一根皮筋扎起来。还多亏二姐的催促,这时她丈夫回来了,不然看见她方才和我抱在一起的样子该作何想,也许又要挨一顿胖揍。
她丈夫叫李奎,还真是个很像样的男子,中等个,宽肩膀,长得粗壮结实。大眼睛,方脸盘,肤色有点黑,似乎还有几分文气,绝不像个脾气暴躁的男子,更没有任何《水浒》中黑旋风李逵的影子。进屋之后,他愣么愣眼地打量着我。二姐急忙介绍说:
“这是我弟弟,我们和何青是邻居,过来看看。”
李奎嗯了一声,向还坐在炕上的何青说:“来客人了,你怎么还坐在炕上,不下来招待招待?”
何青气还没有消,顶撞道:“招不招待你管得着吗?”
李奎立刻瞪起了眼睛:“你是不是还想找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